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7年7月中旬,庇护所核心区,那间熟悉的电磁屏蔽安全屋内。
时间已近深夜,但屋内灯光通明。房间中央的小桌上散落着扑克牌,刘乐和张天算面对面坐着,正在玩一种简单的比大小。刘乐表情平淡,出牌随意;张天算则眉头紧锁,每次抽牌都像在拆炸弹,额角沁出细汗——他已经连输十七把了。
而在房间角落那张临时铺开的行军床上,江时佑盘膝而坐,双目紧闭。他周身萦绕着肉眼可见的能量波动,空气微微扭曲,发出低沉的嗡鸣。床边地上散落着几个空了的金属盒——里面原本装着的,是刘乐耗费近两个月时间,在进化最激烈的山林深处,从变异兽体内剖出的两颗一阶晶核,以及之前储备的部分零阶晶核。
清理华亭周边比预想中耗时更长。刘乐确实拥有碾压当前一切的实力,但丧尸和变异兽不像前世的异族联军,会八百万大军乌泱泱冲上来围杀。它们分散在城市废墟、山林野地、地下管网每一个角落,需要一寸寸搜寻、引诱、清理。再加上寻找一阶晶核——这东西在末世初期太过稀有,最终还是在变异最剧烈、厮杀最残酷的深山老林里,才勉强挖出两颗。
两个月,就这么在搜寻、杀戮、赶路中悄然而逝。
“对K!”张天算甩出两张牌,眼神挑衅。
刘乐随手扔出两张A:“压死。”
“我……”张天算看着手里最后一张小三,欲哭无泪,“乐哥,你就不能让让我?”
“那不行,我可是赌圣。”刘乐整理牌堆,语气平淡。
张天算噎住,讪讪闭嘴。
就在这时,角落的能量波动骤然加剧!
嗡鸣声陡然拔高,空气扭曲得更厉害,甚至能看到淡青色的能量流像旋风般环绕着江时佑旋转。他紧闭的眼皮剧烈颤动,额头青筋凸起,身体表面浮现出细密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微光。
刘乐和张天算同时站起身,看向那边。
持续了约莫三分钟。
突然,所有的能量流如同百川归海,瞬间收敛,没入江时佑体内。嗡鸣声戛然而止,房间重归寂静。
江时佑缓缓睁开眼睛。
那一瞬,他的眼底有淡青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恢复清明。但他整个人的气质明显不同了——更凝实,更锐利,像一把终于开刃的宝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握拳,松开,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某种……全新的、流淌在血液里的“本能”。
“成功了?”张天算迫不及待地问。
江时佑点点头,从行军床上下来,动作轻盈得不像话,落地无声。他看向刘乐,眼神复杂:“感觉……很强。比零阶巅峰时,强了至少五倍。”
刘乐走上前,仔细打量他,感知悄然扫过:“身体强化幅度符合一阶标准。关键是,异能——你获得了什么?”
江时佑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在引导。
几秒后,他猛然睁眼,右手虚握,向前一挥——
一道淡青色、半透明、边缘高速震颤的弧形气刃,从他掌心前方凭空生成,无声无息地射出,划过三米距离,狠狠斩在对面特制的合金墙壁上。
“嗤——”
刺耳的金属切割声响起。墙壁上留下了一道长约半米、深约两厘米的整齐切痕,边缘光滑如镜。
风刃。
张天算倒吸一口凉气:“卧槽!远程攻击?!”
刘乐眼中露出满意之色:“不错。风系异能,远程输出能力优秀,对自身速度也有隐性加成。配合你原本就扎实的体质基础和战斗意识,很全面。”
江时佑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看墙上的切痕,有些难以置信:“这就是……异能?”
“只是开始。”刘乐拍拍他的肩,“一阶只是入门。后面还有很长的路。但至少现在,华亭交给你,我稍微能放心些了。”
张天算凑过来,满脸羡慕:“江老板,你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超人了!以后出门能不能带带我?我当你挂件!”
江时佑失笑,正要说话,却见刘乐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
“阿乐,”江时佑收起笑容,“你要离开了吗?”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
刘乐沉默了几秒,点头:“嗯。华亭清理得差不多了,你一阶已破,庇护所框架也稳固了。我必须尽快动身。”
“时间……不多了?”张天算小心翼翼地问。
“不算多。”刘乐没有详细解释,但凝重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喀城那边的东西,我必须拿到手。越早去,变数越小。”
江时佑和张天算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但他们没有劝阻——认识刘乐这么久,他们清楚,一旦他做出决定,就一定有必须去的理由。
“早去早回。”江时佑伸出拳头。
“我们会看家的。”张天算也伸出拳头,咧嘴笑,但笑容有点勉强,“拼命也会守住。”
刘乐看着两人,嘴角微扬,伸出拳头,和两人的拳头轻轻碰在一起。
“嗯。”他说,“交给你们了。”
第二天上午,刘乐先去见了爷爷奶奶。
两位老人住在b区一个稍大些的家庭房里,房间被奶奶收拾得整洁温馨,墙上还挂着从家里带来的全家福照片——照片里,刘乐站在中间,一手搂着李莎莎,一手搭着爷爷的肩,笑容灿烂。那是末世前某个周末,在公园拍的。
刘乐敲门进去时,奶奶正在缝补一件衣服——那是爷爷的旧衬衫,袖口磨破了。爷爷坐在旁边看一本纸质书,老花镜滑到鼻尖。
“乐乐来啦?”奶奶放下针线,笑容慈祥,“吃早饭了没?奶奶这儿还有昨天发的苹果,给你留着呢。”
“吃了。”刘乐在床边坐下,看着两位老人,心里涌起一阵酸涩。他斟酌着用词,“爷爷奶奶,我……要出去几天,办点事。”
奶奶缝补的动作顿住了。爷爷也放下书,摘下老花镜。
“又要出去?”爷爷皱起眉头,“外面现在多危险啊!上次你出去几天,莎莎那孩子天天担心得睡不着觉……”
“我知道。”刘乐握住奶奶的手,老人的手温暖但布满皱纹,“这次不会太久。事情办完就回来。而且现在外面清理过了,安全很多。”
奶奶反手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紧:“乐乐,奶奶知道你有本事,有大本事。但是……但是再大的本事,也得小心啊。你答应奶奶,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
“我答应。”刘乐郑重地说。
爷爷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布袋,塞进刘乐手里:“这是你奶奶去庙里求的,一直让我带着。现在给你。不管有用没用……带着,图个心安。”
刘乐打开布袋,里面是一枚小小的玉观音,质地普通,但被摩挲得温润光滑。他握紧,点头:“谢谢爷爷。”
“早点回来。”奶奶眼圈红了,但忍着没哭,“莎莎那孩子……你得好好待她。你不在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发呆,我看着心疼。”
“我知道。”刘乐抱了抱奶奶,又抱了抱爷爷,“等我回来。”
从爷爷奶奶房间出来,刘乐在通道里站了很久,才朝自己和李莎莎的房间走去。
李莎莎在房间里。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整理东西或者看书,而是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件刘乐的战术外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磨损处。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
四目相对。
刘乐看到她眼睛有些红,但脸上努力保持着平静的微笑。
“回来啦?”她放下外套,站起身,“江老板突破顺利吗?”
“顺利。”刘乐关上门,走到她面前,“一阶,风系异能。”
“那很好。”李莎莎点点头,然后沉默了几秒,轻声问,“所以……你要走了,对吗?”
刘乐没有隐瞒:“嗯。明天一早。”
李莎莎低下头,手指攥紧了衣角。刘乐能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但她没有哭,也没有说“别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抬起头,眼眶更红了,但眼神很坚定:“去多久?”
“尽快。顺利的话,不会超过一个月。”
“危险吗?”
刘乐犹豫了一瞬。
李莎莎立刻说:“别骗我。”
“……有危险。”刘乐实话实说,“但我能应对。”
李莎莎咬住下唇,用力点头:“那你一定要小心。我……我和爷爷奶奶,还有大家,在这里等你。”
她转过身,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包,递给刘乐:“这里面是我准备的。压缩饼干、巧克力、净水片、急救包……还有这个。”
她从自己脖子上解下一条细细的银链,链坠是一枚素圈戒指——那是刘乐之前送她的,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但她一直贴身戴着。
“带着它。”她把链子塞进刘乐手里,“就像……就像我陪着你一样。”
刘乐握紧链子,戒指还带着她的体温。他看着她强忍泪水的样子,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
“莎莎……”
“别说。”李莎莎摇头,挤出一个笑容,“别说对不起,也别说让我等你——因为你肯定会回来的,对吧?”
“对。”刘乐伸手,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我一定会回来。”
李莎莎终于忍不住,把脸埋在他胸口,眼泪无声地浸湿了他的衣服。但她没有哭出声,只是肩膀小幅度地抽动。
刘乐抱着她,一下下轻抚她的后背,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不知过了多久,李莎莎才慢慢止住眼泪。她退开一点,仰起脸,眼睛肿得像桃子,但努力笑得好看些:“晚上想吃什么?我去食堂看看,给你弄点好吃的。”
“随便,你做的都行。”
“那我去看看。”李莎莎用手背擦了擦脸,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回头看他,小声说:“乐,我知道你要做的事很重要。我不拦你,也不会拖你后腿。我就在这里,好好的,等你回来。”
说完,她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刘乐站在原地,看着合拢的门,手里还攥着那枚带着体温的戒指。
许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将银链戴上脖子,戒指贴着胸口皮肤,微凉,但很快被体温焐热。
夜晚,两人相拥而眠。
李莎莎蜷在刘乐怀里,手臂环着他的腰,脸贴着他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她没有再哭,也没有说话,只是抱得很紧,仿佛想把自己融进他的身体里。
刘乐也没睡。他在黑暗中睁着眼,感知着怀中女孩温软的躯体,嗅着她发间淡淡的香气。
他知道,这一别,前路莫测。
但他必须去。
为了能在未来,更长久的,这样拥她入眠。
凌晨时分,李莎莎终于睡着,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刘乐极轻地起身,为她掖好被角,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然后,穿戴整齐,检查装备。
最后看了一眼床上安睡的容颜,他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走廊里,应急灯投下冷白的光。
刘乐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尽头。
而床上,李莎莎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攥紧了空荡荡的枕边。
一滴泪,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没入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