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晚书是被门外细微的窸窣声和压低的童音惊醒的。
她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身上盖着那床红彤彤的被子。而墙边的地铺,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被褥叠成了标准的豆腐块,放在角落,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他什么时候起来的?我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林晚书有些懊恼,迅速穿好衣服,将床铺整理得一丝褶皱也无。站在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才轻轻打开房门。
客厅里,周凛川已经穿戴整齐,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正准备出门。
他身边站着个小男孩,穿着缩小版的军装样式上衣,正低头摆弄衣角。听到开门声,小男孩抬起头来。
(天啊,简直和他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
林晚书在心里惊叹。
那张小脸白白净净,五官精致得像个瓷娃娃,但那双和他父亲一样漂亮的墨黑眼睛里,却带着远超年龄的沉默,还有小动物般的戒备。
周凛川看到林晚书,对儿子说:轩轩,叫妈妈。
小男孩立刻抿紧嘴唇,倔强地低下头,小手揪着衣角,小小的身体微微向后缩了缩。
周轩。周凛川的语气沉了几分,礼貌呢?
小男孩的身子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眼圈微微泛红,湿漉漉的长睫毛颤动着,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肯出声。
林晚书心里一软,走上前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小男孩齐平。
没关系的。她朝周凛川轻轻摇头,然后对小男孩露出温柔的微笑,是轩轩吧?你好,我叫林晚书。你可以叫我林阿姨。
她缓缓伸出手,想像安抚受惊的小猫一样,轻轻摸摸他的头:你长得真像爸爸,特别是这双漂亮的眼睛...
不要!周轩猛地后退一步,彻底躲到周凛川腿后,紧紧抓住父亲的裤腿,只露出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充满戒备地瞪着她。
林晚书的手僵在半空,气氛一时凝滞。
这孩子...比想象中还要抗拒。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周凛川看着这一幕,眉头微蹙:他有点认生。
我明白。林晚书站起身,依然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小孩子都需要时间适应。
周凛川低头对儿子说:在家听...林阿姨的话。
他转向林晚书,似乎想再说点什么,最终只是道:早饭在锅里温着。我晚上有会,回来晚。
好,你忙你的。林晚书点点头,不用担心家里。
周凛川深深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周轩的头,转身大步离开。军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沉稳有力,渐行渐远。
门被关上,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林晚书看着紧紧贴着门板的小男孩,他像只受惊的小鹿,仿佛她是会吃人的妖怪。
不能急,林晚书。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孩子心里有堵墙,得慢慢来。
她保持着安全距离,轻声问:轩轩吃过早饭了吗?
小男孩不说话,只是警惕地盯着她。
那...阿姨先去准备早饭。她故意放慢动作,让小男孩能看清她的每一个举动,今天早上吃小米粥和鸡蛋饼,轩轩喜欢吗?
依然没有回应。
林晚书不气馁,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自顾自地说:阿姨还会做小兔子苹果,就是把苹果切成小兔子的形状,可好玩了...
她故意让声音保持着轻快的语调,假装没注意到身后那个小小的身影正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这场战役,需要的是耐心。 林晚书系上围裙,而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