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北风卷着地上的残雪，
在校门口打着旋儿，吹得人脸生疼。
学期的最后一天，空气中弥漫着解放的欢快和离别的淡淡愁绪。
“行了行了，都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王丝聪裹紧了身上价格不菲的羽绒服，搓着手，对着冻得鼻子通红的几人嚷嚷，
“小爷我回去还得应付老爷子的年终盘问，唉，想想就头大，枫哥，大力，薇姐，张伟，明年见了啊！”
王丝聪家的豪华轿车无声地滑到路边，司机下车恭敬地拉开车门。
王少潇洒地一挥手，钻了进去，隔着车窗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林薇拉着行李箱，笑着点头，随后转向张伟，
“张伟，车票买好了吧？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在群里说一声。”
张伟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巨大行囊，
里面塞满了给家人带的本地特产和旧书，憨厚地点头：
“哎！知道了林薇姐！俺爹娘肯定在村口等着嘞！”
他的脸上洋溢着即将归家的喜悦和期待。
张伟也告别众人，步伐坚定而轻快。
“我也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
说完林薇也坐上了车。
很快，校门口就只剩下叶枫和赵大力两人。
赵大力看着朋友们远去的方向，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校门，
刚才还热闹的气氛骤然冷却，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空荡感又迅速填满了他的胸腔。
他踢了踢脚边的石子，低着头，闷闷不乐。
叶枫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似乎永远睡意朦胧的眼睛。
他瞥了一眼身边情绪低落的兄弟，没说话，
只是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然后朝着公交站的方向歪了歪头。
两人沉默地走到公交站，挤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车厢里挤满了放假回家的学生，嘈杂不堪。
叶枫找了个靠窗的角落，继续他的“闭目养神大法”。
赵大力则抓着前排扶手，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依旧蔫头耷脑。
公交车摇摇晃晃，在一个红灯前停下。
叶枫忽然睁开眼，看着身旁高大却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赵大力，轻轻叹了口气。
“大力。”
他开口，声音在嘈杂的车厢里并不明显，
却清晰地传入赵大力耳中。
“啊？枫哥，咋了？”
赵大力回过神。
叶枫转过头，目光平静的看着大力：
“别瞎想了，我知道你最近觉得没事干，心里不好受。”
赵大力一愣，张了张嘴想否认，但对上叶枫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最终还是蔫儿了吧唧地承认了：
“……嗯。枫哥，我是不是挺没用的？你们都在干大事，就我……天天混吃等死一样。王少还能去工地看看，可我……”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自我怀疑。
叶枫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他结实的胳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只是展现的时候还没到。”
“大力，你是我叶枫最好的兄弟，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认真：
“相信我，你现在感觉无所适从，只是因为时候未到，相信我！以后你绝对是这个团队里最不可缺少的一份子。”
“你的价值，不在于你看懂多少代码或者能设计多少实验方案，而在于别的、谁也替代不了的地方。”
赵大力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但又迅速黯淡下去：
“真的吗枫哥？你别骗我……我能有啥价值？就会吃点力气饭……”
“力气饭也是饭，而且很重要。”
叶枫笑了笑，
“只是现在还没到需要你‘大力出奇迹’的时候，耐心点，把你的劲儿攒好了，以后有的是你发挥的时候，到时候别喊累就行。”
这番话像是一剂强心针，虽然还是有点模糊，
但却实实在在地注入了赵大力的心里。
他对叶枫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既然枫哥这么说，那就一定没错！
“真的？！枫哥！你放心！我别的没有，就是有一把子力气！绝对不喊累！”
赵大力的情绪肉眼可见地高涨起来，胸膛也挺了起来，
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在团队中叱咤风云、不可或缺的光辉形象，
“到时候我肯定冲在最前面！谁要是敢来找麻烦，我赵大力第一个不答应！”
看着他重新燃起斗志、甚至开始盲目乐观的样子，叶枫也笑了：
“行，记住了，到时候你可别怂。”
“必须的！谁怂谁是狗！”
赵大力拍着胸脯保证。
公交车到站，两人有说有笑地下了车，刚才的低落气氛一扫而空。
赵大力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规划着寒假要去哪里玩，
拉着他枫哥一起去网吧开黑，仿佛那个自信满满的“小区孩子王”又回来了。
叶枫则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到家后，熟悉的饭菜香味扑面而来。
爷爷叶建军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
“妈，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
叶枫打了个招呼，就直奔洗手间。
赵大力则嗓门洪亮：
“阿姨！爷爷！奶奶！我又来蹭饭啦！”
叶国强还没下班。
饭桌上，周文慧关切地问着两人在学校的情况，
爷爷则乐呵呵地听着赵大力手舞足蹈、添油加醋地讲述学校里发生的“大事”。
快吃完饭的时候，家门被推开，带着一身寒气的老叶同志回来了。
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连赵大力响亮的“叶叔好”都没能完全驱散他眉间的阴云。
“回来了？案子还没进展？”
周文慧接过他的外套，挂起来，随口问道。
“唉，别提了。”
叶国强洗了手坐到饭桌旁，拿起筷子却没什么胃口，
下意识地就开始念叨，像是要把满腹的郁闷倒出来，
“邪了门了！一个大活人，就在自己家里，凭空消失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他扒拉了两口饭，继续嘟囔：
“监控没拍到出门，就一个人租的房子，社会关系查遍了没矛盾，家里也没搏斗痕迹，手机、钱包、身份证全都没带……这人都失踪三天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家属天天来队里哭，压力大啊……”
周文慧给他盛了碗汤：“行了行了，先吃饭，家里不说工作，说不定明天就有线索了。”
叶国强叹了口气，也知道在家说这个不合适，但就是憋得难受。
他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饭桌，
落在一脸事不关己、正在认真挑鱼刺的叶枫身上。
叶枫刚好把一块挑干净的鱼肉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
咽下去，然后非常自然且随意地接了一句：
“爸，你们查过他家最近的水电吗？”
饭桌上瞬间安静了一下。
叶国强拿着筷子的手顿在半空，愣了一下，随即失笑道：
“查那些玩意儿干嘛？跟失踪有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