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乱成了一锅粥。
愤怒的村民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护卫队涌去。曾经不可一世的护卫们,在被揭穿了真相、失去了道德制高点后,瞬间从“执法者”变成了过街老鼠。
“别打!别打!我也是听命行事啊!” “是队长!是黑皮让我们干的!”
护卫们纷纷丢下武器抱头鼠窜。
处于风暴中心的黑皮,此刻脸色煞白。他捂着那只暴露了罪行的右臂,看着周围一双双要吃人的眼睛,终于崩溃了。
“张先生!救我!”
黑皮不想死,他转身就要往高台后面跑,试图躲到他的主子身后。
然而,一只穿着锃亮皮鞋的脚,狠狠地踹在了他的心窝上。
“砰!”
黑皮惨叫一声,从高台边缘滚落下去,重重地摔在愤怒的人群面前,摔了个狗吃屎。
还没等他爬起来,一只手已经死死地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像死狗一样提了起来。
抓他的人,竟然是张伟。
此时的张伟,脸上的阴毒和惊慌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夸张的、乃至全身都在颤抖的**“震惊”与“愤怒”**。
“黑皮!!!”
张伟这一声怒吼,竟然盖过了广场上的嘈杂声。他双眼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唾沫星子喷了黑皮一脸:
“你……你竟然敢骗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黑皮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嘴角流血。
“我给了你权力,让你组建护卫队,是为了保护乡亲们的安全!是为了维护村子的秩序!”
张伟指着黑皮的鼻子,声泪俱下,仿佛他才是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人:
“可你干了什么?啊?!你竟然背着我,去烧霍家的矿场?你竟然为了邀功,去陷害无辜的霍烈?你甚至……你甚至还敢胁迫德高望重的胡长老?!”
黑皮被打蒙了。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明明是你让我放火的……明明是你让我抓胡长老孙女的……
“张先生,你……”黑皮张嘴想要辩解。
“闭嘴!你这个败类!”
张伟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迫使他跪下:
“我张伟虽然是外乡人,但我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我最恨的就是这种两面三刀、欺压良善的恶徒!”
张伟猛地转身,面对着台下那些愣住的村民,双手捂着胸口,一脸的痛心疾首:
“乡亲们!我对不起大家啊!”
“我被蒙蔽了!我太信任我的下属了!我以为他们是在执行正义,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竟然瞒着我,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
“这是灯下黑啊!”
张伟这一番表演,堪称影帝级别。他不仅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把所有的锅——纵火、伪证、暴政——统统扣在了黑皮这个“执行者”的头上。
这就是他的第五次切割。
第一次是阿云,第二次是王二,这一次,轮到了对他最忠心的黑皮。
在他眼里,所谓的忠诚,就是用来在关键时刻挡子弹的防弹衣。
“张伟!你放屁!”
地上的黑皮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是你!就是你让我干的!你说要把霍家吞了!你说……”
“还敢狡辩!”
张伟眼中寒光一闪。他绝不能让黑皮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他猛地从腰间拔出那把平日里用来防身的手枪——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在这个场合下唯一的“扩音器”。
“为了维护新秩序的尊严,为了给霍家和胡老一个交代——”
张伟枪口指着黑皮的脑袋,大义凛然地吼道:
“我宣布,对叛徒黑皮,执行战时军法!”
“砰!”
一声枪响,震彻云霄。
黑皮的眉心多了一个血洞。他瞪大了眼睛,直到死都没想明白,自己明明是最听话的狗,为什么会被主人亲手打死。
尸体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全场死寂。
村民们被这一枪震慑住了。他们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黑皮,又看着那个手里拿着枪、还在微微喘息的张伟,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这到底是正义的处决,还是杀人灭口。
张伟收起枪,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仿佛擦掉了一层灰尘。
他看着台下的人群,脸上露出一种疲惫而悲伤的神情:
“凶手已除。从今天起,护卫队全面整改。我会亲自审查每一个人,绝不让这种害群之马再出现。”
“霍烈无罪释放。霍家的矿场……我会派专人去评估损失,给予补偿。”
说完,他转过身,准备在这一片混乱和迷茫中,体面地退场。
虽然这一招很险,但他赌赢了。他用一条狗的命,保住了自己的帅位。
“啪、啪、啪。”
就在张伟以为自己又一次蒙混过关的时候,一阵极其讽刺的掌声响了起来。
李子木站在高台的另一侧,冷冷地看着他。
“精彩。真的精彩。”
李子木跨过黑皮的尸体,一步步逼近张伟:
“张伟,你以为杀了证人,大家就会信你吗?”
“你以为切掉了腐烂的手指,就能救活你那颗已经烂透了的心吗?”
李子木指着台下那些眼神中依然充满怀疑的村民,又指了指远处那座已经被挤兑人群包围的银行:
“你可以杀一个人,但你杀不了大势。”
“你的‘政治切割’或许很完美,但你的‘金融切割’呢?”
李子木凑近张伟,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如同恶魔的低语:
“听到了吗?那边的哭声。”
“你的银行,破产了。”
仿佛是在印证李子木的话,一名满头大汗的银行职员,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广场,连滚带爬地扑到张伟脚下:
“张……张先生!不好了!”
“金库……金库空了!那些存户冲进去了!他们发现箱子里装的不是金币,是……是石头!”
张伟脸上的从容,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
他千算万算,算计了人心,算计了法律,算计了手下的命。
但他唯独忘了算计那个最简单、也最无情的数学公式:
欠债,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