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翊看着张天赐窝在墙角偷偷抹眼泪的样子,放柔了声音,说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可别哭啊,张毅将军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隔壁的张天赐听到这话,猛地擦了擦眼泪,抬起头。
他那带着鼻音的声音倔强地传来:“我才没有哭呢!墙角有个小虫子,我给它解决一下。”
萧天翊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小子,小小年纪就这么爱逞强。
他转而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在这里待了多久?对这牢房可熟悉?”
张天赐立刻来了精神,说道:“我叫张天赐,我都被关在这里快一年了!这里我比那些狱卒还熟悉!”
接着,他便开始头头是道地向萧天翊介绍起牢房的情况,包括每日换岗的时间、狱卒的人数、送饭的规律,甚至连哪个狱卒爱偷懒、哪个狱卒喜欢吃油炸花生米这种细枝末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萧天翊听着张天赐的叙述,越发欣慰。
这孩子记忆力惊人,观察力敏锐,心思缜密,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好好培养一番,将来的成就或许会比他爹更高。
只是可惜了张毅了......
和张天赐聊了一会儿,一夜里没合眼的萧天翊感到一阵疲惫,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浅浅地睡了一会儿。
过了中午,狱卒送来了难以下咽的牢饭。
萧天翊草草吃了几口,便听到牢门被“哐当”一声打开。
几名侍卫走了进来,解开他身上的铁链。
“大殿下有令,请您去演练场走一趟!”
侍卫冷冷地说道。
萧天翊被押着出了牢房,来到了王庭的演练场。
演练场上,阿勒泰正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他看着被押过来的萧天翊,那苍白的脸色和略显憔悴的身形,在心中默默吐槽着拓跋弘:
“殿下真是没人性啊,人家刚没了媳妇儿,还非要拉到这演练场上挨打,也不怕触霉头……”
他心想归心想,表面上却不敢怠慢。
拓跋弘下令让萧天翊当北戎士兵的“陪练”,实则就是想看他被折磨的狼狈样。
可如此下来,不久后这美其名曰的陪练就会变成单方面的殴打。
“萧将军,既然来了演练场,那就请吧!”
阿勒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随即眼神示意手下的几名精壮的北戎士兵,
“你们几个,上去跟萧将军‘切磋’一下!”
北戎士兵们得了令,立刻蜂拥而上。
很快,萧天翊身上便变得衣衫褴褛,脸上、身上也添了不少青紫的“伤痕”......
当透过牢房的光变得昏暗时,侍卫们将萧天翊押回了牢房,将伤痕累累的他扔在了冰冷的地上。
“喂,哥?哥?你没事吧?”
张天赐在隔壁看到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紧张询问。
“没事......”
萧天翊虚弱的声音传来,可张天赐还是不放心地支着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
没一会儿,牢房的门又被打开了。
萧天翊抬眼看向来人。
进来的是云清。
拓跋弘显然还想进一步羞辱他,让他体会“丧妻又受辱”的滋味,便吩咐云清来给他诊治,假惺惺地表现出对他的“关怀”。
云清提着药箱,走到萧天翊身边。
他检查了一下萧天翊的“伤势”,然后熟练地给萧天翊上药。
在给萧天翊包扎手臂时,云清的动作看似寻常,却在无人察觉的瞬间,偷偷地将一个小小的布包塞进了萧天翊的袖子里。
布包很小,几乎与萧天翊破损的衣料融为一体。
包扎完毕,云清朝外喊了一声,一名侍卫端过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汁:
“这是殿下特意吩咐为您熬的安神药,能助您缓解疼痛,好好休息。”
他将其中一碗递给萧天翊,眼神中带着深意。
萧天翊接过药碗,在狱卒的注视下,仰头一饮而尽。
药汁入口微苦,但随后便有一股暖意在体内蔓延。
萧天翊喝完药后,云清收拾好药箱,对狱卒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帐篷里又只剩下萧天翊一人。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等到确定狱卒不会再回来查看后,才悄悄地伸出手指,摸索着袖子里那个被云清塞进来的布包。
“哥?你没事吧?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等巡逻的人走后,张天赐担忧的声音再次从隔壁传来。
萧天翊装作轻松地说道:“没事,一点皮外伤。”
“哼,皮外伤?”
张天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
“我可没见过哪个巡逻兵,能让大殿下专门派医官来上药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天翊眼睛一眯,看向那个黑漆漆的小洞。
他现在这副狼狈模样,加上北戎大殿下特意派云清来“诊治”,必然会引起张天赐的怀疑,这孩子心思太敏锐了。
不过他不能透露身份,否则只会给张天赐带来更大的危险。
他略微思考,用自嘲的语气说道:
“我是能打一些,身手还算不错,大殿下无非是看我身子骨硬朗,便抓来给他的士兵当陪练,美其名曰切磋,实则就是让人练手罢了。”
张天赐虽然半信半疑,但也没有再追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少年愤慨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这个拓跋弘,什么狗屁北戎殿下,真是个混蛋!”
萧天翊心中一紧,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娘……前几个月也被他的人带走了,她还没回来,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回来......”
张天赐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萧天翊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张毅的妻子,张天赐的母亲,早在数月前就已经被拓跋弘折磨至死,甚至被残忍地剥了皮。
那是北戎对俘虏最残酷的刑罚之一,拓跋弘用这种方式彻底摧毁了张毅的意志,用张天赐来威胁张毅出卖他。
这件事情绝不能让张天赐知道,这真相对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残酷了。
萧天翊深吸一口气,说道:“天赐,我们要做的,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活下去,才能等到被救出去的那一天,我们才能和家人团聚。”
隔壁的张天赐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