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岩层裂开了一道缝，赤红色的光从里面照下来，映在脸上发烫。我抬头看，那光不是反射，是从地底直接透上来的，像有什么东西醒了。
掌心的疤痕还在跳，比刚才更急。血管里的蓝光一闪一闪，和地下的脉动完全一致。苏清雪站在我旁边，冰剑握在手里，指节绷得很紧。
“你感觉到了？”我问。
她点头，“下面的东西在动。”
我没再说话，把手重新按回地面裂缝。指尖刚碰到石头，那道蓝线又出现了，顺着我的手印往远处爬，像活的一样。它不是乱走，是有方向的，一路朝着火山深处延伸。
“这不是陷阱。”我说，“是召唤。”
“你怎么确定？”她声音冷了下来。
“因为龙魂在响。”我闭上眼，能听见胸腔里传来低沉的震动，像是某种古老生物在苏醒前的呼吸。以前它只是偶尔躁动，现在不一样了，它是被外面的东西叫醒的。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
【检测到高阶能量共鸣源，距离三百米，深度未知】
【建议立即压制体内异常波动】
红字一闪，我直接用意识点了“忽略”。
“你疯了？”苏清雪猛地转头看我，“系统都警告了你还往前凑？”
“我不是往前凑。”我睁开眼，“我是开门。”
她皱眉，“什么门？”
“龙魂的门。”我抬起手，看着皮肤下流动的蓝光，“我一直把它当成外来的毒，拼命压，拼命清。可它不是污染，是我的一部分。现在外面这股力在敲门，我不开，它就会自己撞进来。”
她说不出话，只盯着我看。
我深吸一口气，放松经脉，不再抵抗那股从地底传上来的频率。掌心的疤痕猛然一烫，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紧接着，胸口的龙骨开始震颤，一声极低的龙吟从骨头里传出来，只有我能听见。
皮肤表面浮现出赤金纹路，像是火焰在皮下流动。熔岩之力不受控制地往心脏位置涌，和龙魂撞在一起。轰的一声，脑子里炸开一片热浪。
膝盖一软，我跪在地上。
“杨俊！”苏清雪上前一步。
“别碰我。”我抬手拦住她，“现在碰我会被烧伤。”
她停住了，但没退。冰剑横在身前，随时准备出手。
我咬牙撑着，把熔岩之力继续往龙骨送。系统第三次弹出警告，我还是点了忽略。这一次，界面直接黑了一下，然后刷新出新提示：
【宿主拒绝压制指令，判定为自主觉醒程序启动】
【血脉权限重置中……】
话音未落，体内猛地一震。龙魂彻底睁开了眼。
幻象瞬间袭来——一片荒原，天空是暗红色的，一头幼龙躺在血泊里，胸口破了个大洞，心脏被人挖走了。它的嘴在动，发出无声的嘶吼。我认得那个地方，那是我第一次觉醒龙魂时看到的记忆碎片。
“想让我变成它？”我在心里冷笑，“做梦。”
洛昭留下的血色卦印突然发热，暖流从胸口散开，稳住了识海。我记得她最后说的话：“以吾之血，续你之卦。”
我不是那条被剖心的龙。我是杨俊，一路杀上来的人。
“这具身体，”我低吼出声，“是我自己打下来的！”
声音不大，却震得四周空气抖了一下。我逆转能量流向，把往外冲的龙魂之力全部拉回心脏，压缩成一团。就像两股洪流对撞，冲击波直接炸开，震得我七窍渗血。
但我没松。
一次，两次，三次……直到那团力量终于安静下来，不再是野兽般乱撞，而是缓缓旋转，像一颗即将点燃的星核。
我睁开眼，左眼已经变了。瞳孔是熔岩的颜色，表面有裂纹般的金光在跳。
“你还清醒？”苏清雪的声音很近。
“清醒得很。”我抹掉嘴角的血，慢慢站起来。
她没放下剑，“那你现在是什么？人？还是龙？”
“我是我自己。”我看着她，“只不过不再怕体内的东西了。”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抬手，冰剑横在我脖子上。
“最后一次问你。”她说，“你是杨俊？”
我没有躲，也没有答，只是抬起手，握住剑刃。锋利的边缘割进掌心，血立刻流下来，滴在地面。
“你要杀的，从来都不是怪物。”我笑了，“是你之前说不想杀的那个人。”
她眼神动了一下。
“我不压制它，是因为我知道，只有当我敢放它出来，才配站在你身边。”我声音低下去，“也只有疯了的人，才敢陪你走到最后。”
话刚说完，体内轰的一声。龙魂和熔岩之力再次碰撞，这次不是失控，是共振。紫红雾气从我身上蒸腾而起，地面剧烈震动，头顶的岩层哗啦裂开大片，滚烫的岩浆从缝隙里喷出来，直冲穹顶。
火山，正式重启。
苏清雪终于收剑，后退半步。她的脸色有点白，但眼神没移开。
“你会死在这条路上。”她说。
“可能吧。”我活动了下手臂，新生的鳞片从左肩蔓延到脖颈，触感冰冷，“但至少不是被人按着头活。”
她没再说话，只是站到了我斜后方一步的位置。不远，不近，刚好能在我要倒下的时候扶住我。
地底的脉动越来越强，蓝线已经延伸到我们脚边，开始绕圈，像是在画阵。
我蹲下身，手指沿着那条线划过去。石头表面变得滚烫，但我不缩手。系统这时候又跳出一条提示：
【检测到远古龙族印记激活信号】
【是否接受传承引导？】
选项还没点，掌心的疤痕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一幅画面强行挤进脑海——一座悬浮在星空中的巨殿，门前立着九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缠着一条死去的龙。
下一秒，画面消失。
我喘了口气，抬头看苏清雪，“下面不止是火山。”
“还有什么？”
“坟场。”我说，“龙的坟场。”
她皱眉，“你要下去？”
“必须去。”我站起身，“它选了我，我就得走完这条路。”
“你现在状态不对。”她拦在我前面，“鳞片已经长到颈动脉了，再往下，意识会被吞噬。”
“我知道界限在哪。”我看着她，“你也知道，我不是第一个觉醒血脉的人。那些失败的，都是因为怕。怕失控，怕变怪物，所以一边用一边压。可力量这种东西，你不认它，它就不认你。”
她抿着嘴，没再劝。
我往前走了一步，脚踩在那道蓝线上。地面立刻回应，震动频率变了，像是心跳加速。三百米外，也就是系统标记的位置，传来一股强烈的吸引。
“走不走？”我回头问她。
她沉默两秒，抬脚跟上，“如果你死了，我不会给你收尸。”
“放心。”我咧嘴一笑，“我要是死了，你也得陪葬，谁让你一直站这么近。”
她没理我，但脚步没停。
我们沿着蓝线往前走，地面越来越热，空气中开始飘灰。走到一半，我忽然停下。
“怎么了？”她问。
我低头看左手。五根手指的皮肤全变成了鳞状，指甲变长变黑，像是某种野兽的爪。我试着握拳，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没事。”我说，“就是感觉……这身体快要不是我的了。”
她看了我一眼，“还能回来吗？”
“不知道。”我抬起手，看着指甲在火光下泛出金属光泽，“但我想试试。”
话音刚落，前方地面猛然塌陷，一个巨大的圆形坑洞出现，赤红的光芒从下面涌上来。热风扑面，带着硫磺和铁锈的味道。
坑边的地面上，刻着一行字，像是用爪子生生刨出来的：
“进来，活着的，别等死透了才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