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仙丹 re
远处那些超高楼的墙面上。
闪着巨大的龙国传统人偶投影。
那人偶鞠了个躬。
影像闪了闪，灭了。
偶尔还有几块没坏的广告屏亮起来。
但很快又暗回去。
就靠这点投影。
给空荡荡的废墟街道染上点假模假样的鲜艳颜色。
“人拟……到底是打哪儿来的？”林水边走边问。
李峰琢磨了一会儿才开口：
“这些杀不死的玩意儿啊，不像童话里说的从地底冒出来的。”
“它们……就是人造出来的怪物。”
“是人类自己搞出来的。”他声音有点沉。
■（场景转换\/背景叙述开始）
有一点可以肯定。
那种把活人变成怪物的新药。
和很多祸害一样。
一开始。
也是打着救命、搞美好未来的旗号弄出来的。
这药。
是岛国一个科学家捣鼓出来的。
就在一所没啥名气、穷得叮当响的大学实验室里。
因为那个岛国科学家的资料全被锁进黑箱子里，历史书上也抹了名字。
现在没人知道他脑子里到底琢磨啥。
为啥要把这鬼东西搞出来。
据说那新药的效果。
是让人体细胞衰老得慢点。
延寿。
效果不算猛。
大概就是让身体零件保持年轻状态啥的吧……
但在岛国。
这研究搞得举步维艰。
连动物实验都整不顺畅。
研究像一潭死水。
国家才不肯砸钱给这无底洞。
有人说那是因为岛国当时要对付邻居威胁。
国防开支像个吞金兽。
钱袋子紧得要死。
不过现在也没人知道真因为啥了。
讽刺的是。
最后拉了这个本该牛逼、却生不逢时的科学家一把的。
是那块历史悠久、以前还老掐龙国脖子的大陆超级强国。
那帮大陆佬直接用钱开道。
把这岛国科学家和他全家接了过去。
要啥给啥。
全力支持研究。
有了源源不断的钱。
还有从全球薅来的顶尖研究员打下手。
研究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跑起来了。
就这么着。
新药在大陆的一个绝密基地里。
呱呱坠地了。
这新药名字挺唬人。
借用了秦始皇做梦都想要的不老药传说。
取名〈仙丹〉。
仙丹的效果一路狂飙。
最后真能让吃药的人。
近乎永久地冻龄不老。
虽然不能真“不死”。
但仙丹给的几百年寿命。
在那个年代。
已经够让人疯狂了。
起先。
仙丹只在超级大国那帮顶流权贵圈子里流通。
但这玩意儿的效果太扎眼。
被盯上后。
全球都开始为它着魔。
连毛熊国老大都在记者会上撂过狠话：
“为搞到仙丹方子，打核战争都行！”
那语气一点不像开玩笑。
可见这玩意儿有多勾人。
靠着人口海量。
钱跟军队都排全球第二。
那个大陆政府彻底支棱起来后。
开始把仙丹当政治牌打——
有时候当外交筹码甩出去。
有时候又用天价卖给各国少数权贵。
靠这手儿。
使劲给自家国运添柴火。
当然。
全世界都气得跳脚。
骂声一片。
谁受得了啊。
凭啥就那帮人上人能活成老妖精？
但超级大国叼着雪茄冷笑：who cares?
仙丹的方子。
就几个人知道。
还都是吃过仙丹、在大陆只手遮天的顶级老妖精。
参与研发的科学家和他们的家口子？
国家早就“处理”干净了。
这情况下。
特权？
他们死都不会撒手的。
他们压根儿没想教别国搞仙丹。
甚至觉得：“哈？叛徒？不可能的啦！”
跳出来最凶的是全球的宗教团体。
教会那帮大佬气得直拍桌子。
怒骂这是逆天而行！
狂喷声明一篇接一篇。
有个激进教派嚷嚷：
“磕仙丹就是对神的啪啪打脸！”
信徒们玩自焚抗议。
这种事。
街头、景区。
甚至闹市中心。
都冒出来过。
还有些脑回路清奇的蠢货。
打着神的名义玩自杀炸弹。
炸得无辜路人血肉横飞。
说这也是“抗议仙丹”。
打着抗议的大旗。
宗教领袖们开始围殴大陆政府。
全球开喷。
狂发反仙丹小广告。
煽动欧美国家。
在联合国疯狂制裁。
但。
卵用没有。
为啥？
背后水深得很。
可能因为地位高的宗教领袖自己也偷偷嗑仙丹。
还有就是——
一份仙丹购买名单。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手滑。
从超级大国流出来。
公开了！
不管这名单咋出来的。
消息瞬间炸穿全球。
宗教团体的信誉直接崩成渣。
余波还扫倒了各国的倒霉政客。
但事情开始往邪门方向狂奔——大陆爆发内战了。
到底为啥开打？
讲不清。
最靠谱的说法是分仙丹这块巨大蛋糕分崩了。
这场仗撕裂了超级大国。
还把全球眼红那块大蛋糕的企业全卷了进来。
这场快演成世界大战的烂仗。
又突然停了火。
因为前线士兵中间炸锅一种怪病。
染上怪病的毛熊士兵直接疯批。
六亲不认地开撕。
逮谁咬谁。
与此同时。
派进大陆的联合国观察团发现。
大量投喂士兵的仙丹被魔改了。
这种升级版仙丹不但能屏蔽疼痛、恐惧。
还能狂刷士兵细胞活性。
原地回血！
当时光在战场磕这药的老毛子兵。
就有十几万！
没人搞得清。
这场不卫生的烂仗里。
那种源头是新药的病毒。
到底咋变异的。
变成能感染人的玩意儿。
当时的秘境战场像个黑洞。
研究员进不去。
加上感染速度快如疯狗。
各国政府也怕病毒跑出来搞全球大逃亡。
调查严重受阻。
讽刺的是。
后来研究给联合国的报告写得明明白白：
当时炸锅的未知变异病毒。
专嗑嗑过魔改仙丹的士兵！
只有嗑药的兵。
或者伤口被病毒怼脸了才会被感染。
等研究者能冲进那片死亡战场时。
病毒早就N次变异。
感染者甚至获得了近乎永久的青春保鲜……就像丧尸片里那种不死族。
没痛觉。
没恐惧。
干爆了都不会停——
怪物。
就这么他妈诞生了。
全球人民开始管这种长得像人的怪东西叫“人拟”（人形模仿者）。
而开心到飞起的。
是那帮宗教人士。
□（叙事短暂中断）
“他们干嘛那么高兴？”林水困惑得要死，“我学的时候，宗教不都是讲救赎和平静心灵吗？怎么还能从别人惨剧里找到嗨点？”
“谁知道呢？”李峰头也没回，“可能急着想证明自家神棍指南书上预言准吧？说实话，真原因我哪清楚。”
他一边答着林水。
一边切换视网膜上的画面。
看天上乌鸦侦察机传回来的实时图像。
确认安全。
■（场景转换\/背景叙述继续）
宗教人士立马翻出圣经某一页：
“那日，人必求死不得，愿死胜过求存，死却要躲避他们。
——《约翰启示录》9:6”
他们拍胸脯保证：
战乱区发生的一切！
都是神存在的实锤！
人类正在经历末日审判！
所有跟老天爷对着干的逆子们。
都在爽收报应大礼包！
但他们也没乐呵多久。
因为对付人拟。
派往战场的联合国军越来越多。
被人拟撕碎的兵哥数量。
飙升！
那段黑暗岁月的战斗有多地狱？
从战场上兵哥发给家里的画面和最后遗言里。
看得透透的。
这些。
现在还在数据库角落里吃灰呢。
□（叙事短暂中断）
“所以……那时候搞出来的不死族，就是现在祸害世界的人拟？”林水皱着眉问。
“不全是。”李峰摇头。
“但能确定。”
“人拟的最初版本。”
“就是这么来的。”
他靠乌鸦视野确认附近没威胁。
朝目标方向走。
■（场景转换\/背景叙述继续）
人拟登场后。
那场内乱总算熄了火。
联合国军在大国撒钱支持下。
玩起了焦土战术：
先把十几万兵哥往后撤成安全距离。
然后呼叫轰炸机群！
洗地！
统统烧成灰！
曾给水墨画提供无数灵感的大陆秘境美景。
转眼成了遍地弹坑的焦土坟场。
就算这样。
还是有漏网的感染者。
最后是靠龙国出产的黑科技炸弹。
一波带走。
那些失败的不死生物。
就这么滚出了世界舞台。
仗打完了。
更磨人的是战后清算。
大陆那批高层被抓了个七七八八。
被审判后直接判死刑。
不是不想关大牢。
而是判终身监禁实在可笑——
让一帮几乎活成精的不老怪蹲到天荒地老？
想想都瘆得慌！
□（叙事短暂中断）
“不过……我感觉不是这原因。”李峰一脚踢开路上机械人偶的破零件。
“是战争里死难者家属要报仇？”林水跟上一步。
“谁知道？”李峰耸肩，“可能是吧。也可能藏了其他更不好听的脏事。”
他琢磨着。
当时的掌权者在枪决和被永远关进小牢房之间。
搞不好觉着直接吃花生米更痛快。
参与这场仗的人通通消失了。
悬着的。
是新药这块大肥肉。
全球各国都害怕这玩意儿再点着炸药桶。
最后拍板：
新药配方！
公开！
“真没想到……”林水很惊讶。
“可能都打烦了吧。”李峰揣测。
在一群全世界权贵和聪明人凑的新组织带头下。
忙活了小十年。
伴随着一堆围绕新药的鸡毛新法律。
仙丹。
开卖了！
“至于后面的破事，我知道的就少得可怜了。”李峰声音低了些。
世界一头扎进了人类前所未有的黄金时代。
辉煌得一塌糊涂。
也就是所谓〈旧文明期〉。
那时期到底浪了多久？
现在活着的人类基本懵逼。
但有一点门儿清：
啥玩意儿都有大限。
文明也一样。
因为能靠终端连进去翻资料的〈数据库〉里。
大把信息被人为删除。
剩下的？
没权限你也点不开。
所以几乎没人知道旧文明期到底啥德性。
能凑合的零碎信息？
大概明白。
人拟是搞垮文明和引爆终局之战的凶手之一。
“人拟不是被轰成渣了吗？”林水歪着脑袋。
“可能……联合国某些秘密基地抓了几只养着搞研究。”
“然后越狱了？”林水追问。
李峰摇头：“跑出来了？还是有人坏到故意用人拟病毒打仗？谁知道呢。”
文明的倒塌到底为啥？
没人整明白。
可能是大国互殴。
也可能是有了脑子的机器造反。
甚至外星人入侵。
有些听起来像段子的说法。
说不定就是撕开一切的真火引子。
总之。
旧文明期的世界。
在一场核弹加新式炸弹的烟火大秀里。
炸成了坟场。
只剩下寥寥无几活下来的人类。
满地溜达的人拟。
以及一堆报废或卡壳的机器人。
活在这个崩塌的世界里。
头顶乌鸦传信儿回来：
几条街外正在干架。
听起来像是穿行废墟、在各个“鸟笼”之间跑商的倒霉商队。
撞上掠夺者了。
李峰顺手调了调地图路线。
接着赶路。
“人拟……怎么成威胁的？”林水擦了把汗。
“按您这么说，旧文明期的人类收拾他们不难吧？”
“为啥？”李峰问。
“那会儿的装备武器，肯定比咱们现在手里这些破铜烂铁强多了啊。”
“上海的设施里不也有警卫机器人吗？你瞅瞅那些机械人偶就懂了。”
“派它们打人拟多好！人拟咬不坏铁皮，打起来还贼占便宜。”
“只能猜了……当时的〈人拟病毒〉传染力变态到起飞，可能是靠空气传播的。”
“空气？！”林水瞪大眼睛。
“对。地球上几乎所有人类都中了招。”
“所有人？！旧文明期的人都嗑了仙丹？”
“好像得一直嗑。但那会儿能便宜量产，嗑的人海了去了。”
“那……攻击我们的那些鬼东西，其实……是旧文明期的人？”
“也不是全成了怪物。”李峰跨过一块横挡路的混凝土。
林水差点被瓦砾绊倒。
赶紧掩饰着说：
“肯定……有不嗑药的人吧？”
“嗯。就算药便宜成白菜价，也总有穷得买不起的。”
“还有些国家、或者被教派洗脑的死忠粉，死都不碰这药。”
“那些没变怪物国家……现在还活着吗？”林水的眼睛亮了一瞬。
“没了。就算国家法律写着‘禁止’，总有门道绕过去。”
“所以每个国家都中招了。”
“数据库里都记着呢。”
“旧文明期的技术……也搞不定？”林水不信。
“说白了，花点时间捣鼓出了疫苗。找了个有抗体的人，问题就解决了。”
“据说疫苗搞出来以后，人跟人的后代，基因被刷了一遍。”
“自带干翻人拟病毒的抗体。”
“所以现在活着的人都有抗体，空气传染这条路子堵死了。”
“不过……靠伤口还是不行，这也是为啥人拟越来越多。”
“伤口感染……”林水大概想起同伴被撕的画面，脸唰地白了，“就……彻底防不了？”
“我瞎猜啊。但我觉得……人的麻烦不止人拟。”
“在人类焦头烂额跟人拟病毒干仗的过程中。”
“世界各地被感染的人乱窜当传染源。”
“病毒可能趁机变成了混合杂交的超级嵌合病毒！”
旧文明期的人类。
头疼的不只人拟这一盘菜。
“是国家之间……打仗？”林水问。
“当时可能有比国家更有钱、更有影响力的巨型企业冒出来了。国家？不一定还是老大。”
“但看旧文明期的设施风格，不少国家像是被缝进了一个新组织里。”
“您怎么知道的？”林水好奇。
“这不得感谢我？”嫦娥在耳朵里嘚瑟了一句。
“嗯，能看出来。”李峰对林水说。
“虽然没跑遍国内所有设施，但你看设备规格跟统一个性病似的，货币也是统一电子币。”
“这样啊……国家概念……消失了？所以您之前才问我龙国的事？”
“一部分吧。主要还是好奇为啥旧文明期的设施里，要教更老更老那会儿的东西。”
“也许……是我们设施的创办人特别痴迷龙国古文化？”
“有可能。这破世界上，邪教特爱占着旧文明期的设施，硬塞自家那套歪理，挺吓人的。”
“这样……”
“没说你那设施不好。”
“没事。”林水挤出个笑，“我也觉得那里……挺保守的。设施里没见过像李峰您这样的……外国人长相。”
“保守没啥不好。对了，我是龙国人。”
“可……您的头发颜色灰扑扑的，眼睛还发红光……”
“老子头发是黑的！就是沾了灰！”李峰没好气，“眼睛？大概改造手术副作用。”
“原来是这样，抱歉。”
“道啥歉。”他拍了拍头发上灰扑扑的沙土，“总之，因为某个火头引爆了世界级乱炖。最后搞出旧文明期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世界大战，世界就炸了。”
“可能有点冒犯……但真可惜啊。”林水轻声说。
“可惜啥？”
“旧文明期的人们用那么神的技术，搞出了魔法一样的世界……最后却被最野蛮的战争给毁了……”
“确实。”嫦娥也感慨了一句。
李峰觉得。
那个时代。
还没死干净。
“旧文明期人类的……纯种后代，还有活着的吗？”林水眼神闪了闪。
“乐园在哪儿？”嫦娥故意插科打诨。
李峰没理她。
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
“在宇宙里。”
“宇宙……”林水停下脚步，手搭凉棚望着天。阳光勾勒出她好看的侧影。“说不定是觉得这鬼地方野蛮又憋屈，所以去宇宙深处旅行了吧？”
“够浪漫的。你对旧文明期那帮人挺有好感？”
林水摇头：“不是。只是……我在海底设施长大的，所以……特别向往冒险。听着很幼稚吧？不好意思……”
“我可没瞅出你脸红啊。”嫦娥又欠欠地插话。
李峰无奈地笑了笑：“藏身点快到了。”
他再次专注地盯着乌鸦传回来的画面。没追兵，附近也没发现土匪团伙。这个点，人拟也都缩在阴影里当死宅，估计没啥威胁。
“看起来ok。”他确认。
领林水走向废墟里的一个破幼儿园。设置在地盘周围的陷阱没被触发，周围静得吓人。
穿过已经没了脑袋的动物造型拱门，进了幼儿园院子。他拉着林水的手慢慢走，生怕她触发炸翻天的陷阱装置。空荡荡的院子，死寂得诡异。
进了那栋主楼后。伴随一阵轻微机械嗡鸣。
通往地下设施的入口。
在嫦娥的控制下。
缓缓开启。
“欢迎光临咱的临时窝点。”嫦娥语调轻松。
林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堵沉重的防爆隔墙滑开。李峰回头对她说：
“离最近‘鸟笼’还远着呢。”
“今儿就在这据点歇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