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突发急症、呕血昏迷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京城最顶层的权力圈子里隐秘而迅速地蔓延开来。尽管宫门戒严,消息被严格封锁,但那种山雨欲来的恐慌感,依旧无可抑制地渗透而出。摄政王府的书房,仿佛成了风暴眼中唯一尚且保持绝对清醒与冷静的所在。
沈锦凰下达的一系列指令,如同精准的齿轮,开始咬合转动。王府暗卫的力量被催谷到极致,一部分如同鬼魅般试图向宫内渗透,探查皇帝病情的真相;另一部分则如同无形的罗网,紧紧罩住了赵怀仁等主和派核心官员的府邸,以及京城各处要害;而王府本身,更是如同一座进入战时状态的堡垒,沉默而危险。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压抑中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昏黄彻底沉入墨黑。子时“星陨”之刻步步逼近,每一记更鼓声都如同敲在人心尖上。
“小姐!”一名暗卫疾步入内,带来宫内的最新消息,语气带着挫败与焦虑,“我们的人无法靠近陛下寝宫!寝宫内外已被御前侍卫副统领王贲的人完全控制,说是奉了皇后娘娘懿旨,严防有人惊扰圣驾!太医们进出皆被严密搜查,所有汤药需经数道查验。我们的人尝试接触一位相熟的太医,对方只隐晦透露,陛下症状古怪,似毒非毒,似病非病,太医院……束手无策!”
御前侍卫副统领王贲?皇后懿旨?
沈锦凰眼神一凛。王贲此人,出身将门,但素来与赵怀仁走得颇近。而皇后……太子生母,在太子被疑、睿王被囚的敏感时期,她突然如此强硬地控制住皇帝寝宫,是真的担心陛下安危,还是……别有用心?她想保住太子?抑或是,她本身也与“玄夜司”有所牵连?
“赵怀仁府上那辆马车呢?”沈锦凰追问。
“跟丢了。”暗卫低头,语气羞愧,“那马车在城中绕行数圈,最终进入了……进入了承恩公府的后巷。”
承恩公府!皇后的母家!
线索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了皇权的最核心!赵怀仁的马车秘密前往皇后母家!皇帝寝宫被皇后的人控制!皇帝突发怪病!
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巧合?
沈锦凰的心不断下沉。如果连皇后都牵扯其中,甚至可能就是“玄夜司”隐藏在宫中的最大“妖星”,那局势之险恶,已远超预估!
就在沈锦凰被这惊人的猜测所震动时,城外,潜龙渊方向,夜空骤然被一道冲天的赤红火光映亮!即便相隔数十里,那光芒依旧刺目,随即,一声沉闷如滚雷般的巨响隐约传来,震得窗棂微微发颤!
潜龙渊的“地火”,提前爆发了?!
不,不对!时间未到子时!而且那火光的位置,似乎并非渊底核心,更像是……外围?是萧绝他们与“玄夜司”的人提前遭遇,爆发了激战?还是……“玄夜司”的诱敌之计?
几乎在潜龙渊火光亮起的同一瞬间,京城之内,异变陡生!
“报——!”又一名暗卫冲入,声音急促,“小姐!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周闯,突然调动其麾下东城兵马,以‘缉拿乱党、护卫宫禁’为名,直扑皇宫承天门!与守门御林军发生对峙!”
“报——!赵怀仁府中冲出数十名家丁护院,皆持兵刃,与府外监视我们的兄弟发生冲突!”
“报——!西市粮仓方向起火!火势甚大!”
“报——!城中多处同时出现骚乱,有身份不明之人沿街呼喊‘陛下驾崩,太子继位’,并攻击巡城兵丁!”
乱了!京城彻底乱了!
“玄夜司”果然在京城内部埋下了无数的钉子!他们利用皇帝病重昏迷、消息混乱的时机,同时发动了!制造混乱,攻击宫门,散布谣言……这是要强行宫变,造成既定事实!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沈锦凰冰冷如霜的面容。窗外,是隐隐传来的喊杀声、骚乱声,以及西市方向冲天的火光。潜龙渊胜负未知,京城已陷入血火。
所有的压力,此刻都汇聚到了她一人身上。
她没有丝毫犹豫,声音冷静得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传令!”
“第一,令王府外围暗卫,放弃对赵怀仁府的监视,立刻支援承天门!协助御林军,无论如何,守住宫门!告诉带队统领,可便宜行事,凡冲击宫门者,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
“第二,动用我们掌控的巡城御史和京兆府差役,全力扑救西市粮仓大火,弹压城中骚乱,遇散布谣言、趁火打劫者,立斩不赦!”
“第三,发信号,启动‘惊蛰’计划!让我们在五城兵马司、各衙门中所有潜伏的人手,立刻行动,控制局面,镇压叛乱!”
“第四,”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看向皇宫方向,“给我准备一套夜行衣,还有……陛下之前赐下的那面可通行宫禁的令牌。”
“小姐!您要入宫?”暗卫大惊。
“皇宫才是风暴的核心。”沈锦凰语气森然,“陛下生死不明,皇后态度暧昧,御前侍卫可能已被渗透。我必须亲自去一趟,至少要确认陛下的真实状况!否则,即便萧绝在潜龙渊赢了,京城若落入他人之手,一切皆休!”
她知道此举风险巨大,无异于闯入龙潭虎穴。但此刻,已别无选择。萧绝在外搏杀,她必须稳住这最核心的棋眼。
“王府,交由尔等。守住这里,等待王爷归来。”她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承载了无数谋划与坚守的书房,毅然转身。
夜色浓稠如墨,京城四处火起,杀声隐隐。沈锦凰换上夜行衣,将令牌贴身藏好,如同暗夜中一道纤细却坚定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片混乱的京城,直扑那最为凶险的皇城宫阙。
紫微星是否真的将黯?今夜,或将揭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