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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沈聿的婚姻濒临崩溃边缘,我们决定尝试记忆回溯治疗。

>医生告诉我:“情绪稳定是回溯记忆的关键。”

>可每次躺在治疗椅上,沈聿那张冷漠的脸总让我情绪失控。

>直到第三次治疗,我意外窥见了一段被删除的初吻记忆。

>“这段记忆已被永久删除。”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我疯狂寻找真相,终于发现沈聿的私人实验室里藏着一个秘密项目——

>他删除了我们所有最美好的回忆,只为了让我能“情绪稳定”地忘记他。

>最后一次治疗,当系统崩溃的警报响起时,我竟在记忆洪流中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别怕,”他的意识突然涌入我的脑海,“这次换我走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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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触感,从后颈沿着脊椎一路蔓延,像一条无声滑行的蛇,最终盘踞在我的意识深处。我躺在记忆回溯治疗椅上,身下是符合人体工学的支撑,却坚硬得毫无温度,像一块拒绝温暖的金属墓碑。四周是柔和的、近乎虚假的乳白色光晕,本该令人放松,却只映衬得这间治疗室愈发空旷寂寥。

“林女士,请尝试放空思绪。”治疗师安娜的声音从嵌入椅背的扩音器里传来,平稳、专业,带着一种无菌消毒水般的干净感,“情绪稳定值是回溯成功的核心阈值。任何强烈的波动,尤其是负面情绪,都会触发安全协议,导致回溯中断。”

放空?稳定?我闭着眼,视野内却并非一片漆黑,而是纷乱地闪动着沈聿的脸。不是少年时那个在图书馆窗边阳光下,会因为我笨拙打翻书本而浅笑的他。是现在的沈聿。是清晨餐桌上,隔着氤氲咖啡热气,目光也吝于在我脸上多停留一秒的沈聿。是他深夜归来,带着一身清冷夜气和若有似无的陌生香水味,径直走向书房的沈聿。是那张英俊、轮廓分明,却像被西伯利亚寒流冻过的脸——没有温度,没有表情,只有一片拒人千里的冰原。

每一次,每一次躺在这张椅子上,努力清空大脑,这张冷漠的脸就会顽固地浮现,清晰得如同刀刻。随之而来的,是心脏被无形之手狠狠攥紧的窒息感,是血液冲上耳膜嗡嗡作响的喧嚣,是胃部翻搅的酸涩。每一次。

“情绪波动指数上升,0.7…0.8…接近临界值。林女士,深呼吸,专注呼吸。”安娜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像吞下了一把碎冰碴。试图驱散那张脸,试图压下喉咙口翻涌的苦涩。那张脸却纹丝不动,甚至嘴角似乎还向下抿紧了一分,无声地嘲笑着我的徒劳。

“警告:目标情绪值已突破安全阈值。本次记忆回溯中止。安全协议启动。”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合成电子音骤然响起,盖过了安娜的提醒。仿佛宣判死刑。

覆盖在我额际和太阳穴的感应片瞬间停止发出微弱的蓝光,变得一片死寂。束缚带自动松开,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椅背缓缓抬升,将我推回这个苍白而现实的世界。

我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努力聚焦在对面巨大的单向玻璃上。玻璃清晰地映出我的倒影:头发被感应片压得有些凌乱,脸色苍白得像一张揉皱的纸,眼底是藏不住的疲惫和更深沉的茫然。一个失败者。一个连自己情绪都无法掌控的可怜虫。

安娜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记录板,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带着职业性安抚的微笑。“林女士,没关系,这很正常。初期的不适应很常见。请记住,情绪稳定是钥匙。您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些内在的调整和决心。”她的话语很温和,但“内在调整”几个字,像细针一样扎在我心上。仿佛婚姻走到这一步,责任全在我无法“稳定”的情绪上。

我扯动嘴角,想回一个表示理解的笑容,肌肉却僵硬得如同冻住。“谢谢,安娜医生。我…尽力。”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走出“回响”记忆诊疗中心的大门,傍晚的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吹散了治疗室里那股无处不在的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冷硬气味。我裹紧外套,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车。拉开车门坐进去,密闭的空间里,属于沈聿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弥漫着——他惯用的那种冷冽木质调古龙水,还有一丝…烟草味?他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烟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沉重的思绪淹没。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开始次第点亮,五光十色,喧闹非凡。车内却一片死寂。仪表盘幽幽的光映着我的脸,和刚才在治疗室玻璃倒影里的那张脸重叠在一起,一样的苍白,一样的空洞。治疗椅的冰冷触感似乎还残留在皮肤上,安娜那句“情绪稳定是钥匙”在耳边反复回响。

钥匙…钥匙在哪里?我和沈聿之间,那把曾经轻轻一拧就能开启彼此心门的钥匙,是从什么时候起生锈、变形,最终彻底卡死的?

车开进别墅的车库。感应灯自动亮起,惨白的光线照亮了空旷冰冷的水泥地面。推门进入玄关,意料之中的寂静。偌大的房子像一个精心打造的坟墓,只有墙上昂贵的抽象派画作无声地俯瞰着一切。

我换上拖鞋,走向厨房。大理石岛台冰冷光滑。上面孤零零地放着一个文件夹,异常刺眼。深灰色的硬质封面,没有任何标识。我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沉重地撞击着胸腔。

我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翻开了文件夹。白纸黑字,无比清晰——《离婚协议书》。条款简洁,财产分割清晰得近乎冷酷。签名处,沈聿的名字已经赫然在目。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带着他一贯的、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旁边留着一片空白,那是留给我的位置,一个等待我签下名字、为这段关系盖上最终棺盖的空白。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带着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质感。我盯着那签名,每一个笔画的转折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小刀,反复切割着我的神经。治疗椅上那种熟悉的、被冰冷金属包裹的感觉又一次攫住了我,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情绪稳定?去他妈的稳定!

文件夹被我重重地拍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惊心。我猛地转身,像一头被激怒却又找不到出口的困兽,大步冲向沈聿的书房。门没有锁。我直接推开。

里面只亮着一盏书桌上的阅读灯,昏黄的光晕勾勒出沈聿伏案的背影。他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肩背宽阔,却透着一种紧绷的疏离感。听到动静,他停下手中的笔,缓缓转过头。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显得鼻梁更加挺直,下颌线也更加冷硬。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手中那份沉重的文件夹。

“沈聿,”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带着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尖锐,划破了书房的宁静,“这就是你的‘尽力’?这就是你说的,我们该尝试所有办法之后的结果?”我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纸张发出哗啦的脆响,像垂死挣扎的鸟翼,“你签这个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是解脱吗?”

他沉默着。只有书桌上那盏老式台灯,灯丝在玻璃罩里发出极其细微的“滋滋”声,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无限放大。他的目光掠过文件夹,最终落回我的脸上。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辩解,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疲惫的平静。这种平静,比任何暴怒都更让我心寒,更让我感到一种彻骨的绝望。

“林晚,”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诊疗中心的账单我会处理。协议里的条款,你有任何异议,都可以提出来修改。”他顿了顿,视线移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至于‘尽力’…我们都尽力了。只是有些东西,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找回。”他重新拿起笔,低下头,目光落回摊开的文件上,不再看我。那个姿态,明确地划下了一道界限,将我彻底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一股冰冷的怒火夹杂着更深的悲凉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防线。我几乎要将手中的文件夹狠狠砸向他那张平静得可恨的脸!然而,就在那团怒火即将喷薄而出的瞬间,治疗室里安娜医生那句冰冷的电子音,还有那句反复强调的“情绪稳定值”警告,如同兜头一盆冰水,硬生生浇熄了爆发的冲动。

我死死攥着文件夹的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纸张被捏得皱成一团。身体因为强行压抑而微微颤抖。最终,我什么也没说,猛地转身,冲出了书房。房门在我身后被用力带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墙壁似乎都在微微发颤。

回到冰冷的卧室,我把自己摔进巨大的双人床。黑暗中,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轮廓。沈聿最后那句话,像淬毒的冰棱,反复穿刺着我的神经:“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找回…” 无法找回?那当初图书馆窗边阳光下的心跳算什么?那些耳鬓厮磨的低语算什么?我们共同拥有过的那些滚烫的、足以灼伤灵魂的瞬间,难道都是虚假的泡影?

不。我不信。如果连那些都注定消散,那这十几年的光阴,又算什么?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股前所未有的执拗,带着近乎自毁的孤勇,在我胸腔里疯狂滋生、燃烧。它压过了悲伤,盖过了愤怒,甚至暂时麻痹了那蚀骨的冰冷。好,你要“稳定”?你要我签字放弃?我偏不!我偏要把那些被时间尘埃掩埋的、被你的冷漠冰封的“注定无法找回”的东西,一件一件,从记忆的废墟里挖出来!哪怕过程会让我鲜血淋漓,哪怕真相会将我彻底焚毁!

这股近乎偏执的力量支撑着我,在几天后,第三次躺在了“回响”诊疗中心那具冰冷的治疗椅上。感应片再次贴上我的额角和太阳穴,熟悉的冰凉触感传来。

“林女士,请放松。引导程序即将启动。请务必保持情绪平稳,专注于引导提示。”安娜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比以往更加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记住,您是记忆航船的主人,情绪是您的舵。稳住它。”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这一次,沈聿那张冷漠的脸再次如幽灵般试图浮现。但这一次,我没有逃避,没有试图驱散它。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份离婚协议冰冷的触感、沈聿书房里那令人窒息的平静眼神、以及那句“注定无法找回”的判词,化作沉重的锚,狠狠地砸向那张脸!让它沉下去!沉到意识的最底层!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被我刻意尘封的念头,带着近乎悲壮的孤勇:我要找回!找回那个阳光下的少年,找回那份最初的心动,哪怕只是惊鸿一瞥!我要证明,我们的开始,并非虚妄!

“引导开始。场景关键词:大学图书馆,午后阳光,书页。”电子音提示。

意识仿佛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暖流包裹、牵引。眼前的黑暗如同墨滴入水,渐渐晕染开来,有了模糊的光影和色彩。熟悉的场景在眼前徐徐展开,带着旧照片般微微泛黄的质感。

我看到了。

那是大学图书馆三楼靠窗的老位置。午后的阳光慷慨地倾泻进来,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染成了跳跃的金色光点。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纸张特有的、混合着尘埃的干燥馨香。我看到了年轻的自己,扎着略显毛躁的马尾,穿着洗得发白的浅蓝色棉布裙,正笨拙地试图从书架顶层抽一本厚重的《欧洲文学史》。指尖刚刚碰到书脊,脚下却一个趔趄,重心不稳——

“小心!”

一个清朗带着点急促的男声自身侧响起。同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稳稳地托住了那本差点砸下来的大部头,也间接稳住了我摇晃的身体。

我惊魂未定地回头,撞进一双眼睛里。

是沈聿。二十岁的沈聿。

阳光毫无保留地亲吻着他年轻的脸庞,勾勒出干净利落的线条。他的头发被阳光映得有些浅栗色,额前几缕碎发自然地垂落。那双眼睛,此刻盛满了毫不作伪的关切和一丝紧张,像夏夜最清澈的星空,亮得惊人。他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洗得发旧,却带着阳光晒过的清新味道。

“谢…谢谢。”我听见自己年轻的声音响起,带着窘迫的微颤,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没事吧?”他微微低头看着我,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片宁静的阳光。他一手还稳稳托着那本厚重的书,另一只手似乎想扶一下我的胳膊,又有些犹豫地停在半空,显出几分青涩的拘谨。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

“没…没事。”我慌乱地低下头,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那股清冽的、阳光混合着皂角的气息,如此清晰地萦绕在鼻端。

“这本书很重。”他温和地说着,小心地将那本《欧洲文学史》从书架顶层完全抽出来,动作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从容,“要放回哪里?我帮你。”他的目光扫过我空空如也的双手,又落回我脸上,带着善意的询问。

“不…不用了,”我语无伦次,只想赶紧逃离这令人心跳失序的窘境,“我…我只是看看…”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连书名都没看清,只留下身后阳光里,那个捧着书,带着一丝困惑和温和笑意的年轻身影。

记忆的画卷如此鲜活,每一个细节都带着阳光的温度和旧书的气息。年轻的悸动、羞涩的慌乱、阳光落在他睫毛上的光影…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真实,如此生动。像一颗被时光珍藏的琥珀,此刻骤然呈现在我眼前,带着最初、最纯粹的光芒。

就在这时,画面边缘,靠近我们当时站立位置的书架拐角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非常微弱,像一粒微小的、被阳光偶然照亮的尘埃。但在如此清晰、如此沉浸的记忆场景里,这点异常的光点显得格外突兀。

我的意识,几乎是本能地、不受控制地被那个微小的光点吸引过去。它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扰乱了整个记忆画面的稳定。眼前的图书馆、阳光、年轻的身影…所有鲜活的色彩和细节,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猛地剧烈晃动、扭曲、撕裂开来!

“警告!检测到非授权访问路径!记忆流出现异常扰动!”刺耳的电子警报声如同冰锥,骤然刺破沉浸的幻境,在意识深处炸响!比前两次更加尖锐,更加急促!

“林女士!立刻停止!稳定情绪!系统检测到高危波动!”安娜的声音穿透警报的尖啸传来,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和紧迫。

剧烈的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伴随着强烈的恶心。我的意识像是被卷入了狂暴的漩涡,身不由己地旋转、下沉。在记忆场景彻底崩溃、陷入混沌黑暗前的最后一刹那,那扭曲撕裂的画面边缘,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撕开了一道缝隙!

透过那道转瞬即逝的缝隙,我看到了!

不再是阳光下的图书馆。场景骤然切换。

昏暗。极其昏暗。只有远处城市零星的灯火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勉强勾勒出室内模糊的轮廓。看起来像一个私人空间,也许是某个高层公寓的客厅。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粘稠的、未散的酒气。

画面的中心,是我和沈聿。

我们似乎都喝了不少。我靠坐在宽大的沙发里,身体微微陷进去,脸颊绯红,眼神有些迷蒙,带着醉后的慵懒和一种毫无防备的柔软。沈聿则半跪在我面前的地毯上,一只手还撑在沙发边缘,维持着一个微微倾身的姿势。他同样喝多了,平日里那份沉稳自持被酒精融化了大半,眼神炽热得惊人,像两簇跳动的火焰,牢牢地锁着我。他年轻的脸庞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合着紧张、渴望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窗外城市的微光是唯一的背景音。空气粘稠得如同蜜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滚烫的神经。

然后,他动了。

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又像是遵从了内心深处最原始的冲动。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俯下身。

距离在无声地拉近。我能“看”到他微微颤动的睫毛,能感受到他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拂过我的脸颊,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我的心跳声在死寂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鼓噪着耳膜。

他的唇,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地、试探性地触碰到了我的唇。

没有技巧,生涩得如同两个初次探索世界的孩子。只是最简单的触碰,如同蝴蝶翅膀拂过花瓣。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他飞快地退开了些许距离,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像受惊的小鹿,又带着一种灼人的期待和不安,紧紧盯着我的反应。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在昏暗的空间里交织、缠绕。

下一秒,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矜持。年轻的、被酒精和汹涌情感支配的我,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我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近乎莽撞的、要把彼此都点燃的炽热,将他重新拉向自己!

不再是试探。不再是轻触。

那是一个真正的吻。笨拙、慌乱、毫无章法,却倾注了所有积压的情感、所有的渴望和确认。唇齿笨拙地碰撞、厮磨,带着青涩的疼痛和无法言喻的甜蜜。仿佛要将对方的气息、温度、甚至灵魂,都通过这个笨拙的吻,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血。昏暗的光线里,只有两个年轻的身影忘我地交缠,像两株在暗夜里疯狂汲取彼此温暖的藤蔓。

画面如此鲜活,如此滚烫!那唇齿间笨拙的触感、那几乎窒息般的心跳、那灵魂都在震颤的悸动……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了我的四肢百骸!那份青涩的、毫无保留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热烈,是我和他之间,最原初的、最本真的印记!

然而,就在这个吻最炽热、最忘我的巅峰时刻——

“滋——!!!”

一声尖锐到极致的电子噪音,如同千万根钢针同时扎进我的大脑!眼前炽烈燃烧的画面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捏碎,瞬间化为无数闪烁的、刺眼的马赛克碎片!

“严重警告!检测到核心记忆区块非法访问!数据源已被标记为‘永久删除’!强制中断!强制中断!”冰冷的、毫无感情起伏的合成电子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绝对宣告,在混沌的意识深渊里反复震荡、轰鸣!

“永久删除”!

这四个字如同四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意识核心!比那刺耳的噪音更令人疯狂!

“不——!!!”我在精神层面发出无声的嘶吼,绝望地想要抓住那些正在飞速消散的碎片!那个昏暗的房间!那个带着酒气的吻!沈聿眼中孤注一掷的火焰!那份笨拙却足以焚毁一切的热烈!那是我和他最初确认彼此心意的烙印!那是我生命中最滚烫的印记之一!

凭什么删除?!谁删除了它?!为什么?!

剧烈的痛苦和滔天的愤怒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我残存的理智。冰冷的治疗椅束缚带紧紧勒着我的身体,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束缚,只感到一种灵魂被生生撕裂的剧痛。意识在崩溃的边缘疯狂挣扎,徒劳地想要挽留那些彻底湮灭的光影。

“林女士!林晚!你能听到我吗?保持清醒!呼吸!快呼吸!”安娜的声音遥远而模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

身体被剧烈的摇晃感拉扯着。我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如同离水的鱼。冰冷的治疗室灯光刺得眼睛生疼。汗水浸透了鬓发和后背的衣服,粘腻冰冷。束缚带已经被解开,安娜正半跪在治疗椅旁,一只手用力按着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冰凉的嗅盐瓶凑近我的鼻端,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和一丝惊魂未定。

“我…我看到了…”我喘息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深处的震颤,“我看到了…被删除了…初吻…他删了它…”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混合着汗水,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

安娜按着我肩膀的手明显僵硬了一下。她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难以捕捉,像是震惊、了然,还有一丝…深重的无奈?她迅速移开了目光,避开了我绝望的逼视,声音努力维持着专业性的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林女士,您现在的状态非常不稳定。记忆回溯中出现的数据异常和碎片化信息,可能是多种原因造成的,包括潜意识防御机制的干扰、长期情绪压抑导致的记忆扭曲,甚至只是系统在极端波动下产生的随机乱码…您不能仅凭一个瞬间的、不稳定的画面就下结论…”

“不是乱码!”我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让她吃痛地蹙了下眉。我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肤里,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那感觉…太真实了!每一个细节!他的眼神!他的温度!那种…那种快要烧起来的感觉!那就是真的!那就是我和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吻!就在他那个旧公寓!他毕业前租的那个顶楼!落地窗对着城市夜景!对不对?!”

安娜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微微张着,像是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眼中最后一丝试图掩饰的镇定彻底崩塌,只剩下赤裸裸的震惊和一丝被戳穿的慌乱。她手腕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我的钳制,动作却显得无比僵硬。

她的反应,就是最确凿无疑的答案!

那不是我濒临崩溃时的臆想!不是系统乱码!那是我被强行剥离、被彻底抹除的真实记忆!而沈聿…他知道!他一定知道!安娜…她也知道!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冻结了所有的悲伤和混乱。它像西伯利亚的冻土,坚硬、深寒,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我猛地甩开安娜的手,力气之大让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是他干的,是不是?”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像冰层下汹涌的暗流,“沈聿。他删除了它。删除了我们最重要的开始之一。”这不是询问,是冰冷的陈述。

安娜脸色煞白,眼神闪烁,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却只是紧紧抿住,避开了我的视线。她垂在身侧的手,手指神经质地蜷缩起来。沉默,在此刻就是最响亮的认罪书。

“为什么?”我盯着她,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告诉我,安娜医生。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让我‘情绪稳定’地签了那份该死的离婚协议?为了让我干干净净、无牵无挂地滚出他的生活?” 极致的愤怒反而让我的思维异常清晰。诊疗中心?沈聿签单?安娜的欲言又止?这一切碎片瞬间被一条冰冷的线索串联起来!

安娜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眼中是彻底的惊骇和一丝绝望。她似乎想阻止我说下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间‘回响’诊疗中心…”我环顾着这间冰冷、充满科技感的治疗室,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敲打着死寂的空气,“…或者,我该称它为‘聿科集团’尖端神经认知实验室的一个…对外的、漂亮的壳子?沈聿他,就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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