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我宁愿被遗忘,也不愿被定义
创世涡心。
刻律德菈做出了选择。
“于是。”
“凯撒完成临终前的致辞。”
“在人生最后,踏上神坛的那一刻,她将截断命运的选择交给了最忠诚的臣子,如同她最初踏上战场时向同胞宣誓。”
纷争世,群雄割据。
刻律德菈于阵前领命,誓以凡人之躯,终神明掌权旧世。
她当时如此说:“我已将金血分给你们,现在,英勇的同胞,跟随我,成为命运的主人!”
终途不重要。
重要的是,刻律德菈的举旗令翁法罗斯焕发生机,从以神明马首为瞻的旧世到人权的新世。
“凯撒陨落。”
“有人说,那位剑旗爵确实堕落成为弑君的叛徒;
也有人说,她将暴君囚禁在潜水中,独自离去——
如此一来,后者就必须改写为『律法』而了结自己……”
“有关她死亡的记述层出不穷。如今,我们唯一能确信:当骑士从涡心离去,凯撒口中仍在喃喃着她们过去的征服……”
“她生命的起点和终点。”
【海瑟音:凯撒……】
【刻律德菈:不必为凯撒的死亡而哀悼,因为历史将铭记凯撒做过的功绩,这便足够了。】
【三月七:生命最后一刻,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孤独离去。】
【丹恒:也算体面了。】
【姬子:第一次逐火之旅也自凯撒的陨落而宣告终结。】
【瓦尔特:毕竟,凯撒是逐火军和黄金裔的绝对核心。】
【星:这是不是丹恒时常提起的木桶效应?一个团队中,往往由最短的一截决定一切……】
【刻律德菈:?】
凯撒的征途。
从来都是算无遗策,自她发起战争的那一刻,敌军的所有动向都已经了然于胸,从不失误。
之所以如此智慧,全因为凯撒把自己的大脑保护的够好,从来都没有磕到过头……
也正是因为这点,天谴之矛的下劈比横扫来的更为凶猛,因为彼时的悬锋和凯撒还是对手。
当然了。
凯撒并非没对敌军说她“个头太矮”的言语,采取反击手段。
据说,在某天夜晚,凯撒就想到了一个高明的办法,以此严惩那些胆敢调侃她身高的家伙。
可惜……
太过高明,她够不着。
“不,凯撒!”
某场浩大的战争中。
刻律德菈亲临前线,这番行为引来了『断锋爵』的担忧。
“您尊贵无匹,怎能亲临前线,还是让我来担任棋手吧——”
对此。
刻律德菈不予理会,她的目光放在远处战争,两方军士正在殊死搏斗的关键之地。
刻律德菈的到来,着实让联邦士兵的士气高涨,他们大喊着“为了凯撒”,“为了女皇”,“为了翁法罗斯”的口号就砍了上去。
不过片刻,原本还不分伯仲的战场,就一边倒了下去。
刻律德菈很是满意,她将断锋爵唤至身边,询问,“我问你,树庭西关隘守军投降了吗?”
断锋爵回道:“他们一听到凯撒的威名就望风而逃,金茧关现在已经移交给第一军团了!”
刻律德菈转而又问,“很好,多洛斯人的游击队呢?”
断锋爵接着回:“第三军团前两天点燃了山火,盆地西方已经夷为平地,只要再过几天……”
“足够了,战机转瞬即逝,我们也等不起。”刻律德菈再次将目光放在远处将决战的战场。
敌军殊死一搏。
在援军的支援下,似乎是有了全线反攻的趋势。
于是,海瑟音上前,在刻律德菈耳畔低语几句,继而随着洋流加入了战场,不过半晌,联邦的士兵就为刻律德菈让出一条路。
海瑟音随洋流而回,身上未沾染任何鲜血,面色冰冷,同阿格莱雅站在王座一侧,静候命令。
刻律德菈点了点头。
再问断锋爵:“最后,拉东人的炮垒,现在还剩几座?”
“不存在了!”断锋爵的气势被海瑟音点燃,“第二军团和第四军团已经把它们彻底荡平了!”
刻律德菈颔首:
“非常好。现在他们一无退路、二无援兵、三无火力支援,我军必能迅速解放神悟树庭。”
沉思一阵。
刻律德菈下令:“总冲锋就在明日幕匿时过后一刻,记住:只要我肩头的同盟旗帜没有倒下,你们就绝不能放弃前进。”
“敌军战士就地处决,反抗的哲人一律押解回营,依军法处置;
还有,切不可损毁藏书。
去吧,通告全军!”
“是!赴死者向您致敬。”断锋爵带着命令离开了凯撒。
与之同行的,还有处于地兽模样的『荒笛』,它也带着凯撒的军令前往了属于它的战场……
不久之后。
神悟树庭被凯撒占领。
而凯撒的军令,也令其中的贤人不受伤害。
书籍尽数保存,翁法罗斯的历史得以传承,凯撒没有抹去属于旧时代的历史,也没有出手干涉史书中于她不利的血腥记载。
她承认,并且接受史官对她的两面性记载,亦如她说的:凯撒不需要愚忠的下属,于大是大非前明晰思想的,才方为『王臣』。
当然了,攻占神悟树庭只是凯撒征战中微不足道的一战。
“报!山之民反抗猛烈,传闻中的『开山者』亲临战场,他们的战阵滴水不漏……”
冬霖爵慌忙跑来,为凯撒带来了不算太好的消息。
听闻过后,刻律德下达了新的军令,“那就不必再强攻了。”
“派斥候传讯给各军团,责令他们在离愁时全部撤离到特雷托斯平原之内。”
“什么,您这是打算投降?”冬霖爵难以置信的看着凯撒。
“这是战略转移。”
刻律德菈懒得解释,“正面战场有那掣地的伏龙,足够了。”
“伏龙……”冬霖爵重复了这个词汇,眉头一皱,“荒笛,那头愚蠢的地兽?它能做什么?”
“愚蠢?”
刻律德菈朗声:“不,它是吉奥里亚所有造物里最具智慧的,只有它能看清时代的流向。
“就让它亲自料理大地的同胞吧!我们要急行军,率先战败残敌……”
“必须对敌人的羞辱给予最炽烈的报复,为给自己戴上弑神的桂冠!”
凯撒如此说。
她向来如此,从不为暂时的得失而忧伤,自凯撒将缇里西庇俄丝掳来时,她已经知道结局。
“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赴死者向您致敬。”冬霖爵俯身,带着凯撒的命令离开了凯撒。
一段时间后。
如凯撒预料之一样,传说中的开山者未能掀起过多风浪。
当山之民在犹豫需不需反攻奥赫玛之时,凯撒大君已至,为了种族延续,他们只能投降。
这不是结束。
“凯撒,命运三相殿来信了。”
树庭的贤人,此刻已经成了凯撒的军师,为她出言划策。
乱世中,应凯撒召约而至的不止他一人,各个城邦皆有,譬如那来自悬锋城的史官少女。
“他们拒绝了招降。”
“还说,此次答复将作为对我们的最后通牒。”
刻律德菈:“呵……”
意料之中。
命运三相殿的那群祭司天生死板又盲目,就算大军亲至也无法让旧时代残党弃心中信仰。
这很正常。
他们越是死板,就越能证明凯撒征服的必要性。
对于他们,凯撒心中也早就有了安排,她给出命令:
“去吧,告诉指挥官们,若没收到凯撒亲笔手谕,好也不得擅自发起进攻,否则格杀勿论。”
“这……这是何意?”悬锋的少女看向树庭的贤人。
树庭的贤人不解,亦或者说他是在等凯撒亲口说出策略。
刻律德菈开口:“命运三相的祭司不是军人,但是政治家。”
“不要以为他们是在盲目抵抗,这群垂死的狗鼠会为自己的短视穷思竭虑,以至于比他们的敌人精明的多。”
“我不如他们。”
“况且,神谕也是他们的战争机器,我没有这种好运。”
“贸然开战只会令我们陷于不利,一举一动都将手翁法罗斯所有人审判……”
刻律德菈的征服。
师出有名,她是打着『神谕』名义讨伐翁法罗斯,这也是为什么她没引起诸邦共讨的原因。
而命运三相殿,同样能以『神谕』还击,行动征服很容易,但让诸邦的公民觉醒可就难了。
胜负不在战场。
而在于『岁月』。
凯撒的意图,也从不是征服诸邦带来的威名,而是以征服铸就基石的,人人思想觉醒的帝国!
“所以,像往常一样,我会亲自出马。”刻律德菈示意:“但,这次我将孤军深入,用一场秘密谈判让命运站在我们这边。”
“是,各军团也将同时做好准备。”树庭的贤人得令退下:
“赴死者向您致敬。”
除命运三相殿。
翁法罗斯仍有许多城邦还沉醉于虚假的过去,而凯撒无法在短时间内亲自征服,所以,海瑟音带着凯撒的命令,逐一上门。
投降,或者死亡。
多数人都会在海瑟音的威名之下,虔诚拜服,从而为刻律德菈的军团效上一份力。
当然,也有少部分城邦认为凯撒不过一个“矮个君王”,海瑟音只是人云亦云,两女流之辈。
于是。
这部分城邦便消失了。
史书也不曾记载。
多日后。
即将征讨『海洋』时。
阿格莱雅询问道:“凯撒,为何我们不在出征的名录中?”
“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远航。”刻律德菈看着阿格莱雅,“背负神谕的你们,不得随行。”
她的眼神依旧冰冷,但阿格莱雅却看出一丝端倪。
“若此战必将落败,您又为何要亲自出征?”阿格莱雅劝诫,“逐火之旅不能无人引领……”
阿格莱雅说的,刻律德菈又何尝不知呢,一场血腥的征服势必会带来民众都不忿,只不过屈于凯撒威压,公民不敢喧哗罢了。
“是啊,凯撒陨落,帝国必将群龙无首。”对于阿格莱雅,刻律德菈委托了她的信任:
“但,记住了:只要能抓住机会,混乱的盘面就不会成为危局。”
“『我的离去,会筑成你们的长阶,待我陨落的消息传扬开来,你终会明白这个道理。』”
在出发前。
刻律德菈已准备牺牲。
缇宝叹息:“刻律德菈……我们的旅途,是要结束了吗?”
刻律德菈:“……”
沉默良久,刻律德菈将目光投向那遥远的群星,璀璨耀眼的星光下埋藏的又是什么世界呢?
是否如翁法罗斯一样?
还是充满了未知?
刻律德菈无从得知,也没有人能给予她这个问题的答案。
“踏碎旧律,铸成新律……
在翁法罗斯的界限内,我的征服已经抵达了尽头。”
不作太多停留,刻律德菈的目光便又落在阿格莱雅脸上:
“既然神谕已经宣判,凯撒必无法随遂征服星海,那我便就此退场,不再作他想。”
“在那之后,
未来还会有背负神权的黄金裔,还有更多英雄降世……”
“要和平,还是要战争?要反抗暴政,还是成为下一个凯撒?我不在乎,后人自会做主。”
“不必为我惋惜!”
“能杀死凯撒的人无穷无尽,但能真正毁灭她的……”
“只有刻律德菈。”
说吧,刻律德菈便带着大军离开了奥赫玛。
站在城门口,阿格莱雅为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哀悼,她看着远去的凯撒将士们,眉宇忧伤。
锦旗招展。
浩大的军队无坚不摧。
西风拂面。
刻律德菈高坐于王位,在海瑟音的护送下,征讨『海洋』。
落日熔金。
太阳似乎落下再不起,一同刻律德菈带来的血腥时代。
“最后,我忠实地记录下凯撒生命中最为重要的这场战役。”
“书写至此。”
“征服即将迎来尾声。”
“但,不知为何,
在我搁笔沉思之际,一段记忆悄然闯入了脑海。”
“那是一场幻想列车之旅。”
“我有幸和凯撒在星空下进行了深入交流。”
“而在那场对话的最后,我向她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您希望后人如何记住自己?”
“为逐火献身的英雄……还是一位暴君?”
“她几乎没有思考,答得斩钉截铁——”
“我宁愿被遗忘,也不愿被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