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淑嫔,一身浅蓝色锦绣长衫,倒是显得简单乖巧。
此刻她手里拿着一盒花形香膏,正散发着淡淡的梨花清香,和淑嫔这个人很像,安静又带着浅香。
宋九月扬起笑容招呼:“妹妹怎么来了,也不同本宫说一声。”
淑嫔怯生生笑了一下,往周围扫了一眼,语气中都是慌乱。
“对不起姐姐,我只是刚做出香膏,便迫不及待送给姐姐品鉴,没成想会打扰到你。”
她跟着扑通跪在地上,清瘦身躯止不住发抖,惹得宋九月眉头微蹙。
“淑嫔妹妹这是作甚,本宫只是问一句罢了。”
“本宫恰好要出门,也算是缘分,不行的话,妹妹跟着本宫一同去内务府。”
云影朝着淑嫔身边的宫女呵斥:“还不赶紧扶你家娘娘起来。”
宫女忙不迭扶起淑嫔,她红着眼眶又怯弱跟在宋九月身后。
她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梨花香,不由蹙眉,这个淑嫔瞧着倒是温柔安静,就是胆子太小了。
自己只是随口一句话,她就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倘若被人瞧见,岂不是徒留把柄给对方。
“淑嫔妹妹,日后可不要再随便下跪,本宫不是那苛刻之人。”
淑嫔怯生生在身后应答,如同小羔羊一般。
“多谢姐姐,妹妹记住了,日后还望姐姐多加教导。”
宋九月没有再应答,只是踏入内务府,四处检阅一遍后,正欲离开,不远处却爆发了争吵。
“我家娘娘乃是嫔位,月例二十两白银,布三匹,碳十斤,如今算什么?”
“就这一堆碎炭打发我们了,你们内务府简直欺人太甚。”
她扫了一眼,随意挥手时,云影便大步靠近,带着吵架的几人出现。
刚才委屈巴巴的宫女一瞧见淑嫔便嘴巴一瞥哭了出来。
“娘娘,内务府欺人太甚,我们清书斋早就没了银丝炭,您身子不爽利,夜里总是要点的。”
“可这碎炭呛人又灰多,定是不能给您用的啊。”
她跪在地上磕头,宋九月视线却落在淑嫔身上,意味深长笑了一下。
没成想有朝一日,自己还会被人利用,于是她大手一挥替淑嫔撑腰,便出了内务府。
刚出内务府,淑嫔拦住她的去向,跪在眼前请罪。
“还望姐姐恕罪,妹妹实在没有办法,内务府惯会捧高踩低,时常克扣妹妹宫中物品。”
宋九月也不在意这些,只是问:“要知道,你可是黎妃殿中的,若是本宫帮了你,黎妃妹妹可会放过你?”
淑嫔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瞧着就像怕到了极致,泪水簌簌往下落。
宋九月最是看不得人哭,挥了挥手便让对方搬到她的侧殿,表示会替这人撑腰。
而她没想到自己一时善心,反倒让对方找到攻击她的机会。
太后寿宴在即,宋九月身为执掌后宫的妃嫔,自然是要开始操办。
她正在殿中忙着操持,后宫倒是有谣言不断传播开来。
云影告知给宋九月时,她还在忙着挑选寿宴布置。
“外头爱怎么说都行,只要我做好这次寿宴就行了。”
对此,云影却有些着急了。
“姑娘,外头的人都在说宋贵妃从未操办过宴会,还非要大包大揽过去,到时等着你丢脸,她们还立了赌局,不少人下注呢。”
偌大宫殿内,宋九月脚步一顿,回头睨了云影一眼轻笑。
“他们说的宋贵妃,又不是我。”
“对了,你顺便去帮我下个赌注,要赌我赢。”
她拍了拍云影的肩膀,就拽着对方继续挑选布置所需的布料。
最终定下正红暗纹的花样,上头是一个个寿字。
云影无奈,只能按照宋九月吩咐去做,给她自己下了三千两的赌注,方才回到宫殿,却瞧见她身旁多了一道身影。
是沈清寒。
他长身玉立站在那,淡淡出声:“镇北王世子萧煜进京了,明日便会举办宴会招待,陛下让本督前来通知。”
实际上,江澄安只是让沈清寒派人交代,没成想他会亲自前来。
宋九月越过沈清寒,正认真核对着寿宴名单以及座位,随口回答他的话。
“多谢沈督主跑这一趟,本宫还有宫务要忙,就不送的。”
“欣嬷嬷,代本宫送客。”
一直跟在身侧的欣嬷嬷走上前,领着沈清寒出了殿门,宋九月方才抬头,迅速放下名单,转身往寝殿走去。
“本宫取个东西。”
她脚步匆匆直奔寝殿,推开门便瞧见了宋宝珠。
“你个贱皮子,怎么不去死!”
“本宫不在时,你倒是享受,被人一口一个贵妃娘娘叫着,你瞧着甚至欢喜啊。”
滚烫茶杯摔在宋九月脚边,打湿了绣花鞋和裙摆,惹得她脚步一顿。
宋九月眸光忽明忽暗,没想到宋宝珠身受重伤还潜入宫中,也不知是何事。
她只能后退两步关上殿门,周遭瞬间昏暗,方才走到宋宝珠面前。
“娘娘恕罪,贱婢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这样做。”
宋九月没等宋宝珠再次发火,双手捧着玉制对牌递到她面前,一副情真意切模样恳求。
“贱婢并不敢肖想任何,这是后宫对牌,还望娘娘收下,贱婢现在就换了衣衫,继续当我的丑奴。”
她掌心的对牌正透着晶莹细碎的光,在寝殿内分外明亮,反倒让宋宝珠犹豫了片刻。
如今她自己被伤得这般重,不说能否操持宫务,就说她换药诊脉这种事,必定会露出破绽。
宋宝珠居高临下睨了她一眼,接过玉制对牌便掂量了几下。
“如今事情也办妥了,你走吧。”
她虽然受着伤,却也不想在宋家日夜被爹娘念叨,不要与苏玉往来。
宋宝珠听得厌烦,刚能下床就潜入宫内,想换回身份歇息两天。
原本她都做好宋九月会抵抗的打算,结果对方答应爽快。
“贱婢遵命。”
宋九月趴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外头却忽然传来欣嬷嬷叩门的动静。
“娘娘,您在里面吗?老奴听闻您身体不适进了寝殿,是否需要请太医诊脉。”
这话隔着殿门传来,宋九月一副苦口婆心模样瞧着宋宝珠,顺便出声提醒。
“娘娘,这欣嬷嬷素来最是心细如发,您切记要小心,贱婢便从密道离开了。”
她压根不给宋宝珠后悔机会,转身便进了密道。
欣嬷嬷推门进入时,瞧见宋贵妃换了一身正红宫装,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疑惑。
经过几天接触,欣嬷嬷只觉得宋贵妃为人低调质朴,更不喜奢华铺张,行事也是十分靠谱的诶。
此刻她为何专门跑回寝殿更衣,还是行动极其不便的宫装。
她踏步直奔宋宝珠,语气淡漠道:“娘娘,外头还有不少账册等着您清点处置。”
“若有不适,老奴替您去。”
宋宝珠素来最厌烦看账册,摆了摆手往软榻走去。
“那就按照欣嬷嬷吩咐去做。”
她慵懒靠在软榻,随手一挥宣布:“还不赶紧把本宫最爱的葡萄与糕点取来,顺便唤舞姬前来。”
没过多久,寝殿内响起一阵又一阵奢靡的曲调与笑声,欣嬷嬷看得眉头紧锁,也不好多说什么。
而密道之内,宋九月戴上丑奴面具时,勾了勾嘴角。
如今宋贵妃这个身份执掌后宫,加上操持寿宴,甚是疲惫忙碌。
按照宋宝珠那性子,定是不愿操持,更何况还有欣嬷嬷时刻盯着,这人一定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嚷着换回身份。
正好她之前布置的一切,也该起作用了。
她推开密道小门出现在偏殿内,刚打开门,却对上沈清寒那双黑沉沉的眼眸。
“丑奴,你一直在偏殿内?本督方才进去,为何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