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兄,你可能也饿了,去餐馆吃饭吧。”许光建对莫胜军说。
莫胜军正觉得饥饿,就跟着许光建去了一个餐馆。
许光建坐在靠窗的位置,那蓝色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 t恤。他手指敲着桌面,目光落在对面的莫胜军身上。
莫胜军瘦了不少,眼窝深陷,胡茬子爬满下巴,洗得褪色的衬衫袖口卷了三层,还能看见手腕上一道浅褐色的疤痕。
他捏着啤酒杯的手指关节泛白,泡沫顺着杯壁流到桌上,又被他慌忙用袖子擦掉。
“许哥,这菜快凉了。”莫胜军声音发涩,夹起一块回锅肉,却半天没送进嘴里。
许光建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我知道你这次失手很内疚,没什么,你能确定那雄灵芝在面甸米子那,甘加力看管吗?”
餐馆外突然传来摩托车急刹的声音,莫胜军浑身一哆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敢肯定,”他咽了口唾沫,喉结在干瘦的脖子上滑动:“我刚从保险箱时机拿出来,换上硅胶灵芝,警报一响,就被甘加力带人抓住了。”
许光建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看管得这么严?”
“是的,”莫胜军慌忙低下头,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其实那株雄灵芝,是我跟莫贵从蓝花家偷的……”
“你说什么?”许光建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莫胜军的手指深深掐进桌沿,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他望着窗外昏黄的路灯,声音飘得很远。
他说:“莫成飞惦记着这千年雌雄灵芝很久了,他早年听我爷爷,也就是他父亲莫光银讲过灵芝的下落。“
”莫光银离世后,他莫成飞就四处打听?“许光建有些火了。
”是的,“莫胜军喝了一口酒,”他就雇莫贵打听,莫贵先在上*海打听刘济舟及儿子刘昌友都离世了,最后盯了红梅母女很久。“
”他莫成飞真的无孔不入,“许光建更加生气,”人家离世了,还盯上他家后人?“
莫胜军又说:”从上*海打听到天京,摸清了红梅每天去菜市场的时间。那天我跟他蹲点,看见红梅提着菜篮子出门,莫贵就让我按他教的说辞去敲门。”
”连红梅与蓝花搬到天京来,难道莫贵他也打听到了?“许光建喝了一口酒,酒洒了一桌。
“对的。”莫胜军苦笑两声,端起啤酒杯猛灌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流到脖子上,“我提着礼品,敲门的时候,声音都是颤的。”
许光建从烟盒里抽出支烟,没点燃,夹在指间转着:“她就那么让你进去了?”
“是的。”莫胜军挠了挠头,“我就说我是蓝花的同事,蓝花在外地支医时帮过我我特地来感谢。”
“连蓝花去贵川支医,都打听到了,狗鼻真灵。”许光建还猛吸一口烟,自言自语。
餐馆后厨传来锅铲碰撞的脆响,老板娘的大嗓门穿透油烟飘过来:“三号桌的酸菜鱼好了——”
莫胜军缩了缩脖子,像是被这声音惊到:“进屋后,我坐立不安。莫贵跟我使了个眼色,我就硬着头皮跟红梅阿姨搭话。”
“后来呢?”许光建追问道。
“后来,莫贵说要借卫生间,进去了。”莫胜军的声音开始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的裂缝,“我跟红梅阿姨根本不熟,没话找话,等我听见卧室有响动,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刚想去看看,莫贵已经提着个木箱子从里面出来了,我知道得手了。”
许光建指尖的烟转得更快了:“你们就这么出来了?”
“嗯。”莫胜军的喉结上下滚动,“我想赶紧离开那个地方,跟在莫贵后面,头都不敢回。莫贵非要坐电梯。就在电梯口,撞见了下班回家的蓝花。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那木箱子,蓝花认出来了?”许光建追问。
“是!蓝花一眼就认出来了,扑上来抢。”莫胜军的声音带着哭腔,“莫贵抱着箱子钻进楼梯间,我当时被吓懵了,就想着不能让她追上去,用拳头已经砸在她脸上了……”
窗外的路灯突然闪烁了两下,许光建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那段被遗忘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去年那个夜晚,他为了制五毒膏,在城郊废墟找变异蜈蚣,撞见个蒙面人把昏迷的女孩拖进破厂房。
当时他以为是普通的抢劫,没多想就冲上去把人打跑了,那女孩的脸现在想来,那就是蓝花。
“你把她带到了废墟?”许光建的声音冷得像冰。
莫胜军的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眼泪混着鼻涕淌下来:“莫贵让我把她弄去,我就骑着电动车把她拉到了城外废墟。我她放在地上就想跑,可她却醒来了,死死把我扭住不放。”
“后来有人救她?”许光建问。
“是的,有人来,我被揍了一下,忍住痛就走了,好像是隔空打的。”莫胜军看着许光建的脸,有些惊恐。
许光建冷冷一笑:“那人就是我。”
“是你?”莫胜军更加惊奇,“怎么会呢?”
“莫胜军,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刘昌友再生,蓝花就是我前世的女儿,那株雄灵芝就是我的。”
莫胜军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撞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许哥,对不起,我就是被莫成飞叫我干的,也不知道那箱子里是你的啊!。”
邻桌的食客纷纷侧目,老板娘端着酸菜鱼出来,见状吓得手里的托盘都歪了。
许光建摆摆手让她别过来,弯腰去扶莫胜军:“起来说话,跪着像什么样子。”
“现在又没帮你夺回”莫胜军趴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莫成飞把我开除,莫贵不管我,我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许光建沉默地看着他,烟卷在指间燃尽,烫到手指才猛地甩掉。
他想起蓝花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想起红梅……,再看看眼前这个涕泪横流的莫胜军,心里五味杂陈。
“起来吧。”许光建的声音缓和下来,“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用。”
莫胜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满脸的泪痕混着灰尘,像幅被雨水打花的画:“许哥,你……”
“我不是原谅你做的事,是给你个弥补的机会。”许光建拉了莫胜军起来,“从明天起,跟着我,管吃管住,每月给你一万。”
餐馆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窗户,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吊扇依旧慢悠悠地转着,将桌上的菜香吹散,也吹散了他眉间积压了半年的愁云。
“许兄……”他哽咽着说不出话。
许光建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吃了这顿饭就跟我去住旅馆,洗个澡,明天跟我一起走。”
他们走出餐馆,晚风扑面而来。
街边的烧烤摊滋滋作响,孜然的香气混着啤酒泡沫在夜色里发酵。
许光建抬头望向天京的星空,几颗疏星在云层间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