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九点，林清婉又来到了天机岛。
不是月圆之夜，没有神秘的船，她是坐快艇来的。码头上有专人接待，显然昨晚会长已经交代过了。
林小姐想看您母亲的档案？管家领着她穿过青石小径，档案室在藏书楼三楼，请跟我来。
其实她昨晚一夜没睡。
回到家已经凌晨三点，洗完澡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母亲的照片。她翻来覆去到天亮，索性起来煮了咖啡——结果忘记加水，差点把咖啡机烧坏。
苏雨薇七点就来了，看到她的黑眼圈吓了一跳：老板，您这是熬夜看韩剧了？
看你个头。林清婉揉揉太阳穴，帮我推掉上午的会议。
全推？董事会也推？
嗯。
苏雨薇瞪大眼睛：老板，您没事吧？上次您推掉董事会，还是三年前结婚那天。
结婚那天...
林清婉苦笑。那时候她满心欢喜，以为找到了归宿。谁能想到三年后会是这样。
藏书楼是座五层的木塔，每一层都藏着不同年代的资料。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的味道，夹杂着檀香。
档案室在最里面，需要指纹和虹膜双重验证。
您母亲的权限还保留着。管家解释，会长说，这些本来就该属于您。
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
里面的档案柜从地板堆到天花板，每个柜子都标着年份。林清婉很快找到了母亲的——1995-2000，整整五年。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第一个抽屉。
最上面是一张入会申请表。
姓名：林素心 年龄：23岁 推荐人：陈守正（现任会长） 申请理由：希望改变世界。
改变世界...多么宏大的理想。
林清婉继续翻看。下面是母亲的创业记录。
1995年，23岁的林素心创立素心医药。 启动资金：50万（借贷） 首个产品：治疗白血病的特效药Sx-1 第一年营收：3000万 第二年营收：3亿
三亿！
林清婉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那是90年代，3亿相当于现在的几十亿。
她继续看下去，越看越震惊。
1997年，素心医药研发出治疗肝癌的特效药Sx-7，轰动国际医学界。 1998年，公司估值突破50亿，林素心成为当时最年轻的女富豪。 1999年，研发出艾滋病抑制药物Sx-13，被世界卫生组织列为指定用药。
每一个成就都足以载入史册。
您母亲是个天才。
林清婉回头，是昨晚那位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她今天穿着简单的棉布裙，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大学教授。
我是温如玉。她伸出手，你母亲的朋友。
林清婉握手时又出汗了。她偷偷在裙子上擦了擦，希望对方没注意到。
1999年的时候，温如玉走到窗边，你母亲26岁，事业如日中天。求婚的人能从这里排到江边。
有首富的儿子，有国外的王子，甚至还有诺贝尔奖得主。她转过身，但她谁都没选。
林清婉知道接下来的故事：她选择了我父亲。
一个默默无闻的医学院学生。温如玉叹息，我们都不理解。
林清婉也不理解。
父亲林正然确实是个好人，医术高明，性格温和。但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真的没有。
我问过她为什么。温如玉说，她说了一句话。
什么？
她说：别人爱我的成功，他爱我的失败。
林清婉愣住了。
那年你母亲研发Sx-13失败了十七次，每次失败都要赔上千万。所有人都劝她放弃，只有你父亲陪她熬夜，给她煮面，告诉她没关系，失败也很美。
温如玉的眼睛有些湿润：第十八次，成功了。你母亲抱着你父亲哭了整整一个小时。
林清婉的眼眶也热了。原来母亲要的，只是一个懂她的人。
但这不是故事的全部。温如玉打开另一个抽屉，这是2000年的记录。
林清婉看过去——
2000年3月：林素心宣布退出商界，素心医药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 2000年5月：与林正然结婚，婚礼只邀请了十个人。 2000年12月：女儿林清婉出生。 2001年1月：林素心确诊血液病。
血液病？
你母亲为了研发Sx系列药物，经常亲自试药。温如玉说，特别是Sx-13，毒性很强。
林清婉的手在颤抖。母亲是用生命在研发药物。
医生说她最多还有十年。温如玉的声音很轻，但她瞒着所有人，包括你父亲。
十年...
母亲去世时，林清婉刚好十岁。
最后一年，她来过这里。温如玉翻到最后一页，留下了这个。
那是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致我的女儿。
林清婉用颤抖的手打开信封。
母亲的字迹娟秀而有力：
清婉，我的宝贝：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妈妈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不能陪你长大。
妈妈这一生，做过很多选择。
选择创业，选择试药，选择你爸爸，选择生下你。
有人说我傻，放弃事业选择爱情。
有人说我自私，明知活不久还要生孩子。
但妈妈不后悔。
因为爱过，就不后悔。
因为有你，一切都值得。
妈妈留给你的不多，钱财会贬值，人脉会消散。
但有两样东西，希望你记住：
第一，要强大。只有强大，才能保护你所爱的人。
第二，要勇敢。勇敢去爱，即使可能受伤。
妈妈给你留下了一些东西，藏在不同的地方。
当你足够强大时，自然会找到它们。
记住，妈妈永远爱你。
即使不在身边，也会在某个地方守护你。
爱你的妈妈 2010年12月23日
林清婉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
12月23日，是她十岁生日的前一天。
母亲是在最后的时光里，用尽力气写下这封信。
您还好吗？温如玉递过手帕。
林清婉摇摇头，她不好，一点都不好。
她以为母亲是被迫放弃事业，原来是主动选择。 她以为母亲的死是意外，原来早有预感。 她以为母亲什么都没留下，原来...
素心医药现在还在吗？她突然问。
在。温如玉说，改名为清婉医药了。
清婉医药？用她的名字？
你父亲改的。温如玉解释，他说，这是你母亲的心血，应该用你的名字。
林清婉愣住了。
清婉医药，她当然知道。那是国内最大的医药集团之一，市值超过千亿。她一直以为和自己没关系，原来...
法律意义上，你是最大股东。温如玉说，持股51%。
51%的千亿集团...
林清婉突然想笑。
她辛辛苦苦经营云上集团，以为自己很成功。结果母亲二十年前留下的遗产，就够她奋斗几辈子。
但股份被冻结了。温如玉补充，你母亲设了条件。
什么条件？
温如玉神秘一笑：完成凤凰九变。
又是凤凰九变。
林清婉拿出昨晚的册子：这到底是什么？
一个考验，也是一个传承。温如玉说，每个凤凰会的核心成员都要经历。
她翻开册子的第一页：第一变，破茧。从舒适区走出，面对真实的自己。
这不就是离婚吗？
第二变，展翅。找到自己的方向，开始独立飞翔。
这是云上集团？
第三变，沐火。经历烈火考验，在痛苦中成长。
这个还没经历...
你母亲完成了七变。温如玉合上册子，最后两变，涅盘和重生，她没来得及。
为什么？
因为她选择了另一种重生。温如玉看着她，你。
林清婉的心猛地一震。
母亲用生命换来了她，她就是母亲的第八变？
所以，温如玉站起身，你母亲的选择，值得吗？
林清婉看着窗外。
天机岛的午后阳光正好，江面波光粼粼。不远处，有人在下棋，有人在品茶，岁月静好。
母亲如果活着，现在应该48岁，正是最优雅的年纪。
但她选择了另一条路。
我不知道。林清婉诚实地说，但我会让她的选择变得值得。
温如玉欣慰地笑了：这就够了。
临走时，温如玉叫住她：清婉。
嗯？
你比你母亲幸运。
为什么？
她是一个人在战斗。温如玉看了眼楼下，秦墨轩正在等她，而你，有人陪。
林清婉顺着视线看去，正对上秦墨轩的目光。
他朝她挥挥手，阳光在他身上洒了一层金边。
就像母亲信里说的：勇敢去爱，即使可能受伤。
可是妈妈，爱真的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可以放弃一切？
她走下楼梯，每一步都像在思考。
直到秦墨轩递过一杯奶茶：加了芋圆，你喜欢的。
林清婉接过，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原来他记得她喜欢芋圆。
这种被记住的感觉...真的很好。
也许，母亲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