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烛火已燃至过半，皇帝捏着奏折的手指泛白，眼底满是疲惫，却迟迟不肯歇息。
门外忽然传来轻细的脚步声，是暗探回来了 —— 那人一身夜行衣还沾着夜露，刚跨进门槛便单膝跪地，声音发颤：“陛下，臣…… 臣查到了淮王亲信的密谋，其中一事，臣不敢瞒……”
皇帝猛地抬眼，原本浑浊的目光瞬间锐利：“何事如此吞吞吐吐？说！”
暗探深吸一口气，压着声音道：“他们不仅要除周辰、秦仲，还打算造谣周辰与齐王勾结，借着军饷调拨的事，帮齐王拉拢漠北武将……”
“砰！” 皇帝猛地将参茶砸在御案上，茶水溅湿了奏折，他胸口剧烈起伏，眼底满是怒火：“军饷！武将！他们竟敢打这主意！朕登基三十余年，最恨的就是皇子勾结武将！当年先皇在位时，就是因皇子拉拢兵权，才闹得手足相残，江山动荡！淮王、齐王好大的胆子，竟敢重蹈覆辙！”
李福海连忙上前，用帕子细细擦拭御案上的水渍，低声劝道：“陛下息怒，龙体要紧。这事儿还只是淮王亲信的造谣，未必是齐王真有此意，更未必能拉拢到武将。”
“未必？” 皇帝冷笑一声，手指紧紧攥着椅柄，指节发白，“淮王手握漠北兵权，若是借着军饷的由头，把好处递到武将手里，再扣上周辰与齐王勾结的帽子，那些武将为了自保，或是为了攀附，难保不会动心！一旦武将倒向任何一位皇子，这江山就危险了！”
他忽然看向李福海，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福海，你跟朕说，朕是不是老了？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住了？齐王表面沉迷金石古玩是假，暗中广结贤才、密纳奇人，暗藏野心；淮王看似忠勇，实则野心勃勃，连兵权都敢用来做交易！”
李福海扑通一声跪下，头埋得低低的：“陛下不老！只是皇子们被皇位迷了眼，才敢生出这般心思。奴才以为，当务之急不是自责，而是断了他们拉拢武将的路子。军饷调拨向来由户部、兵部共同经手，不如陛下明日下旨，让兵部尚书亲自督办漠北军饷，每一笔银子的去向都要登记在册，再派亲信去漠北军中，暗中查探哪些武将与皇子有往来 —— 这样一来，不管是淮王的造谣，还是真有人想拉拢武将，都能及时阻止。”
皇帝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你说得对，不能让他们动兵权的念头。还有，周辰那边，除了压下贪占官田的案子，还要告诉他，军饷之事绝不能马虎，若是发现有人借着军饷拉拢武将，立刻报给朕！秦仲那边，让他多盯着言官，一旦有关于皇子与武将勾结的风声，马上禀奏！”
“奴才遵旨。” 李福海躬身应下，又补充道，“陛下，查漠北武将的人，需得是您最信任的人，万不能走漏风声，否则若是被淮王察觉，恐会激起兵变。”
皇帝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满是疲惫：“朕知道。就派锦衣卫指挥使去吧，他跟着朕多年，忠心可靠。另外，查还阳草的事也别停，肃儿那边…… 朕总觉得他藏着事，可眼下，还是兵权和朝堂安稳更重要。”
李福海应了声 “是”，悄悄退了出去，御书房里只剩下皇帝一人，对着跳动的烛火，眼神沉重 ——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辛苦守护的江山，竟要面对皇子拉拢武将的危机。
而此时的肃王府，陈福刚翻身跃入院墙，便看到肃王正站在廊下等着他，手里还把玩着一枚玉佩。
“王爷，您怎么还没睡？” 陈福快步上前，抹了把脸上的汗，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对了，我在云锦斋后巷还听到一事 —— 淮王亲信要造谣周辰跟齐王勾结，借着军饷的事帮齐王拉拢漠北武将！这招也太损了，陛下最恨这个，要是真成了，不光周辰要完，齐王怕是也得被陛下猜忌！”
肃王把玩玉佩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随即又恢复平静：“淮王这是想一石二鸟，既除了周辰，又让齐王背上拉拢武将的罪名，好让自己独得陛下信任。可惜，他算错了两点 —— 一是陛下对‘皇子拉拢武将’的忌惮，一旦听到风声，必然会严查，不会轻易定罪；二是…… 漠北的武将，也不是那么好拉拢的。”
陈福愣了愣：“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漠北有咱们的人？”
肃王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只道：“你之前派去漠北查消息的人，让他们多盯着军中动向，尤其是那些跟淮王走得近的武将，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收过什么不明不白的好处。另外，告诉那商户，明日去御史台时，只提秦少爷伤人，绝口不提军饷和齐王 —— 别让淮王的造谣借咱们的口传出去。”
陈福恍然大悟：“我懂了！您是怕咱们的人不小心把造谣的事捅出去，反而让淮王的计划有了苗头！放心，我这就去吩咐，保证不会出岔子。”
“还有，” 肃王走到桌前，打开装着还阳草的锦盒，指尖轻轻拂过草叶，“周辰那边，不用咱们帮，但要让人盯着户部尚书的奏折 —— 若是他在奏折里提了‘军饷勾结’，就想办法让陛下知道，这是淮王亲信散布的谣言。陛下最恨皇子拉拢武将，只要他知道是谣言，不仅不会怪周辰，反而会更疑心淮王。”
陈福眼睛一亮：“还是王爷您想得深！这么一来，淮王不仅没扳倒周辰，反而会把自己的野心暴露给陛下！”
肃王合上锦盒，看向陈福：“淮王太急了，兵权和朝堂他都想抓，却忘了陛下最在意的就是皇权稳固。他越是想拉拢武将、铲除异己，就越容易露出马脚。你明日多带些人手，除了护着秦仲和周辰，还要盯着那些跟淮王亲信有往来的人，看看他们会不会去接触军中的人。”
“放心吧王爷！” 陈福躬身应下，刚要转身，又忍不住问，“王爷，您说陛下要是查到淮王想借军饷拉拢武将，会不会直接削了他的兵权？”
肃王望着远处皇宫的方向，眼神深邃：“不好说。陛下顾虑太多，既怕削了淮王兵权会让漠北动荡，又怕不削权会让淮王更放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 经此一事，陛下对淮王的信任，必然会少几分。”
陈福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肃王府的书房里，孤灯依旧亮着，映着肃王脸上的疤痕，也映着他眼底的算计 —— 淮王想借军饷拉拢武将，却不知这恰恰是触了皇帝的逆鳞，而他要做的，就是在皇帝的猜忌与淮王的野心之间，悄悄推一把，让这场夺嫡之战，朝着对自己更有利的方向发展。
只是，漠北的武将中，真的没有人被淮王说动吗？皇帝派去查武将的锦衣卫，又会查出什么？而那株还阳草，会不会在这场关于兵权与皇位的争斗中，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