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霜与共藏的丰实
白露的清晨,青风村的田埂上凝着层薄薄的霜,像撒了把盐,踩上去咯吱作响,沾在鞋上凉丝丝的。两界田的棉花已经炸开了壳,雪白的棉絮在枝头蓬松地堆着,被霜一冻,更显得晶莹;柿子树上挂满了橙红的果子,像一个个小灯笼,霜落在果皮上,衬得颜色愈发鲜亮。
我和父亲背着竹筐在棉花地里摘棉桃,霜气打湿了袖口,手一摸,棉絮凉得像雪。“白露摘棉,霜打更绵,”父亲把绽开的棉絮塞进筐里,雪白的棉絮沾了他满手,“这时候的棉花纤维长,弹出来的棉胎暖和,能盖一冬天。”未绽开的棉桃青中带紫,被霜冻得硬邦邦的,父亲说要留着晒几天,等壳裂开再摘。
星璃带着妇女们在柿子树下铺草席,准备打柿子。竹竿轻轻一敲,橙红的柿子就“噗通”落在草席上,滚出老远。“白露的柿子最甜,”星璃捡起一个擦了擦霜,咬了一小口,汁水顺着嘴角流,“霜打过的柿子,涩味都跑了,直接就能吃。”她把完好的柿子放进竹篓,磕碰过的则堆在一旁,说要做柿饼。
母亲和岳母在院子里晒“白露茶”,是最后一茬秋茶,叶片比春茶厚实,带着股成熟的香。“白露茶得趁晴天晒,”母亲把茶叶摊在竹匾里,阳光透过薄雾照在茶叶上,泛着淡淡的金光,“喝着比春茶浓,冬天煮着喝,驱寒。”岳母则在腌柿子,把软柿子和盐、辣椒拌在一起,装进陶罐,“这腌柿子配粥吃,酸中带辣,开胃得很。”
秦老汉坐在晒谷场的草垛上,指挥着年轻人把玉米、豆子往粮仓里运。马车轱辘碾过带霜的地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响,车上的玉米穗金灿灿的,堆得像小山。“白露要‘藏秋’,”秦老汉抽着旱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把粮食都收进仓,把菜都腌进缸,冬天才能不愁吃。”他指了指场边堆的红薯,“这些红薯得挖窖存着,温度控制在十五度,能存到明年开春。”
孩子们在柿子树下游玩,捡着落在地上的柿子蒂,串成项链戴在脖子上。小胖墩拿着个软柿子往嘴里塞,吃得满脸都是橙红的汁,像只小花猫;阿羽则用能量把柿子皮剥得干干净净,递给旁边的王奶奶,引得老人笑得合不拢嘴。
中午,霜化了,阳光变得暖和起来。我们坐在棉花地边的石头上,吃着母亲带来的玉米饼,就着腌柿子,饼的香混着柿子的酸,格外爽口。“你看这棉花,”父亲指着地里雪白的一片,“一亩地能摘两百斤,够做十床棉胎,咱村每家都能分到两床。”
父亲和星璃的阿爸在挖红薯窖,地窖挖在院子角落,深三丈,四壁用砖石砌好,底部铺着干草。“这窖得通风,还得防潮,”父亲往窖里摆着木板,“红薯铺在板上,离地面一尺,中间留过道,方便拿取。”星璃的阿爸则在窖口装了个小窗户,“冬天冷了就关上,开春暖和了再打开,保证红薯不冻不坏。”
星璃拿出《两界农事录》,在阳光下记录:“白露,棉花采收完成百分之七十,预计三日内收完;柿子产量三百斤,其中五十斤做柿饼;红薯入窖两千斤,温度湿度已调试……”她忽然指着远处的果园,苹果树上挂满了红通通的果子,像挂了满树的小太阳,“苹果也该摘了,等棉花收完就去,这时候的苹果最脆。”
下午,我们在晒谷场翻晒玉米,把玉米穗摊开,让阳光晒透。父亲用木叉把玉米穗翻过来,金色的玉米粒在光下闪着光:“得晒到水分低于百分之十二,才能脱粒入仓,不然容易长霉。”星璃则在整理刚摘的棉花,把里面的叶子、杂质挑出来,“这棉花得弹三遍,才能变得蓬松,做棉胎时再掺点异界的柔绒草,更暖和。”
傍晚的田野,被夕阳染成了橙红色,棉花地像铺了层雪,柿子树像燃着簇簇火焰。远处的粮仓冒着炊烟,是母亲在准备晚饭,饭菜的香气混着谷物的清香,在微凉的空气里弥漫。
我和星璃坐在草垛上,看着装满粮食的马车进进出出,忽然明白,所谓的白露霜,从来不是萧瑟的开始,而是这共藏的丰实——你摘棉储暖,我摘柿腌菜;你挖窖存薯,我晒谷入仓;你挑拣杂质,我调试仓储,像这棉花与柿子,在霜露里沉淀出最饱满的果实,把两界人的汗水,都变成了仓里的储备,缸里的腌菜,为寒冬积攒着踏实的温暖。
夜色渐浓,粮仓的灯亮了起来,映着里面堆积如山的粮食,像颗定心丸。这共藏的丰实,会在每个寒冷的冬日里,悄悄滋养着希望,让青风村的日子,过得踏实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