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听见声音。
不是雨声，也不是风声，是系统在响。那团光球快不行了，裂纹爬满了表面，白光一闪一灭，像快断气的人最后的呼吸。我知道它撑不了多久，可我还不能死。
身体已经不听使唤，手脚一块块碎开，掉在地上发出脆响。我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着凌霜抱着我，她的手还在抖，但她没松。
就在这时候，背上的卦纸突然热了一下。
不是烧，也不是刺，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人在我脊椎里点了一盏灯。紧接着，苏清雪的剑气也变了，原本只是稳住乱流，现在直接扎进了我的经脉深处，像在缝什么东西。
“她们要动手了。”我在脑子里想。
下一秒，洛昭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生门启，命锁归位！”
一张张卦纸从虚空中浮现，围着我转圈。每张纸上都写着一个“生”字，笔画发亮，像是刚写上去的一样。它们越转越快，最后全都压到了我的胸口，贴在龙纹的位置上，变成一面半透明的镜子。
那镜子一出现，我体内暴走的能量就被压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瞬，但足够了。
紧接着，苏清雪那边也动了。她没有说话，但剑气猛地一沉，直接从肩井穴穿进心脏，带出一条银线。那线不是实体，却能看见，像血又不像血，绕着我的骨架一圈圈缠上去。
她说这是血脉链，用来续命的。
我听说过药王谷有种秘法，能把别人的命借一段给将死之人。代价很大，轻则折寿，重则当场倒下。我不让她做这种事，可我现在说不了话，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链子越缠越紧。
最狠的是凌霜。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冷，也很痛。然后她举起龙枪，枪尖燃起金焰，对准我的头顶就刺了下去。
我没有躲。
这一枪不是杀我，是钉我。她要把我的魂钉回身体里，用她的血，她的力，她的命来换。
枪尖破开天灵盖的瞬间，我感觉整个人被撕开了。不是疼，是比疼更可怕的东西。像是有另一具身体在我的皮囊里醒来，带着记忆、气息、心跳一起冲进来。
龙血醒了。
三股力量全来了。
卦纸镇心，剑气织脉，龙枪锚魂。它们本来不该共存，一个是算命的道，一个是医者的术，一个是战士的命。可现在它们全冲着我来了，谁也不让谁。
我能感觉到它们在打架。
经脉里像有三头牛在拉扯，一边要把我拼好，一边又要把我撕碎。识海里的光球震得厉害，裂缝居然开始往外冒光，不再是白的，是紫金色，一闪一跳，跟我的心跳对上了频率。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她们一起喊。
“活下去！”
三个声音叠在一起，穿透了我的脑袋。
那一瞬间，我醒了。
不是完全清醒，但我能看见系统面板了。它正在刷新，速度快得看不清，最后定格在三行字上：
【必死规避功能升级为群体共享！】
【杀伐领域永久绑定！】
【情债系统激活！】
我愣住了。
这三个东西，每一个都能救命。第一个让我以后再遇到致命攻击，可以靠别人帮我扛一次；第二个意味着杀伐领域不会再散，哪怕我死了也能留一线生机；第三个……我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心里突然多了点什么，像是欠了谁的，又像是被人牢牢记住了。
左眼的星云停了。
不再乱吸东西，也不再往外炸能量。它安静下来，变成一个小小的漩涡，颜色是稳定的紫金。皮肤上的结晶开始脱落，露出底下新的肉。断掉的手指也在长，一节一节，像是时间倒流。
我活下来了。
可她们付出了代价。
洛昭的身影在远处晃了一下，像风吹过的影子，然后消失了。只留下那些卦纸还在发光，贴在我的胸口，没散。
苏清雪收了剑。
她站在暗处，脸色比纸还白，左手腕有一道深口子，血一直流，她没管。剑气弱得几乎看不见，但她还是站着，没倒。
凌霜最惨。
她把龙枪拔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晃了一下，单膝跪地。战甲上的光彻底没了，裂痕更多了，从肩膀一直划到腰侧。她想站起来，试了两次才成功。
她走到我面前，低头看我。
“你还喘气吗？”她问。
我想点头，结果咳出一口血。
她皱眉，“别动。”
我没听。我抬起还能动的那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的脉搏跳得很慢，像是随时会停。
“你们……”我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别硬撑。”
她抽了下手，没抽开。
“闭嘴。”她说，“我们不撑，你早就没了。”
我张嘴还想说，可胸口突然一紧。
系统面板又闪了一下。
【检测到情债值上升：凌霜+10，洛昭+8，苏清雪+9】
【当前情债总额：27\/100】
【解锁能力：共感抗伤（被动）】
我没看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下一秒我就知道了。
一股热流从胸口冲上来，顺着经脉跑遍全身。不是我的力量，是她们的。我能感觉到洛昭残留的推演之力，能摸到苏清雪留在血脉里的药性，还能触到凌霜灌进我骨头里的龙息。
它们都在护着我。
哪怕我已经倒下，它们也不让我彻底断气。
我想说话，可舌头不听使唤。
凌霜蹲下来，一手扶住我的肩膀，“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挖出来再骂一遍。”
我笑了下，牙上都是血。
远处的雨还在下。
士兵们已经站起来了，旗也举起来了。他们看着这边，没人敢动，也没人敢喊。空气中还有残余的能量在飘，像雾，但不是水汽。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身体还在修复，但太慢了。刚才那一波救得太急，三股力量都没收干净，现在全卡在我体内，像三条河撞在一起，谁也不让谁走。
我知道问题在哪。
她们的力量太强，也太不同。强行融合只会让我下次爆得更快。必须有人收尾，把这三股线理顺。
可谁来做？
洛昭走了，苏清雪撑不住，凌霜也到了极限。
我抬头看天。
金光还在漏，从裂缝里照下来，打在城门口的枪尖上。那些士兵握紧了武器，像是在等命令。
没有人动。
我闭上眼，想调动系统，可面板没反应。它刚升完级，正在重启内部程序，暂时进不去。
那就只能靠我自己。
我咬牙，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按住胸口的护心镜。卦纸很烫，像是在回应我。我试着把意识沉进去，想找洛昭留下的痕迹。
刚碰一下，脑子就是一阵刺痛。
不是幻觉，是真的疼，像是有人拿针扎我的太阳穴。但我没松手。我继续往里探，终于摸到了一点微弱的波动。
是她的意念。
很淡，只剩一句：“别贪心，稳住就行。”
我懂了。
她让我别想着一口气吃成胖子，先把现有的能量稳住，别让它炸。
我转而去碰苏清雪的血脉链。那条银线还在跳，像是有生命。我顺着它往回找，发现她在链子尽头留了个结，只要轻轻一扯，就能把多余的能量导出去。
最后一股是凌霜的龙血。
这个最难办。它已经和我的血混在一起了，分不开。我想把它压回去，结果刚动手，胸口的龙纹就烧了起来。
不是警告，是共鸣。
她看着我，眼神有点冷，“你想甩开我？”
“不是。”我摇头，“我是怕撑不住。”
她冷笑，“怕就对了。既然怕，就别一个人扛。”
她伸手按在我的心口上。
那一瞬间，三股力量同时震动。
护心镜亮了，血脉链接了，龙血沸腾了。
它们不再打架了。
而是开始转，围着同一个中心，慢慢形成一个新的循环。
系统面板再次弹出：
【能量循环建立成功】
【杀伐领域进入自主运行模式】
【宿主生命体征趋于稳定】
我松了口气。
身体终于不再碎裂，断裂的地方也开始再生。虽然速度慢，但至少不会死了。
凌霜收回手，退后一步。
她站得不太稳，但还是站着。
“这次算你命大。”她说。
我没回她。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麻烦还没来。
头顶的裂缝还在扩大。
金光越来越多，照得整个战场像白天。那些士兵抬头看天，脸上全是惊恐。
我也看了。
然后我看见，裂缝里面，有一只眼睛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