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翡翠村便如往常一般苏醒了。
巴叔眼下乌青,整整一夜,他都在密室外的躺椅上辗转反侧。李子木的推论和碧琪的担忧在他脑中交战,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背叛的刺痛。
“师父,您怎么起这么早?”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巴叔的心猛地一抽。
石聪,他的大弟子,正端着一盆水走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他像往常一样,准备开始一天的洒扫和工坊的准备工作。
“啊……是石聪啊。”巴叔强迫自己从躺椅上坐起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人老了,睡不着。昨晚……好像听见有野猫在后院叫,没睡踏实。”
他撒了这个谎,眼睛却死死盯着石聪的脸,试图捕捉一丝一毫的破绽。
石聪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放下水盆,拧干毛巾递给巴叔:“师父您太操劳了。要不今天工坊的事我来全权打理,您再去歇会儿?”
他顿了顿,仿佛不经意地问道:“对了,昨晚那么大动静,密室那边……没什么事吧?”
来了!
巴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记住了李子木的嘱咐。
“能有什么事?”巴叔故作不耐烦地摆摆手,“就是只野猫。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对了,你那婚房的玉料,下午我让账房再拨一批给你。”
石聪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亮光,随即低下头:“谢谢师父!您……您对我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开工。”
他转身离去,步履沉稳,看不出任何异样。
巴叔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工坊的门口,才浑身脱力般地瘫坐回去,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衫。
在“玉满堂”街对面二楼的茶馆雅间,李子木和碧琪正透过窗户的缝隙,监视着工坊的动静。
“他太镇定了。”碧琪的眉头紧锁,“子木,万一……万一我们猜错了呢?”
“不。”李子木摇摇头,他的目光同样锐利,“他不是镇定,他是‘自以为镇定’。”
“什么意思?”
“你看他刚才和巴叔说话的姿态,”李子木分析道,“他比平时更恭顺,甚至主动提到了‘密室’。这是心虚的表现。他在试探巴叔是否有所察觉。”
“那巴叔的反应……”
“巴叔演得很好。”李子木说,“他用‘野猫’搪塞过去,并且用‘奖励婚房玉料’来稳住他。现在石聪一定认为,他的计划天衣无缝,巴叔这个老糊涂根本没发现。”
“那他接下来会做什么?”碧琪有些紧张。
“他会尽快处理掉手里的‘海之泪’。”李子木笃定地说,“赝品已经放了快两天了,这是他能容忍的极限。他今天,最晚明天,一定会行动。”
碧琪看着李子木沉稳的侧脸,心中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眼前这个男人,在没有那枚神奇戒指的帮助下,单凭这份洞察人心的逻辑力,也同样令人心安。
现实世界。上午九点,张伟的公寓。
浓重的窗帘遮住了阳光,只有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了张伟那张因熬夜而浮肿的脸。
他面前的屏幕上,正播放着针孔摄像头传回的实时画面——城郊图书馆的草坪,那棵古树,静悄悄的。
“没有……什么都没有……”
张伟烦躁地抓着头发。他已经快进看完了过去七个小时的全部录像。
画面里只有凌晨的露水、早起的鸟雀、一个扫地的环卫工,以及几个晨跑的路人。
根本没有李子木的影子。
他切换到定位软件,代表李子木的那个红点,正安安稳稳地待在他们公司的办公大楼里。
“哼。算你老实,今天居然没去。”
张伟感到一阵挫败,但也松了口气。
这至少说明,他的摄像头没有被发现。
“你总会去的,李子木。”张伟恶狠狠地盯着屏幕上的古树,“我不信你能忍得住。你靠那个秘密获得了现在的成功,你一定会再去!”
他关掉实时监控,但软件依旧在后台运行,忠实地录下古树前的一切。
他不知道,他这种病态的监视,反而在帮助李...子木隐藏秘密——因为李子木,此刻正在翡翠村,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的镜头里。
翡翠村的黄昏,日头西斜。
李子木和碧琪在茶馆里已经潜伏了一整天。
就在他们以为今天不会有动静时,工坊的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石聪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粗布短打,背上背着一个长条形的、用黑布包裹的包袱,看起来像是一卷工具,但从他背起时的姿态看,那东西分量不轻。
他警惕地左右看了看,没有走人来人往的正街,而是钻进了通往村子后山的小巷。
李子木和碧琪对视一眼。
“来了!”
李子木压低声音:“他要出村!那里是通往黑市和山贼地界的唯一小路!”
“我们跟上!”碧琪已经按捺不住。
“等等,”李子木拉住她,“别跟太近。他现在一定很警觉。”
两人悄悄下楼,远远地吊在石聪身后,隐入了愈发浓重的暮色之中。一场追逐,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