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礼给宋娇娇买了个白色羊毛开衫,里面穿个衬衣这日子正合适,不冷不热。牛仔裤也开始铺面地挂,只不过款式私下里他好几年前就见过了,放现在还属于热潮。宋娇娇不想穿这种,那上次田楠穿那条牛仔裤,她就记住了,就是不喜欢。
沈衍礼也没强求,买了条格子纹路、毛呢质感的直筒裤,配上软底皮鞋款式的鞋子,虽然没直接都穿,但应该好看。
他媳妇穿什么都好看。
这些货大部分都是从魔都来的。
要说小姑娘聚集最多的地方,就是日化摊位跟零嘴。有钱的就买凤凰珍珠膏,钱少点的,就买雪花膏。他是研究不明白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区别,就觉得选贵的肯定好,人家售货员还说,凤凰珍珠膏能养颜。沈衍礼一听直接买了两盒,因为他也要抹。
宋娇娇听他说的理直气壮,还有点恍惚。
沈衍礼振振有词:“本来就比你大两岁,上次出门被人当成你哥,说不定下次出门就要被当成你叔叔了。养颜好啊,还是得年轻点,跟你般配。总不能再被媳妇喊老狗吧?”
宋娇娇哽了半天没说出来话,天上神仙也跟着笑话。
【这么记仇啊?这都多少章之前的事情了,我都快忘了,你怎么还记得?】
【看得出来是真破防】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大佬真是越挖越有料,越挖越好笑】
沈衍礼最近总是要出趟门,也不带她出去,每次出门前还要从她俩的钱盒子里拿点钱出去,有次还拿了把大的。
她默不作声,沈衍礼不说,她就不问。
因为这人明显就不想让她发现,拿钱的时候总也狗狗祟祟,回来又成了没事人。
公告栏里有关国营饭店的拍卖会定在了月底,离日子越近,她就越不安稳。
那对于平头老百姓而言,有钱也都是攒着、藏着,突然要撂出去一把,还没撂,就先心疼。所以她每天都点一遍钱,再去忙别的。
她们手头加起来都快八千了,又能买一处跟她们一样好的小院。
爷爷当时真就是把手里那么多年积蓄全都掏出来给沈衍礼了,这年头攒这么多钱,真的非常不容易,这干干净净的钱背后都是老爷子出生入死的血跟汗,要是真赔进去,宋娇娇自己都过不去那道坎。
神仙说,她这叫焦虑。
她唯一解压的方式就是看书、做饭,连逗豆豆的心思都没有,总有种不努力就对不起谁的感觉。
宋娇娇正往灶台里面添柴火,她今天要做羊肉泡馍,说是陕西的名吃。
要先炖羊汤,放大料八角之类的,羊骨、羊肉一起熬,熬到汤成黄白色,肉质软烂,肉捞出来,汤再继续熬,熬得时间越长越好。
沈衍礼还想拆了这灶台做煤炉,宋娇娇没舍得拆,在厨房多添了一个炉子,待会要烙里面泡的馍,叫白吉馍,说就算不泡馍,做白吉馍加肉也好吃。
宋娇娇怀疑,按照神仙这个做法,一般人家他都买不起。
因为这些用料真的有点贵。
“宋娇娇在家吗?”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道女声,宋娇娇愣了下,把脏兮兮的手在围裙上蹭了两下,出了门,有些惊讶道:“南栀?”
她都有点认不出来了。
陆南栀这天气就穿着件黄色的长袖长裙,她头发剪短了,还卷了发,带着黄色格子的发箍,手里拎着一个棕色的小包,脖子里还挂着一串珍珠项链,踩着牛皮的小皮鞋。
陆南栀一看见宋娇娇就笑:“我总算找到你了!”
“哇,你做什么好吃的呢,这么香?”
陆南栀探头道。
宋娇娇不好意思地笑道:“炖了点羊肉汤,现在汤好了,你要不要尝一碗?”
“可以吗?”
陆南栀也是会吃的,毕竟在陆家的日子,她还算的是锦衣玉食。
陆家属于商会,小时候就跟着爸妈天南海北到处跑,什么没见识过、什么没吃过?
会吃,不等于会做。
宋娇娇在碗里切了羊肉,葱花跟调料,盛了一勺白汤一浇,那独属于羊肉的膻跟香腥就直接散了出来,陆南栀也没客气,坐在小马扎上说道:“我刚从魔都回来,郑国在我屋里塞了地址,我就找过来了。”
“你别说,我现在真有点饿了。”
陆南栀说着,问道:“哎,你们以后是打算在这里常住,还是过段时间又要回村里。”
陆南栀想找宋娇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自从宋娇娇一道“仙人指路”,她很快就把欠下来的钱给补齐了,还留有一部分能当本钱。
上次在百货大楼进货被抓,听那个军官的话,她就意识到,这帝都比起来其他城市落后了不止一点。
要说帝都什么货最时髦,那肯定是魔都。
于是她收拾收拾东西,揣着钱就直接奔魔都去了,带回来的货,门都没出就被她培养起来接替她走街串巷的卖货女给拿空了。她拿货比帝都百货大楼卖价便宜特别多,但她没玩物美价廉那一套,吃一堑长一智,以免被人盯上。
就比百货大楼便宜两三毛往外倾销,其实贵点的差价能有几块钱。
她是真真切切吃到了“投机倒把”的红利。
吃水不忘挖井人,陆南栀想想当初要不是宋娇娇,她都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
更何况。
她对宋娇娇特别有好感,当初被人诬陷,还是她站出来替她解围。那时候她多孤立无援,又无助。而且,她这撑起来的本钱还是拜她男人所赐。
“以后就住在这边了,我男人要考大学。”宋娇娇道。
陆南栀用勺搅着汤,等汤凉,问道:“我一直都很想当面感谢你,真的,特别谢谢你,如果没有你,都不能有我陆南栀今天。”
“没有。”
宋娇娇说的就是实话:“你一直都很优秀,就算我没有我,你也一样很优秀。”
她说的都是实诚话,陆南栀却鼻子一酸,叹了口气,笑道:“娇娇,你愿意跟我当朋友吗?”
“我实话告诉你吧,遇见你那时候,我刚被赶出家门没多久。其实挺荒谬的,我在陆家活了二十年,结果突然有一天,有个小姑娘上门,跟我爸妈说,她是才是亲生的,我是被人抱错的,我不是我爸妈的亲生女儿。”
“怎么说呢,就是很痛苦。”
陆南栀道:“原本跟我玩的好朋友,忽然就变了脸。什么叫众叛亲离,我一夜之间就都感受到了。”
“我被拎着行李赶出家门的时候,浑身上下就只有十块钱。我不知道该找谁,也不知道谁会帮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自己究竟是谁。”
“我在帝都生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发现,原来帝都那么大,帝都又那么小,没有我陆南栀的容身之所。”
“当初的确是误会,可你们也确实帮了我很多,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们,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