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空气凝固得像冰。
陆景琛站在门口，目光扫过空荡荡的病床、整理干净的床头柜，以及角落里那件小小的婴儿连体衣。
淡蓝色的，上面印着卡通小熊。
他心脏猛地一抽。
“人呢？”陆景琛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意。
楚江城慢条斯理地放下咖啡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陆总这么急，是来看清颜，还是来看孩子？”
陆景琛瞳孔骤缩。
孩子？
那个孩子……活下来了？
一瞬间，陆景琛想到了很多。
“她在哪？”陆景琛大步走进病房，抓住楚江城的衣领，“楚江城，别跟我玩这些！”
楚江城不躲不避，反而笑得更欢：“你觉得她还会想见你？”
陆景琛手上青筋暴起。
“清颜走了，”楚江城一字一句，“带着孩子，离开了瑞士。至于去了哪里……”他顿了顿，“陆总，你没资格知道。”
陆景琛松开手，后退一步，胸口像被重锤砸中。
走了。
她真的走了。
“她受了枪伤，身体还没恢复，你就让她——”陆景琛声音嘶哑。
“所以呢？”楚江城打断他，“你以为自己是谁？她的丈夫？别忘了，你们已经离婚了。”
陆景琛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楚江城走到角落，弯腰捡起那件婴儿衣，在手里抚平褶皱，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说起来，忘了通知你一声，”他转过身，笑容里带着几分炫耀，“我可能要当父亲了。这是我提前买好的衣服。”
陆景琛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死死盯着楚江城手里的衣服，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他声音发颤，“你说什么？”
楚江城叹了口气，故作遗憾地摇摇头：“说起来，某人也差点要当父亲呢。可惜啊……”
他话没说完，但那个“可惜”，像一把刀，狠狠捅进陆景琛心口。
陆景琛脸色惨白。
他想起那份亲子鉴定报告——“非亲生关系”。
想起林薇薇递给他时，那副“为你好”的嘴脸。
想起自己当时的冷漠，想起苏清颜绝望的眼神。
如果……那份报告是假的呢？
那么，那份流产的报告也是假的？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他的呢？
“陆总，”楚江城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清颜说了，她不想再见到你。这辈子，都不想。”
陆景琛喉结滚动，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转身，踉跄着走出病房。
身后，楚江城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婴儿衣，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陆景琛，这一局，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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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
陆景琛坐在贵宾休息室里，手里攥着那张机票，目光空洞。
陈默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少爷，要不要再查一下苏小姐的下落？”
“不用了。”陆景琛声音很轻，轻得像在自言自语，“既然她不想见我，那就……各自安好吧。”
陈默愣住。
他跟了陆景琛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像是……认命了。
“回江城。”陆景琛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恢复了那副冷漠疏离的表情。
只是眼底的疲惫，怎么都掩不住。
飞机起飞的时候，陆景琛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脑海里却全是苏清颜的脸。
她笑的样子，哭的样子，倔强的样子，绝望的样子。
还有那个他从未见过的孩子。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陷进掌心。
楚江城说，他要当父亲了。
那个孩子……是楚江城的？
还是……
陆景琛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猩红。
不，不可能。
那份亲子鉴定报告，他亲眼看过。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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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江城，陆氏集团总部。
陆景琛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咖啡，目光望向窗外繁华的城市。
半年了。
他没有再去找过苏清颜。
也没有让人查她的下落。
就像他说的——各自安好。
陆氏这半年发展得很快，吞并了几家小公司，市值翻了一倍。
至于林薇薇，她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人知道她在哪里。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他自己。
“陆总，”陈默敲门进来，“盛世国际的发布会直播开始了，您要看吗？”
陆景琛顿了顿：“盛世？”
“是的，他们这次合作的设计师是，据说作品非常惊艳。”
清纸。
陆景琛心脏漏跳一拍。
他转过身，声音平静：“投屏。”
大屏幕亮起，发布会现场灯光璀璨。
主持人正在介绍：“……让我们有请本次合作的首席设计师——清纸女士！”
掌声雷动。
聚光灯下，一个身影缓缓走上舞台。
陆景琛手里的咖啡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屏幕里，苏清颜一袭白色长裙，长发披肩，气质优雅从容。
她对着镜头微微一笑，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半分卑微和讨好。
只有光。
“各位好，我是清纸。”
她的声音通过音响传来，清冷而坚定。
陆景琛死死盯着屏幕，喉咙发紧。
半年不见，她瘦了，但眼神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像是……真的重生了。
“陆总？”陈默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陆景琛没有回应，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
发布会上，苏清颜正在介绍她的设计理念。
“这个系列叫做，灵感来源于……”她顿了顿，笑容有些苦涩，“来源于一段过往。”
“有人说，破茧成蝶很美。但没人知道，破茧的过程有多痛。”
“这个系列，献给所有在黑暗中挣扎过，最终找到光的人。”
台下掌声如潮。
陆景琛却觉得心口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她说的“过往”，是他吗？
她说的“黑暗”，是那段婚姻吗？
他突然很想冲到她面前，问她——
你过得好吗？
孩子呢？
你……还恨我吗？
但他没有动。
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屏幕里，苏清颜优雅地鞠躬，转身离开舞台。
镜头扫过观众席，陆景琛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江城。
他坐在第一排，目光温柔地追随着苏清颜的背影。
陆景琛手指攥紧，指节发白。
“陆总，”陈默犹豫着开口，“需要我去查苏小姐现在的情况吗？”
陆景琛沉默良久，最终摇了摇头。
“不用了。”
他转过身，声音平静得可怕：“她过得很好，不需要我。”
陈默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知道，自家少爷嘴上说着“各自安好”，但这半年来，每天晚上书房的灯都亮到天明。
办公桌抽屉里，还锁着一张照片。
是苏清颜穿着婚纱的那张。
唯一一张，他没有删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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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巴塞罗那。
苏清颜结束发布会，回到后台，狄安娜兴奋地冲过来拥抱她。
“清纸！你太棒了！订单都爆了！”
苏清颜笑着拍拍她的背：“谢谢你，狄安娜。”
“对了，”狄安娜突然想起什么，“楚先生刚才来过，他说有事先走了，让我转告你，晚上他会来接你和小宝。”
苏清颜点点头，眼神温柔。
小宝。
她的儿子。
那个差点失去的孩子。
现在已经六个月大了，会笑，会咿咿呀呀地叫妈妈。
是她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清纸，”狄安娜突然压低声音，“刚才直播的时候，我看到江城那边有陆氏集团的人在看。你说……陆景琛会不会——”
“不会。”苏清颜打断她，笑容淡淡，“他不会来找我的。”
“而且……”她顿了顿，“就算他来，我也不会再见他。”
狄安娜叹了口气，没再多说。
苏清颜收拾好东西，走出会场。
夕阳西下，她站在街头，抬头看着天空。
半年了。
她以为自己会一直恨他。
但现在，她只觉得累。
累到连恨都懒得恨了。
陆景琛，我们……真的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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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江城的某个角落。
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女人，坐在昏暗的出租屋里，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发布会直播。
屏幕里，苏清颜笑得明媚动人。
女人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她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憔悴扭曲的脸。
林薇薇。
“苏清颜……”她低声喃喃，眼底闪过疯狂的光，“你以为逃到国外就安全了？”
“我会让你知道……”
“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按下回车键，屏幕上弹出一行字——
“目标锁定：巴塞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