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论道大会结束后,这一日,泰玄正在扶摇宫后山的冰崖上静坐观想,忽见一道剑光自天际而来,如流星划破长空,转眼便至眼前。
剑光散去,现出一位身着月白道袍的中年修士。他面容清癯,三缕长须随风轻拂,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正是峨眉派掌教齐漱溟。他朝泰玄拱手一礼:泰玄前辈,贫道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泰玄拂尘轻扫,示意他起身:齐道友不必多礼,请坐。
齐漱溟在冰崖边的青玉台上坐下,从袖中取出一卷玉册,双手奉上:此次邪魔围攻峨眉,多亏前辈及时援手,才免去一场浩劫。贫道思来想去,唯有此物能略表谢意。
泰玄接过玉册,只见封面上以古篆写着《两仪微尘阵详解》六字,笔力遒劲,隐隐透出一股玄奥气息。他眉头微挑:此乃峨眉护山大阵之秘,齐道友当真舍得?
齐漱溟坦然道:前辈以八卦为根基,日后必参两仪太极之道。此阵虽不及前辈神通,但其中阴阳演化之理,或可助前辈一臂之力。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以前辈之能,即便没有此阵详解,真要破阵也非难事。
泰玄闻言,不由莞尔。他自然明白齐漱溟的用意——既还了人情,又表明了峨眉的坦荡。修行界皆知,有太清神符和没太清神符的两仪微尘阵完全是两个层次,峨眉真正的依仗并非阵法本身。
道友有心了。泰玄收起玉册,不再推辞。
二人又寒暄片刻,齐漱溟便告辞离去。待剑光消失在天际,泰玄回到扶摇宫正殿,召来三位亲传弟子。
安排好宫中事务,泰玄来到后山闭关洞府。此处位于冰崖深处,四周玄冰万年不化,极光透过冰层折射而入,将洞府映照得如同水晶宫阙。中央一座八卦台,正是他平日打坐之处。
泰玄盘坐台上,先取出《两仪微尘阵详解》,感应沉入玉册。刹那间,无数信息涌入脑海——阴阳鱼流转,两仪分化,微尘之中显化大千世界。阵中一草一木皆成杀机,一粒尘埃亦可化山岳。
更玄妙的是,大阵运转时能颠倒阴阳,化生先天五行,衍生金木水火土五界,五行循环,生生不息。
阴阳演混沌,混沌化五行......泰玄喃喃自语,眼中精光闪烁。他本就精通八卦五行,唯独在四象之道上略有欠缺。此刻得两仪微尘阵启发,顿时茅塞顿开。
八卦台上,泰玄周身清光流转,脑后玄枢周天仪显现,十二宫格轮转不休。他指尖轻点,八色神光依次浮现——乾天皓白、坤地玄黄、震雷靛青、巽风淡青、坎水深蓝、离火朱红、艮山灰褐、兑泽银白。八光交织,演化出种种异象。
乾兑属金,可化星辰剑阵;艮坤属土,能作五岳镇压......泰玄心念一动,八色神光突然两两相合。乾与坤并,化为混沌;离与坎交,生成太极。渐渐地,四象虚影在混沌中浮现——青龙盘踞东方,属木;白虎咆哮西方,属金;朱雀翱翔南方,属火;玄武潜藏北方,属水。
四象既成,中央土气自生。泰玄福至心灵,将四象与中央戊己土相连,顿时五行俱全。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行相生,循环往复;忽而又逆转相克,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生克之间,蕴含无穷玄机。
这一悟,便是三年光阴。
三年后的某日,泰玄忽然睁开双眼,眸中似有星河流转。他抬手轻挥,八景神光自然分化,又随心组合,演化出种种前所未见的变化。
乾天皓元神光与坤地玄黄神光相融,化作一片混沌领域;离火赤明神光与坎水幽渊神光交织,生成太极图案;震雷青煞神光与巽风缥缈神光并起,风雷激荡间显化青龙之形......
原来如此。泰玄长舒一口气,收起神光。这三年来,他不仅补全了四象之道的短板,更将八卦、五行、四象、两仪、太极贯通一气,虽然有深有浅,却也道行大进。
接下来,泰玄开始整理玄门论道所得。天蒙禅师的因果之道,李静虚的形神蜕变法,丌南公的太乙分光术......各家精要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与自身所学相互印证。
泰玄以八卦推演两仪,又以两仪反推太极,渐渐触摸到混沌化生的奥妙。这种感悟虽还浅薄,却为他指明了前进方向。
修行无岁月。转眼又是七年过去,泰玄终于将论道所得完全消化。这一日,他自入定中醒来,只觉神清气爽,周身道韵流转,瞬间又返璞归真。
是时候了。泰玄自语道。“证得天仙正果,需具备三个条件……”
其一,人间有行,即积累一千三百善功。这一点泰玄早已达标,他斩妖除魔、庇佑苍生,于蜀山世界统合玄门,传承正道,善功远超所需。
其二,天上有名,即获得仙籍,受封仙职。此方世界的仙界五方上帝早已对他抛出橄榄枝,但泰玄另有打算。他追求的并非寻常天仙之位,而是要在天仙境界证得道果,成就更高层次的存在。
其三,道上有功,即自身修行达到一定境界。这是泰玄目前欠缺的,也是他此次闭关参悟的重点。
思考一番,泰玄并未出关,他取出上次正邪大战的收获、几条龙筋和千年冰蚕丝、玉屏松、冰魄木精,以及琼玉林中的诸般仙木精华,又唤出玄黄八卦炉,准备炼制法宝。
炉火升腾,材料依次投入。泰玄以功德为引,将太乙拂尘重新祭炼。只见拂尘在炉中渐渐融化,与各种材料交融,最终化作一柄通体如玉的法器。尘丝晶莹剔透,每一根都蕴含着清净灵光;尘柄上八卦符文流转,暗合天地至理。
七七四十九日后,法宝出炉。泰玄手持新炼成的太乙拂尘,轻轻一挥,顿时清光洒落,方圆百丈内的浊气尽消。此宝已达后天灵宝层次,共有九道禁制,不仅能清心净尘、抵御外魔,更能净化人心,驱散邪气,实乃修道之人的无上利器。
出关之日,泰玄召集众弟子于扶摇宫正殿。
泰玄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为师闭关十载,尔等可有疑难?
花灵第一个举手:师尊,弟子遇到几种混合毒素时总是不稳定......她一口气说了十几个问题,语速快得让人头晕。
泰玄耐心听完,一一解答。随后平灵汇报了白玉京和青灵净土世界的近况,武灵简述了巡视所见,崔晴则请教了剑道上的困惑。泰玄或指点,或解惑,或勉励,殿中道韵流转,众人皆有所得。
答疑完毕,泰玄正色道:为师即将远行,求证天仙正果。此去归期未定,尔等当好生修行,不可懈怠。
花灵闻言,顿时红了眼眶:师尊要去多久?弟子舍不得......
泰玄轻抚她的发顶:痴儿,为师虽离此界,但尔等可通过青灵净土世界与我相见。何况修道之人,岂能常伴膝下?
平灵沉稳地问道:师尊可有吩咐?
泰玄略一沉吟:扶摇宫由你主持,花灵辅佐;武灵继续巡视白玉京;崔晴可随武灵历练。
一切安排妥当,泰玄最后看了一眼扶摇宫。极光映照下,白玉京的牌坊熠熠生辉,天市殿依旧人来人往。这座他一手建立的仙城,已然成为修行界的中枢。
大道漫漫,吾将上下而求索。泰玄轻语一声,身形渐渐虚化,最终化作一道清光,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