陆子墨攥紧发烫的青铜碎片,弓着腰往熔炉冲,腿像灌了铅似的沉,
那是因为每一步都让后颈非攻印的刺痛往太阳穴窜,
眼前阵阵发黑,连父亲留在旧日记里的“守”字,都在视野里晃成模糊的光斑。
呼吸急促得像漏风的破风箱,肺里的锈味呛得他眼泪直流,
跑了三步就撑着炉壁喘气,指尖刚碰到滚烫的炉壁就被烫得“嘶”地抽气,
缩回来时指腹已经红得发肿,连站都得靠炉壁硬撑着才不栽倒。
碎片温度越来越高,表面“守”字的光黯淡得像快灭的烛火。
他咬牙咬破指尖,把血抹上去,光才勉强亮了些,
可刚贴向炉壁没三秒,又暗了下去,像被锈潮吞掉的希望。
“得反复用血续力!”
他心里发沉,指尖的伤口已经泛白,血珠渗得越来越慢,
想再咬开个伤口,指尖却麻得没了知觉,这是之前对抗傀儡时被锈毒溅到的后遗症。
没办法,只能用牙齿死死咬住食指关节,硬生生撕出个新口子,
血珠滴在碎片上,“守”字的光颤了颤,亮起来的幅度却比第一次弱了一半。
后颈的非攻印疼得他闷哼一声,楚昭见状赶紧用没卡顿的机械臂托住他的手腕,
金属关节的凉意透过防护服渗进来,才没让碎片掉在地上。
通道里的锈蚀根系还在往这边爬,根须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像无数只虫在爬。
苏晚晴扶着赵小七踉跄跟上,074幼体的机械臂始终轻轻蹭着苏晚晴的掌心,
金属指节还带着之前对抗锈兽的余温,像攥着最后一缕不肯熄灭的暖。
赵小七后背的伤口渗着血,淡绿色的锈毒顺着布料往外晕,
他扶着陆子墨的胳膊,额角的血痂被冷汗泡软,蹭掉时疼得抽气,
却连块干净布都摸不出来,只能用袖口胡乱擦了擦,
伤口周围很快泛出淡青,像蒙了层霜。
陆子墨攥紧碎片,眼前突然晃过父亲蹲在西寨田埂的样子,
当时的场景是父亲用废铁皮压着歪倒的向日葵秆,
指节上还沾着泥土,
“锈潮再凶,籽也能发芽,就像咱们,再难也得活着”。
他猛地摸了摸怀里的旧日记,指尖蹭过日记封皮上父亲刻的“守”字,
还摸到里面夹着的半片向日葵籽壳,那是去年秋收时父亲塞进去的。
突然咬牙咬破右手食指,把血狠狠抹在碎片上:
“老子偏要守住!”
他拽过赵小七,指腹蹭到少年后背渗血的布料,
又拍了拍苏晚晴的肩,
“跟着我,别掉队!”
前方的熔炉齿轮还在转,掉下来的锈渣铺成条暗红色的路,踩上去鞋底都发烫。
陆子墨刚迈出一步,苏晚晴突然指着熔炉侧面的石壁:
“等等!这里有符纹!”
她扶着石壁凑近,拇指反复蹭着一道扭曲的纹路,
这个动作是母亲教她认青铜纹时养成的习惯,
指尖还带着当年母亲手把手教她的温度,
“《墨子?备城门》里的‘悬景术’!
用青铜液刻的引魂纹,还掺了守械人的机甲控制符!”
她数着纹路交叉的节点,指甲盖蹭掉石壁上的浮锈,
“三横两竖,娘的图谱里批注过,这是方位指引!”
赵小七从苏晚晴身后探出头,声音发虚却眼睛发亮,
抓着苏晚晴衣角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它要指咱们去哪?不会是更危险的地方吧?”
他刚说完,陆子墨的系统终端突然发出急促的蜂鸣,淡蓝色光屏跳出来——
【检测到《非攻卷》共鸣信号,兼容模式升级至2.0,可临时接管血肉机甲部分功能。】
陆子墨盯着“接管”两个字,喉结滚动了下。
三天前被血肉机甲追着跑的画面猛地撞进脑子里:
巡防队员被撕碎时的惨叫还在耳边炸响,
机甲金属骨骼里嵌着的、和《非攻卷》相似的纹路,
当时他还以为是巧合,现在想来全是伏笔。
他摩挲着终端边缘,终端外壳上还留着上次对抗傀儡时的划痕,正要说话,
苏晚晴突然用指尖敲了敲石壁上的符纹,指腹的薄茧蹭过冰冷的石头:
“你看这里,重叠的环是洛水古桥的弧度,交叉线对应倒悬巷的重力节点,
能量反应和熔炉核心一模一样。”
“要走就走。”
铁心突然开口,他用淬毒短刀削掉肩上沾的锈渣,
这些锈渣是刚才砍傀儡时蹭到的,刀刃上的毒槽还在滴黑色的毒汁,
落在地上蚀出细微的白烟,
“弟兄们说过,烂肉追得越紧,越说明咱离治它们的东西近。”
同时他的左手下意识护在赵小七身后,
磨破的手套露出里面结痂的旧伤,那是上次为了护这小子留下的。
青鳞不知何时摸到队伍最后,衣角还沾着倒悬巷特有的红锈,
手腕上的抗锈剂瓶剩下小半瓶,标签都被磨花了。
阴影里他捏着净化局的档案,指节泛白得像要捏碎纸页,
档案上“倒悬巷深处——铸魂师遗址”的字样被风吹得猎猎响。
他盯着“铸魂师”三个字,突然想起妹妹小时候攥着碎糖纸问他
“哥,铸魂师是不是能把碎掉的糖粘好”,
声音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净化局说倒悬巷的重力紊乱是古神实验的残余,但没提过有活的符纹指引。”
陆子墨把碎片塞进背包,又摸了摸《非攻卷》,
羊皮纸还在发烫,像揣着团没灭的火。
他低头看终端,新出现的红色“接管模式”按钮在闪,像颗跳动的心脏。
“按符纹走。”
他刚说完,身后突然传来韩烈的吼声:
“你们先走!我挡着这些根系!沙漏还能撑十分钟!”
吼声里混着根系缠上重剑的“滋滋”声,
不用看也知道,那家伙又在硬扛。
倒悬巷的入口比传闻中更诡谲。
刚转过弯,眼前的空间就像被揉皱的铁皮:
左边的石柱倒立着扎进天花板,石缝里渗着淡绿色的锈水;
右边的碎石悬浮在半空,影子斜斜贴在墙上,扭曲得像被啃过的齿轮;
连呼吸都带着压迫感,铁锈味里混着机油的腥气,吸一口就觉得胸口发闷。
“重心别跟着眼睛走!”
陆子墨扯着嗓子喊,声音撞在石壁上,碎成七八段往不同方向窜,
“启动机甲惯性导航!”
铁心扶着赵小七跨上半旧的青铜机甲,赵小七刚抓住扶手,便摸到扶手内侧的凹痕,
这个位置是父亲教他修机甲时总会握住的地方,
指腹蹭过磨亮的铜皮,突然红了脸,想起父亲说“厉害的不是机甲,是操控的人”。
苏晚晴抓住陆子墨的胳膊,指尖掐进他的防护服,
“我没开过这东西。”
“不用开。”
陆子墨启动腰间的太极驱动核心,
青铜齿轮的嗡鸣从清脆慢慢变沙哑,像老伙计在喘气。
他能感觉到两股能量在体内撞,其中阴属性的是重力,
阳属性的是反重力,像母亲留下的机械表里咬合的齿轮,转得发涩。
刚深吸一口气,驱动核心突然迸出幽蓝火光,
却比刚才暗了不少,像快没电的灯:
“跟着我的重心晃。”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往下坠。
苏晚晴惊呼一声,胃里翻江倒海,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吐出来,
指甲掐进陆子墨的胳膊,留下几道红印。
好在机甲的滑翔翼及时展开,像片青铜叶顺着重力线滑行,风刮得耳边生疼。
“哥!咱在飞!”
赵小七的笑声刚出口,铁心就吼了句“闭嘴”,
赵小七嘴角只好大大咧咧地扯开嘴角,铁心的左手死死护住赵小七的后背,
她特意避开渗血的伤口,粗糙的掌心抵着少年的脊梁:
“抓紧!前面有乱流!”
陆子墨的额头沁满豆粒大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滴在驱动核心上“滋”地冒白烟。
光屏上的能量条往下掉得越来越快,从30%跌到15%,连指针都在发抖。
他调整齿轮咬合度时,失血的手臂发沉得像灌了铅,
第一次调偏了齿距,机甲突然往左侧倾斜,差点撞上悬浮的尖石,
那尖石的表面刻着机械纹,闪着冷光,
和被锈蚀之触同化的傀儡身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他赶紧咬了咬舌尖,借着尖锐的痛感集中精神,
舌尖的血腥味混着铁锈味在嘴里散开,重新调整齿距后,
机甲猛地侧翻,堪堪避开尖石阵,金属外壳擦过石面时迸出火星。
“到了!”
苏晚晴指着前方,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激动。
扭曲的空间尽头,一座青铜殿的飞檐从乱流中露出来,
殿顶的青铜瓦泛着冷光,沾着的锈渣在风里簌簌掉;
檐角的铃铛无风自动,发出的却不是铃声,是机甲运转的嗡鸣,
像无数台老机械在低吟。
可还没等众人松口气,头顶突然传来破风之声,
伴随着破风之声的还有腐锈味,这种味道里还混着生肉腐烂的腥气,
扑面而来,呛得陆子墨猛咳,喉咙里像塞了团生锈的棉絮,连呼吸都疼。
“δ型!”
青鳞的声音瞬间紧绷,他甩出缠满锈迹的铁链,
铁链末端还留着对抗锈蚀触须的缺口,“唰”地绷直在半空,
“净化局档案说这型能同步重力紊乱,最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