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城南“铁拳”武馆后院(赵虎据点)。**
夜色如墨,粘稠得化不开。白日里喧嚣的街巷此刻死寂一片,连野狗的吠叫都消失了,只有风掠过破败屋檐的呜咽,平添几分肃杀。赵虎——木子伊昔日在Z市一高并肩作战、如今负责城南区域盟友联络的悍将——结束例行的夜巡,正欲返回武馆后院。他身形健硕,步伐沉稳,多年刀口舔血的经历让他对危险有种近乎本能的直觉。
就在他即将推开后院小门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斜对面废弃染坊的屋顶上,几道比夜色更浓的黑影一闪而逝!快如鬼魅,绝非寻常夜行人!
“嗯?!”赵虎心头警兆狂鸣!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他猛地缩回手,身体紧贴冰冷的墙壁,屏住呼吸,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向那片黑暗。“灰道的‘夜游神’?还是‘四海’的暗桩?这个方向……是冲着武馆来的!”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
没有丝毫犹豫,赵虎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后院,反手将门闩死。他快步穿过空旷的练武场,直奔内堂。几个心腹手下——都是当年跟着他和木子伊从学府血战中杀出来的兄弟——正在擦拭兵刃,看到赵虎凝重的脸色,立刻放下手中活计,围拢过来。
“虎哥,怎么了?”绰号“铁头”的壮汉沉声问道。
“染坊顶上有‘夜猫子’(暗哨),不止一个!”赵虎言简意赅,眼中寒光闪烁,“怕是黑阎罗和钱四海的狗鼻子闻到味儿了,要动手!”
众人脸色骤变。“铁头”狠狠啐了一口:“他娘的,就知道这帮杂碎憋不住坏水!子伊哥刚走就敢伸爪子!”
“虎哥,怎么办?”另一个精瘦的汉子“草上飞”急问。
赵虎眼神如刀,迅速下令:“‘铁头’,你带两个身手利索、眼神好的兄弟,摸过去!别靠太近,用‘听风辨位’(武侠中的听声辨位技巧),探探他们的人数和方位,重点是看有没有‘鬼手’吴七的人(杀手)!记住,只探不动,活着回来报信!”
“‘草上飞’!你脚程最快,骑我的‘乌云踏雪’(快马),立刻去城北‘仁和药铺’找老张头,城西‘百炼坊’找陈师傅,东城‘快活林’酒馆找疤脸刘!告诉他们,‘夜枭惊鸣’(最高级别警报),‘黑水’、‘四海’恐有异动,让他们立刻收缩人手,紧闭门户,启动所有预设的‘刺猬’(防御陷阱)和‘地网’(地道\/撤离通道),等我下一步消息!快!”
“是!”铁头和草上飞领命,没有丝毫拖沓,立刻分头行动。铁头带着两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壁虎,翻过院墙消失不见;草上飞则冲向马厩,解开那匹神骏的黑马,翻身上马,马蹄裹着布,悄无声息地冲入黑暗的巷道。
赵虎留在武馆内,焦躁地来回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短刀的刀柄。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每一息都像在油锅里煎熬。他走到供奉着关二爷的神龛前,拿起三炷香点燃,深深一拜:“关二爷在上,保佑兄弟们平安,保佑消息送到!”
约莫一炷香后,后院墙头传来几声有节奏的鸟鸣(暗号)。赵虎精神一振,立刻打开后门。铁头和两个兄弟如同泥鳅般滑了进来,三人身上都带着草屑泥土,脸色极其难看。
“虎哥!”铁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人……人太多了!染坊顶上只是了望哨,后面那条死胡同里,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少说也有两百!都带着家伙,刀片子、短弩,还有柳三娘手下的娘们背着药囊,肯定带着‘蚀骨散’!我们还看到‘鬼手’吴七那煞星的两个手下在屋顶上比划手势……他们是在踩点!绝对是要动手了!”
赵虎的心沉到了谷底。两百精锐!还有杀手和毒药!这绝不是小打小闹,黑阎罗和钱四海这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将他们这些木子伊的盟友连根拔起!
“不能再等了!”赵虎猛地转身,冲向武馆后院的鸽舍。里面养着几只训练有素、速度极快的“铁翎鸽”,是联络南省青云堡和子山月的紧急通道。他迅速取出一只,从怀里摸出特制的、薄如蝉翼的“火浣布”(一种防火防水的特殊布料),用炭笔在上面以极其简练的密语写下:
> **“巢危!黑水聚众逾两百,鬼手现,三娘携毒,夜枭惊鸣!速援!——虎爪”**
他将布条卷紧,塞入鸽腿上的特制铜管,密封好。拍了拍鸽子冰冷的羽毛,低声道:“小家伙,靠你了!飞!往南!去青云堡!”
信鸽“咕咕”两声,振翅而起,瞬间化作一道灰影,冲入沉沉的夜幕,向着南方疾驰而去。赵虎仰头望着鸽子消失的方向,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知道,这封信,是最后的希望!
**南省,青云堡,“揽月轩”。**
子山月并未安寝。她独自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的不是账册,而是一张南省与Z市交界区域的详细舆图。指尖划过冰冷的图纸,她的眉头紧锁。演武堂那边依旧没有新的消息传来,“巢危”的阴影如同巨石压在心口。而三叔公那边,对丝绸贸易的暗中阻挠也愈发明显。
突然!
“扑棱棱——”
一只风尘仆仆、羽毛凌乱的铁翎鸽,如同离弦之箭般撞开虚掩的轩窗,跌落在书案上,发出虚弱的“咕咕”声,显然是拼尽了全力。
子山月的心猛地一抽!是赵虎的紧急信鸽!她霍然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几乎力竭的鸽子捧起,迅速解下它腿上的铜管。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取出里面卷得紧紧的“火浣布”。
展开。
“巢危!黑水聚众逾两百,鬼手现,三娘携毒,夜枭惊鸣!速援!——虎爪”
短短一行字,却如同惊雷在子山月脑海中炸响!
“两百精锐!吴七的杀手!柳三娘的毒!夜枭惊鸣!”每一个词都代表着致命的威胁!赵虎那边已经危在旦夕!这绝不是试探,而是雷霆万钧的灭顶之灾!
“小蝶!”子山月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促和冰冷,“立刻去请父亲!还有二叔公、三叔公、四叔公!就说有灭顶之灾,请他们务必立刻到宗祠议事厅!快!”
“是!”小蝶从未见过小姐如此失态,知道事态严重,飞奔而去。
子山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迅速将火浣布藏入贴身暗袋,抓起桌上一枚代表紧急召集的黑色令箭,大步流星地冲向宗祠议事厅。她一边走,一边飞速思考:赵虎求援,其他盟友据点必然也岌岌可危!青云堡在Z市的产业更是首当其冲!时间!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当她踏入灯火通明、气氛瞬间变得凝重的议事厅时,堡主子云峰和几位叔公已经赶到,脸上都带着惊疑。
“月儿,何事如此紧急?”子云峰沉声问道,他看到了女儿眼中那掩饰不住的惊怒。
子山月没有废话,直接拿出那枚黑色令箭,声音如同寒冰撞击,清晰地将赵虎密信的内容复述了一遍:“……黑水聚众逾两百,鬼手现,三娘携毒,目标直指我青云堡在Z市根基及木子伊盟友!赵虎以‘夜枭惊鸣’告急!父亲,各位叔伯,敌人屠刀已悬颈,顷刻将至!”
“什么?!”“两百人?还有吴七和柳三娘?!”“夜枭惊鸣!这是不死不休的局啊!”厅内瞬间哗然!饶是几位叔公见惯风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如此规模的袭击消息震住了。三叔公子云岳脸色变幻不定,他虽与子山月有隙,但也深知若Z市产业被毁,堡内损失将极其惨重!
“消息可靠吗?”二叔公子云海捻着胡须的手有些发抖。
“赵虎是木子伊过命的兄弟,他用最高级别的‘夜枭惊鸣’和‘铁翎鸽’传信,绝无虚言!”子山月斩钉截铁。
“怎么办?”四叔公子云河猛地站起身,如同被激怒的雄狮,“难道眼睁睁看着我们在Z市的基业被毁?看着那些与木子伊交好、也算是我青云堡外援的朋友被屠戮?”
“当然不能!”子山月目光如电,扫视全场,“但敌人有备而来,兵锋正锐!我们仓促应战,若直接调集大队人马驰援Z市,路途遥远,恐救援不及,且易中敌人围点打援之计!当务之急有三!”
她语速极快,条理却异常清晰:
“其一,**固守待援,拖延时间!** 立刻动用最高级别的‘烽火令’(类似信号弹或特殊传讯手段),通知Z市所有与我青云堡有关的据点、盟友,以及我们在城内的暗桩!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依托预设工事、陷阱、地道,死守待援!能拖一刻是一刻!同时,启动‘潜蛟’计划,让潜伏在Z市水陆码头的我们的人,不惜暴露,也要制造混乱,延缓黑水帮的集结和推进速度!”
“其二,**星夜驰援,精锐突进!** 请父亲和四叔公立刻下令,调集堡内速度最快、战力最强的‘青云卫’第一、第三小队!人数不必多,百人足矣,但必须是精锐中的精锐!由四叔公亲自率领,轻装简从,只带三日干粮和破甲弩、解毒丹药!放弃大路,专走险峻山道和小路,务必以最快速度,在十二个时辰内,赶到Z市外围‘黑石峡’预设接应点!到了那里,见‘烽火令’信号行事!”
“其三,**堡内戒严,清除内患!** 二叔公、三叔公,请二位立刻坐镇堡内,启动最高级别防御!关闭所有非必要门户,开启所有防御机关!护卫队全员上墙,弓弩上弦,日夜巡逻,不得有丝毫懈怠!同时……”子山月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三叔公子云岳,“彻查堡内所有与Z市有往来的人员!尤其是近日行踪诡异、与外界联系频繁者!我怀疑,敌人行动如此迅疾精准,堡内必有内鬼通风报信!宁可错查,不可放过!揪出内鬼,断敌耳目!”
子山月一番部署,快如雷霆,思虑周全,攻守兼备!连一直对她有所保留的三叔公,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此女在危机关头展现出的决断与魄力,远超常人!
子云峰眼中爆发出慑人的精光,猛地一拍桌子:“好!就依山月所言!云河,你即刻点兵出发!云海、云岳,堡内防务与内查就交给你们!山月,你坐镇中枢,协调各方信息,尤其关注演武堂那边有无异动!行动!”
“遵命!”众人齐声应诺,再无半分迟疑。整个青云堡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急促的号角声划破青云堡宁静的夜空!
宗祠顶端,三支裹着特殊油脂、闪烁着幽蓝色火焰的“烽火箭”带着凄厉的尖啸,撕裂黑暗,直冲云霄!那幽蓝的光芒,即便在数十里外也能清晰可见——这是最高级别的“烽火连城”警报!
几乎在同一时间,堡门轰然洞开!四叔公子云河一马当先,身后百名“青云卫”精锐如同出鞘的利剑,沉默而迅疾地没入沉沉的夜色之中,向着Z市方向狂飙突进!马蹄声如闷雷滚过大地,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子山月站在高高的堡墙上,夜风吹拂着她的衣袂。她望着北方那被幽蓝烽火短暂照亮的、更显深沉的夜空,那里,是Z市的方向。她紧握着冰冷的墙垛,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赵虎……陈师傅……老张头……还有所有在Z市的兄弟们……一定要撑住!援兵……在路上!”
“木子伊……”她的目光转向演武堂的方向,充满了无尽的担忧,“你那边……究竟如何了?”
烽火已燃,铁骑已出。然而,Z市的黑夜,已被浓稠的血腥味浸透。赵虎和他的兄弟们,以及青云堡在Z市的力量,正如同暴风雨中飘摇的孤舟,能否在敌人汹涌的狂潮席卷而至前,等到那黎明的一线曙光?时间,正以最残酷的方式,滴答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