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萌关前，阳光被战场上的尘土染成了昏黄色。西凉军的喊杀声与益州军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每个人的神经。关前开阔的空地本是益州军预设的防御缓冲带，此刻却成了西凉军推进的坦途 —— 数百名刀盾手弯腰弓步，手中的铁斧与撬棍交替挥舞，“咔嚓” 声不绝于耳，那些碗口粗的拒马鹿角被逐一砍断绳索、撬开根基，沉重的木架轰然倒地，扬起的尘土呛得人睁不开眼。
“加把劲！把沟壑填平！” 一名西凉军小校高声呐喊，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下巴上聚成水珠，砸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身后的士兵们扛着装满沙土的竹筐，快步跑到关前的沟壑旁，将沙土倾泻而下。竹筐碰撞的声响、士兵们的喘息声、沙土滑落的 “簌簌” 声，汇成了一曲残酷的战场序曲。不到半个时辰，原本深一丈、宽两丈的沟壑便被填平，西凉军的投石车与床弩终于停止了轰鸣 —— 接下来，该轮到攻城楼车登场了。
“牵楼车！” 随着赵虎一声令下，六匹棕黑色的壮马被套上挽具，士兵们拉紧缰绳，吆喝着驱动马匹。这五辆攻城楼车如同十座移动的堡垒，每一辆都有五丈高，比葭萌关的城头还要高出一丈有余；下方的八个木轮足有磨盘大小，轮轴裹着厚厚的铁皮，滚动时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像是老黄牛在负重喘息；车身用三层厚木板拼接而成，缝隙处用生漆密封，外面蒙着浸过桐油的牛皮 —— 这是轩辕城工坊的巧思，桐油浸透的牛皮不仅防水，更能抵御火攻，哪怕益州军扔来火油罐，短时间内也烧不穿。
楼车顶部的平台敞开着，三十名弓弩手手持强弓，半蹲在护栏后，箭囊里插满了弩箭。他们的铠甲上沾着尘土，眼神却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城头的益州军。
二层是装放物资的地方，如刀剑、箭矢、灭火用水等。
“推进！” 小校的声音再次响起，楼车缓缓向前移动，轮轴碾压过填平的沟壑，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城头上的张任瞳孔骤缩，他握紧手中的虎头枪，指节泛白。从军三十余年，他见过无数攻城器械，却从未见过如此庞大、如此坚固的楼车。“快！滚石准备！火油！” 他高声下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 他知道，这楼车一旦靠近城头，益州军的防御将彻底被撕开。
益州军士兵们连忙搬起滚石，朝着逼近的楼车砸去。“轰隆！” 一块磨盘大的滚石砸在楼车的牛皮上，只发出一声闷响，牛皮凹陷下去又弹了回来，滚石被弹飞出去，砸在地上碎成两半。“火油！扔火油！” 另一名校尉嘶吼着，士兵们点燃火油罐，用力扔向楼车。火油罐砸在牛皮上，火油溅开，燃起一小片火焰，可还没等火势蔓延，楼车二层的西凉军士兵便提着水桶冲上来，将水泼在火焰上，“嗤” 的一声，火焰瞬间熄灭。
“没用的！” 张任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他深吸一口气，突然一把抓住身边一架云梯的梯杆，双臂用力，竟将这架两丈长的云梯硬生生拉了上来！“都跟我来！杀了楼车上的弓弩手！” 他对着身边的亲兵喊道，话音未落，便踩着城墙的垛口，将云梯搭在了最近一辆楼车的护栏上。
云梯搭稳的瞬间，张任如猎豹般窜了上去。他的虎头枪在手中舞动，枪尖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刺楼车上的西凉军弓弩手。一名弓弩手刚要搭箭，便被枪尖刺穿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溅在护栏上。另一名弓弩手挥刀格挡，却被张任一枪挑飞兵器，紧接着枪杆横扫，重重砸在他的太阳穴上，士兵闷哼一声，倒在平台上。
楼车上的三十名弓弩手虽精锐，却哪里是张任的对手？他的枪法快如闪电，时而直刺，时而横扫，时而挑击，不过片刻，平台上便倒下了十余名士兵。剩余的士兵吓得连连后退，却被护栏挡住，退无可退。
“好一个张任！” 远处的了望台上，庄凯放下水晶望远筒，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他身边的马超早已按捺不住，手按在腰间的长枪上，语气急切：“大公子！张任如此嚣张，末将愿率军冲上去，斩了他！”
庄凯却摇了摇头，目光依旧盯着战场：“不必着急。骑兵攻城本就没有优势，我们楼车基本上已压制住城上守，一个张任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况且轩辕营还未投入战斗。”他知道，张任虽勇，却已是强弩之末 —— 仅凭他一人，挡不住西凉军的轮番进攻。
前线的赵虎看到张任在楼车上大杀四方，顿时怒不可遏。他扔掉手中的盾牌，提着日月双刀，快步冲到那辆楼车下，脚尖点地，纵身跃起，抓住云梯的梯杆，几下便爬了上去。“张任匹夫！休得放肆！” 他怒吼一声，右手的长刀直劈张任的后心！
张任早已察觉到身后的杀气，他猛地侧身，长刀擦着他的铠甲划过，“嗤” 的一声，铠甲的铁片被砍出一道缺口。“敌将何人？竟敢偷袭！” 张任转过身，虎头枪直指赵虎的咽喉。
“我乃西凉赵子威！” 赵虎双手握刀，再次劈向张任，“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无敌猛虎！”
可楼车的平台对于张虎这种使用双刀，招式大开大合的武将来说实在太过狭窄。此刻在平台上，赵虎的刀势屡屡被护栏挡住，根本发挥不出威力。反观张任，他的虎头枪长约一丈八尺，既能刺远，又能近战，在狭窄的空间里反而占尽优势。
张任的枪法变幻莫测，时而如毒蛇吐信，枪尖直逼赵虎的要害；时而如狂风扫叶，枪杆横扫，逼得赵虎连连后退。赵虎左支右绌，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平台上。突然，张任一枪挑向赵虎的手腕，赵虎连忙收刀格挡，却没想到张任这一枪是虚招 —— 他手腕一翻，枪杆重重砸在赵虎的膝盖上！
“噗通！” 赵虎膝盖一软，单膝跪地，身体失去平衡，半个身子探出了护栏，险些摔下楼车！
“小心！”远处的姜冏看到这惊险一幕，心中一紧。他来不及多想，一把抄起身边的强弓，从箭囊里抽出一支雕翎箭，搭弓拉满，“咻” 的一声，箭如流星般射向张任！
张任听到箭声，心中一惊。他知道这箭的力道极强，若是硬接，必然会被箭势带倒。他当机立断，纵身一跃，从楼车上跳回城头。雕翎箭擦着他的衣角飞过，钉在楼车的护栏上，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子威，无事吧？”姜冏策马来到楼车下，高声问道。
赵虎扶着护栏站起身，揉了揉膝盖，脸色涨得通红：“俺没事！这张任的枪法太刁钻了！下次俺定要在开阔地跟他好好打一场！”
姜冏松了口气，高声下令：“轩辕营！冲锋！”
早已准备就绪的两万轩辕营士兵齐声呐喊，声音震得天地都在颤抖。他们身着重甲，手持一人高的钢盾与轩辕大刀，如同一堵移动的钢铁城墙，向着葭萌关推进。前排的士兵将钢盾搭在一起，形成严密的盾阵，挡住城头射来的箭雨；后排的士兵则推着云梯，快速靠近城墙。
一名轩辕营士兵率先冲到城墙下，将云梯搭在垛口上，他左手持盾，右手握刀，快速向上攀爬。城头上的益州军士兵挥刀砍向他的手，却被钢盾挡住，紧接着，士兵右手的轩辕大刀横扫，将那名益州军士兵的刀砍断，顺势一刀劈在他的胸口，士兵惨叫着倒下。
更多的轩辕营士兵爬上城墙，他们的钢盾能挡住大部分攻击，轩辕大刀锋利无比，无论是益州军的铠甲还是兵器，都能一刀砍断。益州军本就士气低迷，此刻面对如狼似虎的轩辕营，更是溃不成军 —— 有的士兵扔下武器跪地投降，有的则顺着城墙滑下去，想要逃跑，却被下方的西凉军士兵斩杀。
张任看着城墙上的溃势，心中满是绝望。他挥舞着虎头枪，斩杀了几名冲上来的轩辕营士兵，却挡不住潮水般的进攻。“守住！都给我守住！”他嘶吼着，声音却淹没在西凉军的喊杀声中。
与此同时，白水关后方的山林里，高沛正趴在一块岩石后，目光死死盯着下方的西凉军粮仓。这座粮仓依山而建，周围有数千名西凉军士兵守卫，粮仓的屋顶用茅草覆盖，墙壁是木质的，只要点燃火油，便能瞬间燃起大火。
“将军，我们怎么办？”身边的亲兵低声问道，他的手掌被岩石磨得鲜血淋漓，声音带着疲惫 —— 他们已经在山林里潜伏了整整一夜，又爬了半日的陡坡，士兵们早已体力不支。
高沛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分兵！把三千人分成六队，每队用铠甲裹布，从山坡上滑下去，吸引守卫的注意力；我带剩下的五百人，从后山绕过去，烧了粮仓！”
“将军，这样太危险了！山坡太陡，滑下去很可能会摔死！” 亲兵急切地说道。
“没有时间了！” 高沛打断他，“葭萌关那边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烧了粮仓，才能让西凉军退兵！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士兵们没有再犹豫，他们将铠甲脱下来，用布条裹住身体，然后趴在山坡上，顺着陡坡滑下去。“啊！” 一名士兵没控制好速度，直接滑下悬崖，惨叫声很快被风吹散。另一名士兵滑到半山腰时，被岩石挡住，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五队士兵的滑降很快引起了守卫的注意。“有敌人！”一名守卫高声喊道，数千名西凉军士兵立刻拿起武器，朝着滑下来的益州军士兵冲去。双方很快展开厮杀，刀光剑影，鲜血染红了山坡。
高沛趁机带着五百名精锐，从后山滑落绕到粮仓后方。“快！火油！”他低声下令，士兵们从怀中取出火油罐，点燃火把，用力扔向粮仓的屋顶。“轰！” 火油罐砸在茅草上，火油瞬间蔓延，火焰如火龙般冲天而起，很快便吞噬了整个粮仓。
“救火！快救火！” 粮仓的守卫们惊慌失措，纷纷冲向粮仓，却被高沛率领的五百名精锐拦住。“杀！” 高沛手持长刀，率先冲上去，一刀砍断一名守卫的手臂。他的士兵们也紧随其后，与守卫展开厮杀。
粮仓的火焰越来越大，浓烟滚滚，直冲云霄。高沛看到火势已经无法控制，心中松了一口气，他高声喊道：“撤！”
此时，他身边的士兵只剩下两百余人，其余的都已战死。他们顺着后山的陡坡快速攀爬，身后的西凉军守卫还在追杀，却被大火挡住了去路。
白水关的守城校尉陈立站在城头上，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双腿一软，险些摔倒，身边的亲兵连忙扶住他。“完了…… 全都完了……” 校尉喃喃自语，“粮仓一失，前线的大军没了补给，我万死难辞其咎啊！”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身边的传令兵下令：“快！立刻去葭萌关前线，把粮仓被烧的消息告诉大公子！一定要快！”
传令兵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地向着葭萌关方向奔去。此时的葭萌关前，战斗正酣，西凉军已经攻占了半个城头，益州军的抵抗越来越微弱。没有人注意到，远方的天空中，一缕黑烟正在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