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的灯光迷离,映照着琥珀色的酒液和人们放松或伪装的表情。
程实背对着那个阴鸷男人,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玻璃杯,耳朵却捕捉着身后的每一丝动静。
时间仿佛被拉长。
几秒钟后。
“呃…”
一声极其轻微、被音乐掩盖的闷哼从身后传来。
紧接着是酒杯失手落在吧台上的沉闷声响,以及身体从高脚凳上滑落的摩擦声。
程实没有立刻回头。
他耐心地将手中的杯子擦得锃亮,对着灯光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转过身。
吧台前,那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已经瘫倒在地,身体微微抽搐着,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
嘴角溢出少量白沫,脸色迅速转为青黑。
周围的客人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有人发出低呼。
“怎么回事?”
“喝多了吧?”
“不对…他好像…没气了!”
小小的骚动开始蔓延。
林七夜几乎在异动发生的瞬间就已起身,一步跨到男人身边,蹲下检查。
手指探向颈动脉,眼神锐利。
随即,他对程实投去一个极快的、带着询问意味的眼神。
程实一脸“惊慌失措”,手里的擦杯布都掉了。
“先…先生?您怎么了?”
他绕过吧台,看起来像是要去帮忙,脚步却有些“慌乱”。
在靠近的瞬间,他的身体极其“不小心”地晃了一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到。
左手极其隐蔽地在男人后腰处拂过。
那里鼓鼓囊囊,别着东西。
【千面者】的精细操控,配合【规则编写器】的微弱干扰,瞬间完成。
一份折叠的、材质特殊的纸张,如同变戏法般落入程实袖中。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份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却多了几行字迹的“纸张”,被塞回了原处。
整个过程在混乱的掩护下,快到极致,甚至连近在咫尺的林七夜都只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
“没有生命体征了。”林七夜站起身,脸色冷峻,迅速通过对讲低声道:“吧台区域紧急情况,疑似中毒,封锁出口,控制现场!”
守夜人的反应极快,立刻有便衣队员不动声色地开始维持秩序,封锁通道。
真正的酒保和工作人员也迅速介入,引导安抚客人。
程实被“请”到一边,脸上还带着“后怕”和“无辜”。
很快,陈牧野带着安卿鱼赶到了现场。
安卿鱼立刻对尸体和那杯残酒进行现场检测。
“神经毒素,高纯度,混合了多种奇异成分…发作极快,针对性很强。”安卿鱼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程实:“像是‘毒蛇’一系的风格,但做了改良。”
林七夜从尸体后腰处搜出了那份折叠的纸张,递给陈牧野。
陈牧野展开一看,眉头瞬间紧锁。
纸张上原本可能记录着某些机密信息或名单。
但现在,最下方却多出了几行仿佛临死前仓促写就的、字迹扭曲潦草的血字!
【我有罪!我背叛了真神!】
【我向守夜人泄露了兄弟们的藏身之处!】
【他们在码头三号仓库、西区废弃工厂地下室…】
【杀了我!净化我!】
字里行间充满了“悔恨”与“绝望”,像是一份临死前的忏悔书!
“这是…”陈牧野眼中闪过震惊,立刻意识到这份“名单”的价值和…蹊跷。
他看向程实。
程实一脸茫然:“我不知道…他刚才就喝了杯酒…然后就…”
表情逼真,毫无破绽。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陈牧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令:“行动队!立刻包围码头三号仓库、西区废弃工厂!最高警戒!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命令通过加密频道迅速传达下去。
夜莺酒吧内的紧张气氛尚未解除,外面的城市阴影里,清剿行动已经雷霆般展开!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不断有消息传回。
“码头三号仓库发现大量武器和违禁品!击毙抵抗分子五人,抓获三人!”
“西区废弃工厂地下室端掉一个据点!发现未完成的祭祀痕迹!击毙两人,抓获一人!”
战果颇丰。
盘踞在沧南市的毒蛇余孽,几乎被一网打尽。
程实提供的“忏悔名单”,精准得可怕。
陈牧野看着战报,脸色却并未放松。
他再次看向那具已经被盖上白布、准备运走的尸体,又看看坐在一旁“惊魂未定”喝着热水的程实。
太顺利了。
顺利得…像是被人精心安排好的。
“尸体运回总部,详细解剖化验。”陈牧野吩咐道。
两名队员上前,抬起盖着白布的尸体,走向后门通道。
程实捧着热水杯,低着头,吹着热气,眼角的余光却似无意地扫过那移动的尸体。
就在尸体被抬着经过一个灯光稍暗的转角时。
异变突生!
那盖着白布的尸体,连同抬着他的两名队员,身影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扭曲了一下!
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图像,猛地闪烁、模糊!
下一秒!
两名队员茫然地站在原地,手里空空如也。
白布飘然落地。
下面的尸体…
消失不见了!
原地只留下一张小小的、黑色的卡片,静静躺在白布上。
“怎么回事?!”
“人呢?!”
队员们惊呼四起,立刻戒备,搜索四周,却一无所获。
陈牧野和林七夜瞬间赶到。
林七夜捡起那张黑色卡片。
卡片质地冰冷,正面没有任何图案,只有一行仿佛用鲜血书写的、歪歪扭扭的字迹:
【游戏继续】
背面,则画着一个简笔的、咧开至耳根的笑脸。
充满了嘲弄和恶意。
陈牧野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林七夜捏着卡片,目光冰冷地扫过程实所在的方向。
程实依旧捧着那杯热水,似乎被这边的骚动吸引,抬头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仿佛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只有在他低头吹开热气,抿了一口水的时候。
嘴角,极其短暂地,勾起了一丝无人察觉的、冰冷而兴奋的弧度。
鱼饵被吃了。
鱼钩…
似乎碰到了更深处的东西。
这场游戏,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