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掉了那两只被挂在树上的“猎犬”,李子木和碧琪并没有丝毫放松,而是以急行军的速度穿过了万殁谷最危险的中心地带。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景象反而越发奇异。那些狰狞的食人植物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散发着淡蓝色荧光的苔藓,铺满了脚下的岩石。空气中那股腐烂的瘴气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冽、甚至带着一丝甜味的湿润水汽。
“前面没路了。”碧琪停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入口前,声音里透着一丝敬畏,“我的感应越来越强了,就像是……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李子木打开手电筒,光柱刺破了洞口的黑暗。
“走,进去看看这个系统的‘机房’到底长什么样。”
两人顺着蜿蜒的石阶向下。大约走了十分钟,眼前的空间豁然开朗,一幕令人屏息的奇景展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穹顶空间。穹顶之上镶嵌着无数天然的萤石,像满天繁星一样洒下柔和的光辉。而在下方,是一片平静得如同一块巨大蓝宝石的地下湖泊——生命之泉。
湖水纯净得不可思议,即便是在微光下,也能一眼看到几十米深的湖底。没有任何鱼虾,只有水中漂浮的某种发光藻类,随着水波轻轻律动,仿佛是这汪泉水的呼吸。
在湖泊的正中央,孤零零地伫立着一座白玉砌成的圆形石台,只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天然石桥连接着岸边。
“就是那里。”碧琪指着石台,眼神迷离,“那里就是心脏跳动的地方。”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过石桥,登上了石台。
石台表面被打磨得光可鉴人,刻满了繁复的几何纹路。而在石台的最中央,有一个凹下去的底座。
李子木凑近一看,瞳孔瞬间收缩。
那个凹槽呈完美的球形,大小、弧度,竟然与他在祠堂里见过的、被供奉在最高处的“夜明珠”完全吻合!
“这是一个底座。”李子木的手指划过那个凹槽,“或者说,这是一个充电器接口。”
“子木哥,你看这里!”
碧琪跪在石台边缘,指着底座周围一圈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古老文字。那些文字不是现在的通用语,而是翡翠村最古老的“鸟篆”。
“初代守护者……留书于此……”碧琪艰难地辨认着,声音微微颤抖,“……圣珠者,界之眼也;圣泉者,界之血也。”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念道:
“……凡吾族守护者,须每三月一祭。持圣珠入泉,涤其尘,充其能,正其位……若校准有失,则界壁松动,时空逆流……必招致‘天外之魔’,贪婪无度,毁吾家园……”
读到最后,碧琪的声音已经哽咽了。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李子木,眼里满是震惊后的恍然大悟。
“天外之魔……是指张伟?”
李子木站在石台中央,闭上眼睛,将这些玄学的描述迅速翻译成他理解的逻辑模型。
【系统故障诊断报告】
硬件设施:翡翠村是一个封闭的服务器(局域网)。
核心组件:夜明珠是维持防火墙(界壁)运作的能量核心。
维护机制:圣泉是冷却池和数据校准中心。每三个月(三月一祭),管理员(守护者)需要把核心(夜明珠)带到这里进行“格式化”或“充能”。
故障原因:上一任管理员洪师傅和凯长老在准备进行维护前被杀害(或因意外未能成行)。
后果:核心能量溢出(蒙尘),防火墙出现漏洞(界壁松动)。
入侵事件:张伟这个“病毒”趁着防火墙最薄弱的时候,通过那个特定的漏洞(穿越机制)钻了进来。
“原来如此。”李子木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就是闭环。”
他看着碧琪,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张伟的出现,不是什么意外,也不是什么天罚。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安全事故。”
“因为洪师傅和凯长老死了,没人来给圣珠做‘校准’。法阵的能量在三个月前降到了最低点,就像是电脑的杀毒软件失效了。所以,张伟才能进来。”
“而且……”李子木指向那个空荡荡的凹槽,“如果不尽快把夜明珠带到这里来进行校准,法阵会彻底崩溃。到时候进来的可能就不止一个张伟了,也许是外界的军队,也许是……整个翡翠村的时间流速彻底崩塌,所有人都会瞬间老死。”
碧琪听得浑身发冷:“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圣珠还在村里的密室里锁着!”
“这就是问题所在。”
李子木转过身,望向来时的路,目光穿越了幽暗的地下河,仿佛看到了那个正在被张伟一步步蚕食的村庄。
“张伟想要夜明珠,是因为他觉得那是一块值钱的宝石。但他不知道,那其实是一个如果不及时处理就会爆炸的核反应堆。”
“我们必须回去。”李子木握紧了拳头,“在他把这个世界玩坏之前,我们要把圣珠偷出来,带回这里。”
“可是……现在村里全是张伟的人,我们已经被定性为叛徒了。”碧琪担忧道。
“这正是我要利用的一点。”
李子木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意,他从背包里拿出那个一直没舍得用的、装满化学粉末的竹筒,放在了石台的凹槽旁。
“既然他污蔑我们是来‘污染圣泉’的,那我们如果不带点‘动静’回去,岂不是对不起他编的剧本?”
“而且,现在我们手里握着真正的‘说明书’。这场游戏,终于公平了。”
在这幽暗的地下湖心,真相终于大白。
李子木和碧琪不再是迷茫的逃亡者,他们成了唯一知道如何拯救这个即将崩溃世界的系统管理员。
而在他们身后,那汪沉寂了千年的生命之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仿佛在催促,又仿佛在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