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原本还有些昏沉的大脑，被这话一激，像是被兜头泼了盆冷水，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眸色一凝，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定格在沐汘漓指尖那只巴掌大的蝴蝶上，连翅膀上细微的鳞粉纹路都没放过，仔细端详着。
“我也不甚清楚。”
黑曜眉头紧蹙，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沉声道。
“即便回溯到千年前，大陆基本上所有的修士，也未曾有幸得见蛊王真容。”
“依据我传承记忆中的记载，关于蛊虫的讯息，也不过是些流于表面、世人皆知的皮毛，并没有关于蛊王太多的记载。”
他眼底闪过一丝困惑，“但隐约记得一则模糊的传闻——蛊王，似乎拥有隐匿自身气息的通天本事，寻常人根本无从察觉。”
听完黑曜的话，沐汘漓垂眸看着掌中的蝴蝶，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她脑海中飞速闪过此前的画面，这蝴蝶初现时四处翩飞，灵动异常，可万启山一行人近在咫尺，却宛若瞎子般毫无察觉，连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未曾捕捉到。
此刻，这蝴蝶就静静停在她的指尖，距离不远处的万启山等人不过数丈之遥，那些人却依旧毫无反应，仿佛它只是一缕虚无的影子。
万启山等人发现不了她，她还能理解，但是黑曜又没有掩盖蛊王的气息，但它却没有被发现，那就很不正常了！
沐汘漓与黑曜交换了一个震惊又难以置信的眼神。
再低头看向那只正轻轻扑闪着幽蓝色翅膀的蝴蝶，一时竟都失语，空气中弥漫着难言的诡异。
这么说来，这看似人畜无害的小东西，还真有可能就是他们费尽心机想要寻找的蛊王？
可这蛊王……怎么瞧着这般人畜无害，半点没有传说中瞬间就让人失去心智、随手就能抹杀数名强者的模样？
沐汘漓心中暗自腹诽，指尖甚至能感受到蝴蝶翅膀扇动时带来的细微气流。
“宗主！怎么办！”
一旁万毒宗的另一位长老按捺不住，声音里带着几分焦灼，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都这时候了，还是没察觉到蛊虫的踪迹，会不会……会不会它根本就不在这密室里！”
“不可能！”
万启山猛地转头，眼神阴鸷如狼，语气狠戾得几乎要咬碎牙根。
“此处布下了我万毒宗最顶尖的九重困蛊禁制，它插翅难飞！”
“再给我等！谁敢再多言一句，休怪我不客气！”
他话音刚落，须发皆白的大长老便面色凝重地开口，语气里满是担忧，死死盯着前方黑压压涌动的蛊群，声音都带着几分发颤。
“那现在怎么办？这些蛊虫全都暴动起来了，发疯似的朝我们这边涌过来！再不想办法，怕是要出乱子！”
万启山脸色铁青，狠狠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肉痛，随即猛地抬手，从腰间的纳戒中取出一个巨大的药瓶。
瓶塞一拔，浓郁却略显单薄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里面赫然是满满一瓶一品聚灵丹，颗颗圆润饱满，泛着淡淡的灵光。
没有丝毫犹豫，他手腕一抖，瓶中数千颗丹药便如同天女散花般撒了出去，落在那些即将逼近的蛊虫前方。
一品聚灵丹虽算不上极品，却也是耗费不少心血炼制而成，寻常修士都视若珍宝。
可眼下，为了安抚这些辛苦培养多年的母蛊，万启山也只能忍痛割爱。
这些母蛊已经养了快千年，他们可是花费了无数的心血去培养。
每一只都是万毒宗的根基，损失一只，都是无法估量的巨大损失。
可先前那五品丹药的浓郁药香早已深入虫心。
如同顶级盛宴般勾得蛊虫们心旌摇曳，眼下这些一品丹药的微薄气息，自然入不了它们的眼。
只见大多数蛊虫如同没看见地上的丹药一般，径直从上面爬过，连停顿都未曾停顿一下。
依旧黑压压地、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万启山等人咕涌而来，那场景，看得人头皮发麻。
看到这一幕，万启山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双拳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骨节咯咯作响。
“这些该死的蛊虫！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本宗主赐下丹药，它们竟敢不看一眼！”
他低吼出声，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愤怒，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一旁的大长老暗自翻了个白眼，偷偷瞥了一眼暴跳如雷的万启山，心中早已把他骂了千百遍蠢货。
用一品丹药去安抚见识过五品丹药的蛊虫，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表面上，他依旧维持着恭敬的姿态，耐着性子劝诫道。
“宗主息怒，不如……不如再拿些高品阶的丹药试试？”
“毕竟有五品丹药的珠玉在前，这些蛊虫瞧不上一品丹药，也是情理之中。”
“再拿高品阶丹药？”
万启山猛地转头，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埋怨和心疼，仿佛割了他的肉一般。
“你可知晓，这又要耗费多少灵石？！”
话虽如此，他却还是咬着牙，不情不愿地再次抬手，从纳戒中掏出几瓶丹药，动作算不上温柔的朝着那些气势汹汹的蛊虫丢了过去。
这一次，瓶中装的已是三品丹药，药香远比一品丹药浓郁醇厚，又是几千颗丹药被撒了出去。
即便是刚才还在劝诫的大长老看到这么多丹药被撒了出去，也是忍不住心疼的直抽抽。
丹药刚一落地，便引得空气都泛起了淡淡的药香。
果然，闻到三品丹药的醇厚药香，那些原本疯狂涌动的蛊虫终于停下了脚步。
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争先恐后地朝着丹药所在的方向涌去，瞬间便将丹药吞噬殆尽，场面混乱又壮观。
看着那些丹药被蛊虫们疯狂啃食，万启山心疼得嘴角直抽抽，却又无可奈何——为了引出蛊王，这笔代价，他不得不付。
见暴动的蛊虫终于暂时安静了下来，万启山几人心中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目光却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生怕错过任何一丝蛊王可能出现的异动，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许多。
而另一边，沐汘漓看着掌中的蛊王，见它闻到远处那颗五品丹药的药香后。
翅膀微微颤动，身体不自觉地前倾，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沐汘漓心中警铃大作，猛地回过神来。
她不敢有丝毫迟疑，手指一动，从空间中取出一个古朴的白色玉瓶。
瓶塞开启的瞬间，一股远超五品丹药的浓郁药香骤然爆发，却又被她瞬间用灵力包裹，没有外泄分毫。
瓶中躺着的，正是丹老亲手给她炼制的七品聚灵丹，颗颗莹润如琉璃，散发着令人心醉的灵光。
沐汘漓心疼地蹙了蹙眉，这七品丹药何等珍贵，寻常修士终其一生都未必能得见一颗。
可眼下，为了稳住这蛊王，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若是让这蛊王落入万启山手中，后果不堪设想，那才是真正的无法挽回！
好在，七品丹药的醇厚药香刚一弥散在她掌心，那原本还朝着万启山方向蠢蠢欲动的蛊王。
身体瞬间僵住，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幽蓝色的复眼死死盯着沐汘漓手中的七品聚灵丹，连翅膀都忘了扇动。
万幸的是，沐汘漓早已提前布下了一层隐匿结界，将七品丹药的药香牢牢封锁在其中。
否则，那些刚刚安静下来的蛊虫，怕是会瞬间陷入比之前更疯狂的暴动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蛊王原本轻轻抓着沐汘漓指尖的细小组足，此刻骤然收紧，紧紧地抱着那颗七品丹药，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生怕下一秒它就会凭空消失一般。
它用小脑袋轻轻蹭着丹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像是在仔细确认这丹药的真伪，又像是在感受丹药的气息。
那模样，竟带着几分孩童般的天真与执着。
看着这一幕，沐汘漓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中悬着的大石头却终于落了地——有用就好。
可她这口气，终究是松得太早了！
下一瞬，指尖突然传来一尖锐的刺痛，如同被细针狠狠扎了一下。
沐汘漓心中一惊，下意识低头看去，就见那只抱着丹药的蛊王。
竟在她的指尖上轻轻咬了一口，殷红的血珠瞬间冒了出来，顺着指尖缓缓滑落。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脚下突然亮起一道诡异的红色阵纹，纹路复杂而神秘，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瞬间便将她和黑曜笼罩其中。
紧接着，一股磅礴的红光冲天而起，将两人紧紧包裹，一股强大的契约之力骤然弥漫开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沐汘漓彻底愣住了，看着掌中依旧抱着丹药、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蝴蝶。
目光复杂到了极点，她这是又一次被强买强卖了？！
而原本还有些昏沉的黑曜，在感受到这股契约之力的瞬间，浑身的气息骤然暴涨，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尤其是当他察觉到这竟是足以绑定生死的本命契约时，更是瞬间炸了毛！
他猛地抬头，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刀子，恶狠狠地瞪着那只与沐汘漓一同被契约之力包裹的幽蓝色蝴蝶。
周身的气息翻涌不定，几乎要化为实质，显然是怒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