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寒抬眸与其对视,眼眸中藏着她看不透的光芒,倏然笑出了声。
“娘娘还惦记着本督?可别忘了自己身份。”
宋九月见他这般反问,顿时也只觉索然无味,不再这般问。
“本宫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既然由您负责国安寺一事,本宫放心不少。”
“既然无事,那本宫便先回去了。”
宋九月得知关键信息,也不好直说什么,免得引起怀疑。
她任由云影扶着自己起身回到宫殿休息,脑海却始终回荡沈清寒的模样。
帷幔之中,宋九月翻来覆去睡不着,心头更是乱糟糟的。
最终还是云影端来安神汤药,方能顺利入睡。
之后的几天内,宋九月安心养伤,黎妃那边也没了动静,反倒是她听闻朝堂上的一些传闻。
黎妃所在的裴家出了事,是一个侄子小辈,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伤了寻常百姓,引起民愤。
裴相公不得不当众解释道歉,可谓是丢尽了老脸。
至于国安寺一事,好似就这般轻飘飘过去了。
云影多番调查都不得线索时,宋九月就已然知晓。
这件事翻篇了。
她虽然遗憾不能对黎妃重创,却也能明白帝王权衡之术,必须得需多方制衡,方能安稳。
裴家可不是这么轻易绊倒的。
宋九月午后在御花园散步,远远便瞧见一群人围在那,甚是吵闹。
云影上前查看片刻,方才回来禀报。
“娘娘,是淑嫔,经常跟在黎妃身边,性格安静温柔,素来不喜说话。”
“如今是被几个婕妤围着了。”
宋九月淡漠问道:“围着作甚?”
云影无奈看了一眼,这才解释:“淑嫔素来好说话,几个婕妤正围在一起刁难她。”
“好像是让淑嫔给她们弹琴,否则就自己跳进水里。”
宋九月光听着都觉得荒唐,一个嫔位的妃子被几个婕妤欺辱,也不想多管闲事。
可她刚走出去一瞬,身后传来凄厉叫声,接着便是一道扑通落水声。
“快来人,淑嫔落水了!”
宫女太监大呼小叫着,那几个婕妤却沉声呵斥。
“你们叫这般大声作甚,淑嫔姐姐是江南人士,素来都会游水的,等会便上来了。”
淑嫔宫女跪地求情:“各位娘娘们,还请饶过我家主子,她从小在京中长大,并不会游水的啊!”
婕妤一挥手,其余宫女便上前捂嘴拦住。
她们更是站在岸边,冷眼旁观着淑嫔,她不断在水中扑腾,甚至逐渐减少了动静。
宋九月原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可如今都成了这般,倘若不管,那便真的是造孽。
她淡淡吩咐:“云影。”
云影脚尖一点便迅速靠近,宋九月跟着上前,等绕过假山时,脚步顿了一下。
沈清寒下半身湿透站在那,手里正拎着晕过去的淑嫔,径直丢给云影,淡漠出声。
“这距离贵妃娘娘的寝殿最近。”
宋九月听明白后,解开披风替淑嫔盖好,方才扫了那些婕妤一眼。
“以下犯上,你们简直就是胆大包天,本宫定会将此事禀报给陛下与太后。”
她一甩手便带着淑嫔离开,身后回荡起此起彼伏的求饶声。
待宋九月来到殿门口时,脚步顿住看向跟上来的沈清寒。
“沈督主这是?”
沈清寒神情平静又坦然出声:“本督浑身湿透,借娘娘住处更衣。”
他说得理直气壮,宋九月也不好拒绝,只能任由他踏入殿内,随后安排人伺候他更衣。
淑嫔换了一身衣衫便柔弱出现在宋九月面前,小脸还有些煞白,微湿的发丝沾染在脸颊,颇为可怜。
“多谢贵妃姐姐相救,妹妹感恩戴德,无以为报。”
宋九月挥了挥手让云影扶着她坐下,又递过去一杯热茶。
“无妨,妹妹喝些茶便早些回宫歇息,本宫等会派太医诊脉。”
淑嫔身形比宋九月小一些,捧着热茶在那喝时,像无辜可怜的小兔子。
她时不时瞧上宋九月一眼,眸中满是亮晶晶又细碎的光。
宋九月睨了一眼,唇角却掠过笑意,视线落在殿外。
不知沈清寒这个家伙换好衣衫没有。
就在殿外,沈清寒换了一身素色长衫往前走去,小宫女倏然冲出来撞到他肩膀,迅速趴在地上道歉。
“沈督主恕罪,是奴婢不长眼,冲撞了您,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沈清寒素来不会跟这种人计较,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却没注意腰间少了个荷包。
宫女匆忙离去,掌心多了一个墨色荷包,上头子绣着一条飞鱼。
她来到隐蔽处的小门,把荷包交给一位嬷嬷,拿了钱便与对方分道扬镳。
嬷嬷立在昏暗处,掂量了几下荷包,眼底掠过冷意。
这下宋贵妃逃不掉了。
她转身离开,天空依旧透着股灰蒙蒙,让人有些透不过来气。
沈清寒跨过门槛进入时,淑嫔已经被送了回去,他则是背着手靠近宋九月。
“娘娘安好,本督正巧有件事同你说,国安寺刺客主动自首,交代了令牌是偷来的,不知是裴家的。”
他黑沉沉眼眸中闪过审视和打量,倏然来了一句。
“不过本督倒是觉得刺客眼熟,好似在娘娘身旁见过几次。”
沈清寒加深语气,惹得宋九月愣了一下,面色也变了几分。
瞧见这样一幕,他面色也跟着沉下去。
难不成真的是宋贵妃主导这件事?
他这话不过只是试探罢了。
结果下一瞬,宋九月掩唇浅笑出声。
“沈督主这话说得好生奇怪,若真是本宫身边的人,为何要选择在那个时机刺杀本宫,索性不如哪天往吃食里下个毒,这般不是更好?”
“更何况,他为何要自首,明明不会有人发觉,难道不是沈督主刻意安排的吗?”
见宋九月丝毫没怕,沈清寒跟着轻笑一声,不断抬脚逼近,浑身透着压迫感。
“娘娘聪慧,这一切不过只是陛下命令,本督照做。”
“那日娘娘遇刺之前,可还记得本督交给你的信物?”
宋九月饶有兴趣望向沈清寒,眼底浮现犹豫。
那时自己被关在柴房生死未卜,更不知对方究竟给了宋宝珠什么信物。
她手拢了一下额角发丝,睫毛跟着轻颤。
自己只能赌一把。
随后她漠然笑了一声,带有几分嘲讽。
“沈督主这是当本宫痴傻了吗?那日何来信物?”
沈清寒清凌凌眼眸盯着她,好像早就看穿她一切伪装。
“娘娘确定吗?本督当时可给了您一样东西。”
“倘若您非说没有,那本督只能怀疑娘娘……”
他语气倏然一顿,甚至拉长了尾音,透着令人惊恐畏惧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