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的指尖轻触石壁上那道隐秘的刻痕,借着石缝间透入的微弱月光,辨认出那熟悉的玄鸟印记——神机营守正派独有的标记。
此处有机关!她低呼一声,玉指循印记边缘细细摸索,终触到一处微凸的石钮。
赵元宸强忍伤痛,在萧战搀扶下近前:这是...
是父亲留下的标记。苏婉儿眸中闪过希望的光芒,他生前常教导,神机营在每个重要据点皆设逃生密道。
她用力按下石钮,墙壁发出沉闷声响,缓缓移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潮湿的冷风自缝隙涌入,带来生的希望。
快走!赵元宸将苏婉儿往密道中一推,尔等先行,朕断后。
苏婉儿却岿然不动:请陛下先行。
二人相持之际,追兵已至。杨太傅阴冷的声音在密道中回荡:当真感人至深。既然尔等如此情深义重,不如就永留于此!
箭矢如雨倾泻,萧战挥剑格挡,护在赵元宸身前:陛下速退!
赵元宸忽将苏婉儿推向密道,自己却转身直面追兵:朕乃大周天子,岂能弃将士于险境?萧战,护皇后离去!
不可!苏婉儿自密道中折返,坚定立于赵元宸身侧,臣妾愿与陛下同生共死。
赵元宸凝视她坚定的眼神,心弦震颤。这一刻,往日的误会与隔阂在生死面前皆如云烟消散。
他紧握她的柔荑,那便共赴此劫。
千钧一发之际,密道另端突传喊杀声。周霆洪亮的嗓音响起:陛下勿忧,老臣救驾来迟!
援兵至矣!
杨太傅见势不妙,急令猛攻:放箭!格杀勿论!
混乱中,一支淬毒弩箭直取苏婉儿心口。赵元宸眼明手快,猛地将她推开,自己却闪避不及,箭矢深深没入右肩。
陛下!苏婉儿失声惊呼。
赵元宸踉跄一步,强撑不倒:朕无碍...速退...
周霆率领援军已杀到,与杨太傅私兵激战一团。萧战趁隙护着赵元宸与苏婉儿退入新现的密道。
此密道较前更为狭窄曲折,众人只得躬身前行。赵元宸因中毒失血,神智渐昏,全赖萧战与苏婉儿搀扶。
陛下,定要撑住。苏婉儿撕下衣襟为他包扎,语带哽咽,您绝不能有事...
赵元宸虚弱睁目,轻抚她面颊:婉儿...是朕负你...
莫要言语。苏婉儿泪盈于睫,待脱险再叙不迟。
密道尽头是一处隐蔽山洞,洞内有清泉潺潺。众人暂作休整,萧战立即为赵元宸验伤。
箭矢淬毒。萧战面色凝重,需即刻解毒,否则...
苏婉儿见赵元宸面色惨白,心如刀割。忽忆起一事,自怀中取出一枚玲珑玉瓶:此乃父亲遗留的解毒丹,或可一用。
萧战接瓶细验,颔首:确是神机营特制解毒圣药。
服药后,赵元宸面色稍缓,然仍昏迷不醒。苏婉儿守候在侧,寸步不离。
夜渐深,洞中唯闻篝火噼啪。苏婉儿轻握赵元宸的手,忆起往昔种种。
从初识的相敬如宾,到情深时的缱绻相依,再到误会生的疏离隔阂...这一路风雨,历历在目。而今赵元宸舍身相护的那一刻,她方顿悟,这个男子待她的心意从未更改。
婉儿...赵元宸在昏迷中喃语唤她。
臣妾在此。苏婉儿急应,泪再难抑。
赵元宸缓缓睁目,见她忧容,虚弱莞尔:莫哭...朕不会弃你而去...
陛下何苦为臣妾挡箭?苏婉儿哽咽道,若陛下有恙,臣妾...
因朕心悦于你。赵元宸凝望她双眸,字字清晰,自始至终,朕心中唯你一人。那些误会,那些伤痛...皆是朕之过。
苏婉儿摇首:是臣妾固执,不肯听陛下释疑。
赵元宸勉力抬手,为她拭泪:容朕将一切告知...
摇曳火光中,赵元宸缓缓道出真相。原来他早知太皇太后阴谋,为收集罪证,不得不隐忍待发。那些看似与太皇太后勾结的行径,实为取信于她,以便查明实情。
朕知苏家清白,然当时证据不足,若贸然行动,非但救不得苏家,更会打草惊蛇。赵元宸痛苦闭目,这些年来,朕无时不刻不在悔恨...
苏婉儿终明其苦衷。身为帝王,他不得不在私情与社稷间做艰难抉择。
那...那封欲除苏家的信笺?她轻声相询。
是太皇太后逼朕所书。赵元宸道,彼时朕初登基,羽翼未丰,若违逆于她,非但帝位难保,性命亦危。然朕已暗中遣人护卫苏家,只是...终究迟了一步。
苏婉儿倚在他未伤的肩头,泪浸衣襟:臣妾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赵元宸轻抚她云鬓:婉儿,给朕弥补之机。待平定叛乱,朕定还苏家清白,为你父母追封谥号,令其英名流芳千古。
那些皆不重要了。苏婉儿抬首望他,但求陛下安康,但求长相厮守,余者皆可抛。
二人相拥而坐,往日误会此刻烟消云散。篝火将他们的身影投在洞壁,交织缠绵,再难分离。
天明时分,赵元宸伤势渐稳。周霆来报,杨太傅已擒,其党羽多半落网。
京城局势已控。周霆道,唯陛下需好生将息。
赵元宸颔首:有劳周将军。传朕旨意,即日起由皇后监国,处置朝政。
苏婉儿讶然相视:陛下...
朕信你。赵元宸紧握她的手,此亦你应得之位。
三月后,赵元宸伤愈,苏婉儿胎象亦稳。在一个朝霞灿烂的清晨,赵元宸颁诏为苏家平反昭雪,追封苏婉儿父母为一等公及诰命夫人。
太和殿前,赵元宸携苏婉儿受百官朝拜。望着身旁这位历尽磨难却依旧坚韧的女子,赵元宸柔声道:婉儿,多谢你愿予朕重来之机。
苏婉儿回以温婉浅笑:是陛下让臣妾顿悟,有些情意,值得生死相随。
朝晖为二人镀上金边,历经生死考验,他们的情意愈发坚不可摧。前路或许仍有风雨,但只要携手同行,便无惧任何艰难险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