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眼角余光始终未离那废丹筐分毫。
筐中那枚焦黑丹丸便如磁石一般牢牢吸着他的心神。
此物在白晓琳这等天之骄女眼中,确是敝屣。
然于他这般炼气二层的弟子,若拿去素衣坊,却能换得不少贡献点。
他暗自思忖,待这位白师姐不备,能否神不知鬼不觉将其顺走。
此等勾当,他往日为洒扫童子时早已习以为常,自忖手脚干净利落。
正当他盘算如何下手方能不露痕迹,一个清冷声音忽在耳畔响起。
“你想要?”
陈默闻言,身子一震,霍然抬头,正对上白晓琳那双无有焦距的碧绿眸子。
她不知何时已停了手中活计,正静静瞧着他。
那眼神空洞,瞧不出喜怒,却似能洞悉人心,让他心头一凛,自觉那点贪念在这目光下已无所遁形。
被人当场看破,陈默脸上微微发热,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是认,还是不认?他支吾半晌,终究未吐出一字。
白晓琳却似浑不在意他的窘迫,自顾说道:“我见你们这些试药童子,都喜好收罗此等废丹。要这些无用之物何用?”
她语气平淡,无有鄙夷,亦无好奇,仅是陈述一件她不解之事。
听她此问,陈默反倒镇定下来。
他定了定神,躬身答道:“回禀师姐,是为……拿去素衣坊换些贡献点。”
“贡献点?”白晓琳微微歪头,一头雪白长发随之轻晃,“贡献点于尔等,便如此重要么?我腰牌中甚多,反不知如何使用。”
陈默听得此言,胸口一滞,险些提不上气来。
不知如何使用?
他想起马亮为五万贡献点而扭曲的面容,想起幽兰苑玉璧上那些高不可攀的数目,更想起自己为区区数百点便需将头颅悬于腰间的往事。
云泥之别,莫过于此!
他心中波涛翻涌,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将头垂得更低。
“哦。”白晓琳淡淡应了一声,似是明白了,又似未明白。
她转过身,自那废丹筐中将那枚焦黑丹丸信手拈起,托在雪白掌心,递到陈默面前。
“我的东西,不准带出此室。”她语调无波无澜,“你若想要,便即刻服下。”
陈默闻言,全然愣住。
即刻服下?当着她的面?
他望着那枚焦黑丹药,又望了望白晓琳那张美得不似凡人的脸,脑中一片纷乱。
此丹虽好,终是废品,谁知其中是否暗藏凶险?
万一服下出了差池,又当如何?
可若不服,此等机缘,错过便再难遇。
他心念电转:“一枚废丹而已,又有何惧?我连他人浊气亦敢径直吞纳,岂会为此物所困?”
一念及此,陈默牙关一咬,心下一横,自白晓琳手中接过那枚尚有余温的丹药,仰头便吞了下去。
丹丸入口,一股浓重焦苦之味登时在舌尖炸开,呛得他险些呕出。
他强忍不适,将丹药囫囵咽落。
丹药入腹,一股温热药力缓缓散开,正欲涌向四肢百骸。
陈默心头一喜。
岂料,他欢喜未及一瞬,那股温热药力陡然一变,化作一股奇异麻痹之感,如同无数细微电劲倏忽间窜遍周身!
“呃……”
陈默只觉通体一麻,四肢百骸登时没了半分气力,身子僵直,竟连一根指节也动弹不得。
他张口欲呼,喉间却只发出“嗬嗬”怪响。
紧接着,他身子一软,直挺挺朝地面瘫倒。
他眼睁睁瞧着白晓琳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卷兽皮册与一枝炭笔,在他身旁蹲下,垂首记录。
“嗯……聚气丹火候稍过,丹性异变。服之,一息之内,肢体僵直,口不能言,神识渐散……”
她笔尖微顿,似有所悟,轻声道:“原来效果是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