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玦作为王府的男主人,又是暗中执掌庞大势力的实权王爷,平日里对后宅琐事并不过问,全权交由林墨打理。
他只知道自家后院近来似乎颇为“太平”,少了许多以往偶尔会传到前院的诸如丫鬟争执、物件遗失、办事推诿之类的烦心事。
他只当是林墨手段厉害,能弹压得住,并未深思。
这日,他因要找一份存放在内书房旧匣子里的前朝舆图,那是他早年搜集的,不确定林墨是否整理过,便信步往后院行去。
穿过月洞门,步入通往内书房的回廊,沈玦敏锐地感觉到一丝不同。
并非景物有变,依旧是亭台楼阁,花木扶疏,但一种井然有序、静谧高效的氛围扑面而来。
回廊洁净无尘,两侧摆放的盆栽花卉枝叶舒展,不见枯黄。
偶尔有丫鬟婆子经过,皆是步履轻快,见到他,立刻停下,垂首敛目,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声音清晰不高不低,态度恭谨却不显惶恐,行礼后便安静迅速地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没有丝毫逗留窥探。
沈玦微微挑眉,继续前行。
到了内书房所在的小院,更是感觉明显。
书房窗外,两名小丫鬟正拿着特制的长柄工具,小心翼翼地清理雕花窗棂的缝隙,动作熟练,配合默契,几乎不发出什么声响。
见他到来,两人停下动作,无声行礼。
他推开书房门,里面窗明几净,书架上的书籍分门别类,排列整齐,书案上笔墨纸砚摆放有序,一尘不染。
他走到记忆中书柜的角落,那里原本堆放着一些他随手放置的旧书和卷宗,如今却被整理得井井有条,几个同样制式的樟木匣子贴着标签,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地理杂记”、“前朝文书”、“水利图册”等。
他找到标着“前朝文书”的匣子,打开,里面那份他想要的舆图果然妥善地放在最上面,纸张平整,没有丝毫磨损。
他甚至注意到,匣子内侧还放置了防潮的草药香囊。
沈玦心中讶异。他记得这里以前虽然也算整洁,但绝无这般……极致的有序。
他环顾四周,发现连多宝阁上的古玩摆件,都似乎被规定了摆放的角度和位置,呈现出一种和谐的美感。
他不动声色地退出书房,又在后院其他地方转了转。
库房门口,管事嬷嬷正拿着册子与一名丫鬟核对物品,声音低而清晰;小厨房外,采买的婆子提着篮子回来,与厨娘交接时,亦是条理分明;就连花园里修剪花枝的花匠,都似乎有着明确的分区和标准。
整个靖王府后院,仿佛一架被精心调试过的精密仪器,每一个齿轮都在自己的位置上顺畅运转,发出低沉而和谐的嗡鸣,不见丝毫混乱与冗余。
沈玦站在一株海棠树下,看着这远超预期的井井有条,心中震撼莫名。
他知道林墨能干,却不知她竟能将这最是琐碎、最难管理的后宅,经营到如此境界!
这已不仅仅是“管理”,这近乎是一种“艺术”了。
他原本以为,她那些“KpI”、“流程化”不过是纸上谈兵,或是用于外间经营的奇巧,却没想到,在她手中,竟真的能化腐朽为神奇,将这方寸后院,打理得如同他麾下最精锐的暗卫组织一般,高效、忠诚、且……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秩序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