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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钧清了清嗓子,觉得有必要告诉陆芸真相。

“芸丫头,你觉得周知青,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芸皱了皱鼻子,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熟。不过,看她平时柔柔弱弱的样子,总觉得眼里存着算计,不像酥酥那么坦荡。”

陶钧点点头,觉得这丫头虽然单纯,但直觉还挺准。

他压低了声音,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那我跟你说件事,你可得稳住,千万别冲动。”

陆芸看他这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陶钧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陶钧没有直接说,而是沉吟片刻,组织着语言。

“关于南知青和周芊芊的事,你知道多少?”

陆芸眨眨眼:“不就是普通朋友闹矛盾吗?酥酥最近都不怎么搭理周芊芊了。”

陶钧摇摇头,神色严肃。

“事情没那么简单。”

于是,他压低了声音,将周芊芊如何伙同曹癞子给南酥下药,妄图毁掉她清白,最后被陆一鸣撞破救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言简意赅地复述了一遍。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陆芸的心上。

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后定格在一片铁青。

“你说什么?!”

陆芸的声音猛然拔高,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在大家面前总是柔柔弱弱,一副需要人保护模样的周芊芊,竟然会做出这么歹毒、这么下作的事情?!

“砰!”

陆芸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死死咬着嘴唇,眼睛里燃起熊熊怒火,像是要将人焚烧殆尽。

“这个畜生不如的白眼狼!”陆芸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滔天的怒意,“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么对酥酥?!”

她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在颤抖。

“我听酥酥说过,她对周芊芊有多好!她把家里寄来的生活费都交给周芊芊一起保管,吃的穿的,样样都紧着她!可她……她怎么敢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那可是毁人一辈子的事啊!

周芊芊的心怎么能这么黑!

怒火在陆芸的胸腔里横冲直撞,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不行!我得出去看看!我不能让酥酥再被那个毒妇给骗了!”

她说着,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小豹子,转身就要往外冲。

这个周芊芊,今天她非得撕了她那张虚伪的脸皮不可!

“哎!你冷静点!”

陶钧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风风火火的胳膊。

这丫头的脾气,还真是说来就来,一点就炸。

“你现在出去能干什么?当着周芊芊的面跟南知青说,你已经知道了她做的那些破事?”

陶钧用力将她往后拉了拉,让她背靠着墙,强迫她冷静下来。

“你这样只会打草惊蛇,让南知青难做!”

“那我能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酥酥继续被她算计吗?”

陆芸急得眼眶都红了。

陶钧看着她焦急的模样,耐着性子劝道:“你先稍安勿躁,看看南知青自己是怎么处理的。”

“南知青是个成年人了,她心里有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笃定地说道:“你不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保护她,得让她学会自己处理这些糟心事。你放心,我相信南知青不是个傻的,周芊芊都那样对她了,她还能毫无芥蒂地跟她做朋友吗?”

陆芸听着陶钧的话,胸中翻腾的怒火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渐渐平息了下来。

是啊,陶钧哥说得对。

酥酥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周芊芊的真面目?

她现在出去,非但帮不了忙,反而可能打乱了酥酥的计划。

想通了这一点,陆芸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火气。

“好,我知道了。”她闷闷地说了一声,用力地抹了一把脸,将眼底的湿意憋了回去。

“走吧,刚才我见菜地里的黄瓜长得不错,”陶钧见她冷静下来,松了口气,指了指门外,“天气热,正好摘几个凉拌,吃了降降火。”

陆芸点点头,跟着陶钧走出了房间,嘴里还在嘟囔:“要是那个周芊芊敢欺负酥酥,我非得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陶钧无奈地摇头:“你啊,这暴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菜地,陆芸低着头,弯腰摘着水灵灵的黄瓜,可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翻滚着的全是周芊芊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

另一边,南酥缓步走到院门口,伸手拉开了门栓。

“吱呀——”

老旧的木门发出一声轻响。

门外,周芊芊那张原本因为等待而显得有些不耐烦、甚至带着几分阴沉的脸,在看到门开的那一瞬间,犹如川剧变脸般,迅速切换成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柔弱模样。

那演技,不去演样板戏都屈才了。

南酥在心里默默地给她鼓了个掌,面上却不动声色,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

“芊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

周芊芊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却越过南酥的肩膀,一个劲儿地往院子里瞟。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厨房门口那道挺拔的身影时,眼底瞬间迸发出一阵灼热的光芒。

可惜,陆一鸣连个眼神都没往这边瞥。

周芊芊心里暗恨,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没有回答南酥的问题,反而往前凑了一步,用一种娇嗔中带着委屈的语气问道:“酥酥,你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呀?我们好久没见了,我好想你呀!”

南酥眨了眨眼,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又带着几分歉意的表情。

“哦,你看我这记性。”

她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随即又为难地笑了笑。

“不过,我毕竟是借住在陆家的,这院子也不是我的。没经过主人同意,就随便带人进来,不太好。”

这话堵得周芊芊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什么叫不好随便请人进来?

以前她去南家,哪次不是畅通无阻?

现在南酥是故意在跟她划清界限!

南酥看着周芊芊那瞬间僵硬的表情,再次开口,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疏离:“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周芊芊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恨得要死!

这个南酥,是吃错药了吗?

以前她别说来陆家,就是去南家,南酥都恨不得把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什么时候敢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了?

但眼下,她有求于人,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进不了陆家的门,她今天来的目的就落空了一半!

但她不能走!

周芊芊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表情。

“酥酥,你……你给家里打电话了吗?”

她伸展双臂,向南酥展示自己身上的衣服。

“你看看,我现在穿的还是白知青的衣服。我不能总穿着她的衣服吧!”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南酥的神色,“眼看着天就要冷下来了,咱们既没有衣服,又没有厚被褥,要是再不想办法,这个冬天可怎么熬过去啊。”

“打了。”南酥干脆利落地回答。

她看着周芊芊,慢悠悠地说道:“我爹娘说了,他们会尽力给我凑布票和棉花票,怎么着也得在猫冬之前,给我凑出一套被褥的用量来。”

周芊芊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

成了!

南酥家里果然有办法!

可她心里的得意还没维持三秒,就听南酥继续说道:“不过时间太紧了,也就只能凑出一套来。”

周芊芊脸上的喜色顿时凝固了。

一套?

只有一套?!

那她怎么办?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和不满:“怎么会只有一套呢?叔叔阿姨人脉那么广,再多弄一套出来应该不难吧?”

这话说的,好像南家欠她的一样。

南酥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脸呢?你的脸皮是城墙拐角做的吗?

周芊芊见南酥不说话,心里一急,干脆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南酥的手。

她的手冰凉,抓得南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酥酥!”周芊芊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豆大的泪珠说来就来,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下来,声音哽咽,听起来好不可怜,“只有一套,那你让我怎么办啊?酥酥,我……我真的要被冻死在这里了吗?”

她的声音哽咽着,身体微微颤抖,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可怜。

南酥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湿热,心里只觉得一阵反胃。

她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芊芊,我也没办法啊。时间紧,任务重,我爹娘也不是万能的,就我这套,还是东拼西凑,跟别人借了不少票呢!你也知道,现在票证有多紧张。”

她顿了顿,抬起眼,用一种极其诚恳、语重心长的语气对周芊芊说:“要不,你赶紧给你爹娘也打个电话问问?你家兄弟姐妹也多,大家凑一凑,总会有的,对不对?”

“我……”周芊芊被南酥这番话噎得死死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南酥,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油盐不进!

这个贱人,竟然敢跟她来这套!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绝望瞬间攫住了她。

给她爹娘打电话?

她怎么敢!

她那个重男轻女的娘,还有那个只看重利益的爹,怎么可能会管她的死活?

他们巴不得她这个女儿在乡下自生自灭,别回去给他们丢人,怎么可能费心费力地给她寄东西?

她所有的指望,都在南酥身上!

可现在,南酥这条路,好像也走不通了。

难道,她真的要冻死在这个该死的冬天里了?

想到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周芊芊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嘤嘤嘤”地哭出了声。

这一次,不是装的。

是真的哭了。

那哭声凄惨又绝望,带着浓浓的委屈和不甘。

若是换做以前,南酥听到她这样哭,早就心疼得不行了。

别说是一套被褥,就算是让她自己少吃一点,少穿一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匀给周芊芊。

可是现在……

南酥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鳄鱼的眼泪,谁信谁傻逼。

“芊芊,你别哭了。”

南酥再次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同情。

“我也很为难啊。我相信,你这么善解人意的一个姑娘,肯定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这话,就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周芊芊的心里。

善解人意?

去他娘的善解人意!

周芊芊猛地抬起头,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怨毒和疯狂。

她死死地瞪着南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要将肺都气炸了。

好啊!

好你个南酥!

不给我被褥是吧?

那就去死吧!

等你死了,你的一切,照样都是我的!

你的男人,你的一切……全都是我的!

一股阴狠的毒计,在她心中迅速成型。

……

院子里的闹剧,厨房里的两个男人自然不知道。

陶钧摘完黄瓜回来,洗了洗手,重新回到厨房。

他走到陆一鸣身边,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切着土豆丝,那土豆丝在他手下,根根分明,粗细均匀,堪比机器。

陶钧凑过去,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老陆,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

陆一鸣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地“嗯”了一声。

“我怀疑……外面那个周芊芊,在打你的主意。”

“哐!”

陆一鸣手里的菜刀,重重地剁在了案板上。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万年冰山脸上,破天荒地露出了一副见了鬼的便秘表情。

他死死地盯着陶钧,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再说一遍?

陶钧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重重地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得像是在汇报军情:“真的!我没开玩笑!刚才她在门口等着的时候,那眼神……就跟黏在你身上似的,就差没把你扒光了生吞活剥了!”

陆一鸣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地黑了下去。

他感觉自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还是沾了屎的那种,恶心得不行。

陶钧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兄弟,你自己小心点吧。这女人,不是个善茬。”

陆一鸣冷哼一声,眼底划过一抹浓重的厌恶和杀气。

想打他的主意?

呵。

那周芊芊注定要失望了。

她最好别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否则,他不介意让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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