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张府前院的铜锣就砸得震天响。王凯披着麻布短褂冲出屋，正撞见陈宫举着令旗嘶吼：“全体集合！随张乡绅偷袭柳林坡！迟到者按通黄巾论处！”
院坝里的私兵乱成一团，有人光着脚找草鞋，有人把发霉的粟米往怀里塞，周仓扛着长枪骂骂咧咧地踹开两个缩在墙角的流民：“都给老子起来！拿上锄头跟去搬粮！”
王凯心里冷笑 —— 这哪是偷袭，分明是去送命。他早从历史脑库记起，中平元年的黄巾主力惯于在巨鹿泽周边设伏，柳林坡东侧正是沼泽密布的死地，昨夜赵五传回消息，张宝已带三千人在芦苇荡里埋了竹签阵。
“王记室！” 张邈穿着镶甲从内院出来，腰间挂着佩剑，“你带五十人守村，我若正午未归，便点燃烽火召援兵！” 他扔过来一袋沉甸甸的五铢钱，“这是校尉的俸禄，好好办事。”
王凯接住钱袋，指尖触到冰凉的铜锈，突然抬头道：“乡绅，柳林坡多沼泽，不如让老墨带些机关去，防备黄巾埋伏？” 他故意把 “机关” 二字说得响亮，引周仓附和。
“对！王凯那警铃管用！” 周仓瓮声瓮气地说，“让老墨把投石机带上，砸死那些黄头巾！”
张邈犹豫片刻，终究抵不过 “机关破敌” 的诱惑，挥了挥手：“准了！老墨，带上你的家伙！”
老墨扛着个半人高的木架跑过来，木架上嵌着青铜齿轮，正是缩小版投石机的改良款：“这玩意儿能扔二十斤的石头，够黄巾喝一壶！” 他凑近王凯低声道，“按你说的，加了墨家的触发机关，碰着绳子就会自动发射。”
王凯点头，目送张邈的队伍浩浩荡荡出村。刚转身，就见邳老背着药箱跑来，手里攥着把暗红色的草药：“这是血见愁，治刀伤比艾草管用，你守村用得上。” 他往王凯怀里塞了个油布包，“里面是《青囊经》的续篇，有治箭伤的法子。”
太阳爬到头顶时，柳林坡方向突然传来喊杀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惨叫。王凯站在村口的土台上眺望，只见浓烟从沼泽方向升起，偶尔有残兵往回奔，衣服上全是泥和血。
“不好了！中埋伏了！” 一个断了胳膊的私兵滚倒在土台下，“张乡绅被困在芦苇荡里，黄巾放火烧草！”
周仓的亲卫跌跌撞撞地跑回来，嗓子哑得不成样子：“周将军让王校尉…… 快带机关和药去救！”
王凯心里一紧 —— 周仓是他目前唯一的靠山，不能出事。他立刻叫老墨推上投石机，赵五带二十个流民扛着粮和药，自己抱着药箱跟在后面，往柳林坡赶。
越靠近沼泽，空气越呛人，芦苇荡烧得噼啪作响，焦糊味混着血腥味直冲鼻腔。王凯踩着泥泞的土地往前走，突然瞥见芦苇丛里躺着个黄巾兵，胸口插着断箭，手里还攥着个青铜哨子。
“这是召集信号。” 赵五蹲下身翻看尸体，“黄巾按哨声分小队埋伏，刚才的惨叫是被分割包围了。”
王凯突然想起历史上黄巾的战术 —— 善用沼泽地形分割敌军，再用火攻。他立刻对老墨说：“把投石机架在高坡，往火圈外围扔石头，砸出隔离带！” 又对赵五说，“你带流民往西北方向喊‘张角遭雷劈了’，引黄巾分神！”
老墨迅速固定木架，扳动齿轮，一块二十斤的石头 “呼” 地飞出去，砸在芦苇丛里，溅起一片火星。赵五带着流民扯开嗓子喊：“天谴！张角被雷劈死在沼泽里了！” 声音混着风声，往四周扩散。
果然，火圈里的喊杀声弱了些。王凯趁机钻进芦苇丛，远远看见周仓被十几个黄巾兵围在中间，长枪断了半截，胳膊上插着支羽箭，仍在嘶吼着拼杀。
“周将军！我来了！” 王凯举起药箱喊道，趁黄巾兵转头的瞬间，将手里的石灰粉撒了出去。石灰迷了黄巾兵的眼，周仓趁机劈倒两个，王凯冲上去扶住他：“将军快走！老墨在高坡接应！”
刚跑出几步，就听身后传来 “嗡” 的一声，一支弩箭擦着王凯的耳边飞过，钉在泥里。王凯回头一看，一个黄巾小头领举着连弩，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 那连弩竟有三个箭槽，比寻常弩箭快了三倍。
“是墨家连弩！” 老墨在高坡上大喊，“射他左边的齿轮！那是机关枢纽！” 他猛地扳动投石机，一块石头砸在小头领脚边，溅起的泥糊了对方一脸。
王凯趁机掏出邳老给的血见愁，揉碎了往周仓的箭伤上敷，又用麻布死死勒住：“忍着点，这药能止血！” 周仓咬着牙点头，突然指向沼泽深处：“张乡绅和陈宫在那边！还有十几个弟兄！”
王凯心里盘算着 —— 张邈不能死，死了私兵会溃散；陈宫虽多疑，但能牵制张邈。他立刻对老墨说：“你用投石机掩护，我去救他们！” 又对赵五说，“你带流民往东南方向扔火把，假装援军来了！”
赵五立刻点燃火把往东南扔，火光冲天而起。黄巾兵以为真有援军，顿时乱了阵脚。王凯趁机钻进沼泽深处，远远看见张邈和陈宫缩在土坡后，身边只剩五个弟兄，粮车翻在泥里，粟米撒了一地。
“王凯！快救我！” 张邈见他来了，像抓着救命稻草，“黄巾太多了，咱们快撤！”
陈宫却盯着王凯身后的流民，眼神阴鸷：“你怎么带这么多流民来？是不是想趁机夺权？”
王凯没理他，蹲下身检查张邈的伤 —— 腿被竹签扎穿了，血流不止。他立刻掏出《青囊经》续篇，按上面的法子，用麻布蘸着艾草水清洗伤口，再敷上血见愁药膏，最后用木板固定住：“乡绅，能走吗？再不走火就烧过来了！”
正说着，就听身后传来 “咔嚓” 一声，老墨的投石机突然失灵了，齿轮卡在泥里。黄巾小头领带着十几个兵冲了过来，举着连弩喊道：“抓住张邈赏十石粮！”
王凯心里一慌，突然瞥见翻倒的粮车 —— 车轴是铁制的，够坚硬。他立刻对弟兄们喊：“把粮车推过来！挡住弩箭！” 又对老墨说：“你能修连弩吗？刚才那黄巾的弩箭很快！”
老墨蹲下身翻看地上的断弩，眼睛一亮：“这是墨家残造！我爹留下的残卷里有图纸！只要有青铜片和麻绳，就能改造成连发的！”
“赵五！去捡黄巾的青铜箭簇！” 王凯大喊，自己则扛起根断矛，挡在张邈身前。周仓忍着伤痛，捡起地上的长枪，嘶吼着冲上去：“老子跟你们拼了！”
混乱中，王凯突然听见 “咻” 的一声，一支弩箭直奔张邈而去。他想都没想，扑过去推开张邈，弩箭擦着他的后背飞过，划开一道血口。
“王校尉！” 张邈又惊又怕，看着王凯背上的伤口，突然红了眼，“以后你就是我张邈的兄弟！”
这时，老墨突然大喊：“成了！” 他手里举着改造后的连弩，扣动扳机，三支弩箭同时射出，正中三个黄巾兵的胸口。赵五带着流民也冲了上来，用锄头砸向黄巾兵的腿。
黄巾小头领见势不妙，吹了声哨子，带着残兵往沼泽深处退去。王凯没让追 —— 他知道沼泽里还有埋伏，况且目的已经达到：救了张邈和周仓，获得信任，还缴获了墨家连弩。
收拾战场时，王凯发现翻倒的粮车里不仅有粟米，还有十几副铁甲和五十支箭簇，都是张邈准备用来偷袭的辎重。赵五还从黄巾尸体上搜出三十多把刀，二十袋干粮。
“这些辎重……” 陈宫刚要开口，就被张邈打断：“都归王凯管！他救了咱们所有人，这些是他应得的！” 张邈拍着王凯的肩膀，“等回村，我就向州府举荐你做校尉！”
王凯心里大喜，这正是他要的资源 —— 铁甲和箭簇能武装自己的人，粮食和干粮能安抚流民，改造后的连弩更是守城利器。他假装推辞了几句，最终还是接下了。
往回走的路上，周仓拄着断枪，对王凯赞不绝口：“王凯，你不仅医术好，脑子还灵光！刚才要是没有你，咱们都得死在沼泽里！”
王凯笑了笑，心里却在盘算 —— 经此一役，张邈的私兵折损了一半，正好可以用缴获的辎重收编流民里的精壮；黄巾那边因 “天谴” 谣言和埋伏战的伤亡，士气大降，赵五说已有十几个黄巾兵想投降，这正是壮大势力的好机会。
路过俘营时，王凯特意停下脚步。里面的黄巾俘虏见他带着铁甲和连弩回来，眼神里满是敬畏。赵五趁机喊道：“张角遭天谴，埋伏不成反被打！王校尉仁义，投降的都有粮吃！”
几个俘虏立刻喊道：“俺投降！俺会打铁！” “俺会打猎！能找野菜！”
王凯点了点头，让赵五登记他们的技能 —— 打铁的能修武器，打猎的能探路，都是有用的人。
回到村时，天已经黑了。邳老早在村口等着，见王凯背上的伤口，立刻掏出药膏：“这是金疮药，敷上三天就好。” 他低声道，“我听说黄巾残部往大陆泽去了，那里有墨家的旧营寨，或许有机关图纸。”
王凯心里一动 —— 大陆泽是巨鹿的大沼泽，传说中墨家曾在那里建过守城工事。要是能找到机关图纸，结合现代工程学知识，就能造出更厉害的守城器械。
夜深了，王凯躺在草堆上，摸着背上的伤口，心里却很踏实。缴获的辎重堆在院里，改造后的连弩放在身边，赵五正在登记投降的俘虏和流民，老墨则在研究连弩的图纸。
他知道，陈宫肯定还在怀疑他，黄巾残部也没彻底解决，张邈的信任也可能随时动摇。但他现在有了铁甲、武器、粮食，还有一群愿意跟着他的人，这潜伏的棋局，终于又落下关键一子。
窗外，月光照在墨家连弩的青铜齿轮上，泛着冷光。王凯想起邳老的话，大陆泽的墨家营寨，或许藏着更大的秘密。他握紧拳头，心里暗暗发誓 —— 这乱世，他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比谁都好，总有一天，要在这崩坏的天下，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