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天花板是白色的,白得刺眼。
林清婉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我还活着。第二个念头是:陈锦程知道的理事长是谁?
老板!苏雨薇的脸出现在视线里,眼圈都红了,您终于醒了!医生说您是极度贫血加上疲劳过度,差点...
多久了?林清婉想坐起来,但浑身像散了架。她这才发现自己在输液,针头扎在手背上,青紫了一片——显然扎了不止一次。
两个小时。苏雨薇扶着她,您别动,医生说至少要输四瓶液。
四瓶?林清婉看了看吊瓶,才第二瓶。按这个速度,至少还要三个小时。
她没那么多时间。
陈锦程呢?
还在昏迷。苏雨薇咬了咬唇,但他醒来时断断续续说了几个词:梵蒂冈、红衣主教、医药世家。
梵蒂冈?林清婉皱眉。深渊组织的理事长和教廷有关?
还有,苏雨薇压低声音,宋雨儿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她说有重要的事,只能跟您说。
宋雨儿。差点忘了这个人。
让她进来。林清婉说。
可是您现在...
我没事。林清婉努力坐直身体,结果手一抖,输液管差点被扯掉。她赶紧用另一只手按住,假装是在调整姿势。
其实她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很糟糕——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连说话都有气无力。但是没办法,有些事不能等。
宋雨儿进来的时候,比之前更狼狈了。
头发乱糟糟的,高跟鞋的跟断了一只,额头上有淤青,像是摔过。最明显的是她的恐惧——那种被逼到绝境的恐惧。
林总...她一开口就哽咽了。
坐。林清婉指了指床边的椅子。她本想倒杯水给宋雨儿,但手抖得厉害,只能作罢。
宋雨儿没坐,而是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求求您,救救我!他们...他们要杀我!
谁要杀你?
高利贷的人。宋雨儿抹着眼泪,陈锦程欠了他们三千万,用我的名字签的合同。现在他躺在医院,他们就来找我要钱...
林清婉没说话。她在等,等宋雨儿说出真正的目的。
果然,宋雨儿从包里颤抖着掏出一把钥匙。
这是陈锦程给我的保险箱钥匙。她咽了咽口水,他说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让我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打开。
在哪?
瑞士银行,江城分行。宋雨儿说,他说...他说这是您母亲当年托付给陈家的。
林清婉的心跳漏了一拍。
母亲?托付给陈家?
我可以把钥匙给您,宋雨儿抬起头,眼神里有一丝精明,但您要给我五百万,让我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
五百万。对现在的林清婉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宋雨儿来说,足够她在国外重新开始。
这个女人,即使在绝境中,还在算计。
但林清婉不在乎。她只在乎母亲留下的东西。
成交。她说,然后看向苏雨薇,给她准备现金。
现金?苏雨薇愣了。
现金才安全。林清婉知道宋雨儿在怕什么——银行转账会留下痕迹,而深渊组织无孔不入。
宋雨儿感激地看着她:谢谢林总,我...我知道我不配得到您的帮助。但我真的...
你不用谢我。林清婉打断她,这是交易,不是施舍。
她顿了顿,又说:拿了钱就消失吧,永远别回来。忘记陈锦程,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
宋雨儿哭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想活下去。
是啊,谁不想活下去呢?
林清婉闭上眼睛。她想起三天前,宋雨儿还在炫耀她抢走了陈锦程。现在,她狼狈得像条丧家犬,只求能活命。
人生真是讽刺。
林总,宋雨儿突然说,陈锦程其实...其实没那么坏。
林清婉睁开眼。
他在昏迷前,一直念着您的名字。宋雨儿苦笑,我才知道,他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您。他接近我,只是因为我有点像年轻时的您。
像她?林清婉想笑。这个女人哪里像她了?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挥了挥手:去吧。
宋雨儿离开后,林清婉看着手里的钥匙。
小小的一把钥匙,却可能藏着母亲的重要秘密。
老板,苏雨薇担心地说,要不等您好一点再去银行?
不能等。林清婉摇头。每多等一分钟,危险就多一分。深渊的人随时可能发现这个保险箱的存在。
她试着站起来,腿软得像面条。苏雨薇赶紧扶住她。
我陪您去。
不,你留在这里盯着陈锦程。林清婉深吸一口气,他醒来后立刻问清楚理事长的身份。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那您...
我可以的。
她当然不可以。光是站着就已经耗尽了力气,更别说去银行了。但她必须去,因为那是母亲留下的东西。
最后是秦墨轩陪她去的。
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西装笔挺,像是特意在等她。
我送你。他说,语气不容拒绝。
林清婉想拒绝,但实在没力气争辩。她需要帮助,即使不愿意承认。
车上,秦墨轩一直没说话,只是偶尔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
林清婉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输液的针眼还在隐隐作痛,提醒她刚才有多狼狈。
你应该休息。秦墨轩终于开口。
等处理完这些事。
这些事永远处理不完。
林清婉睁开眼:那就永远不休息。
秦墨轩叹了口气:你这样会死的。
死就死吧。她说得很轻松,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车子停在银行门口。林清婉下车的时候,差点站不稳。秦墨轩伸手扶她,被她躲开了。
我自己可以。
她当然不可以,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但她还是坚持自己走进银行,坚持自己签字,坚持自己打开那个保险箱。
保险箱不大,里面只有两样东西。
一个U盘,应该是第六份配方。
还有一封信,泛黄的信封上,是母亲熟悉的字迹:
清婉亲启
林清婉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激动。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里面的信纸也已经泛黄,但字迹依然清晰:
清婉,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说明你已经经历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妈妈很抱歉,把这样的重担留给你。
但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
深渊组织的理事长,不是别人,正是...
信纸到这里断了,像是被撕掉了后半部分。
林清婉的心沉到了谷底。
最关键的信息,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