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兽的第二只爪子搭上深渊边缘时，整个海底都在颤抖。我跪在锁链阵眼前，手还按着慕容白脖子上的伤口，血从指缝里往外冒，热得发烫。
“别死。”我说，“现在不是躺下的时候。”
他没说话，只是抬了眼，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什么都有，像是解脱，又像是不甘，最后全化成了笑——那种快断气的人才会露出的笑。
苏清雪一剑钉进地面，寒气顺着岩层爬出去老远，把那根快要崩断的主链暂时冻住。洛昭靠在石柱边，手里捏着最后一片卦盘残渣，指尖全是血，也不知道是划的还是挤出来的。
“它还在往上爬。”她声音哑得不像话，“封印撑不了三天。”
我没吭声，低头看掌心贴着的锁链纹路。刚才赵天虎的残魂炸了，黑雾散得干干净净，可这玩意儿就像个破房子，墙裂了，顶也塌了，光赶走老鼠没用，还得修。
我闭眼，调动刚觉醒的法则感知往深处探。一股子焦糊味似的能量流在锁链里乱窜，像电路短路。但奇怪的是，它不吸血，反而对某种东西有反应——类似龙骨里传出的那种古老波动。
【检测到可替代能量源：高阶血脉能量可通过特殊能力进行结构重组】
系统突然蹦出一行字。
我猛地睁眼：“它要的不是命，是‘质’。”
“你说啥？”苏清雪扭头。
“锁链要的根本不是谁去死。”我拍了下地面，“它要的是纯正的龙族血脉能量！可慕容家这一代就剩他一个，血统还被赵天虎糟蹋过，纯度不够，所以封印压不住。”
洛昭忽然动了。她踉跄着站起来，把掌心血抹在那片残破的卦盘上，嘴里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几秒后，残片亮了一下，投出几个歪歪扭扭的古字：
“噬者非杀，化生可代。”
她喘着气抬头：“杨俊……你的吞噬，能不能反过来用？吞了他的血脉之力，在你体内提纯，再反哺给锁链？”
空气一下子静了。
苏清雪眼神变了，洛昭自己也抖了一下，仿佛说出这话就耗尽了力气。而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能吗？
以前吞东西都是直接消化，拿来强化自己。但从没人说过，不能拿去“加工”再还回去。
我转头看向慕容白。他已经坐起来了，手腕包着布条，脸色白得像纸。听见这话，居然笑了。
“有意思。”他说，“让我活着，就是为了让你把我吃掉？”
“不是吃。”我盯着他，“是借。”
“借完了呢？我会不会变成废人？还能不能站？还能不能握刀？”
我没回答。
他也不等我答，自顾自地说：“我这一辈子，被人安排，被控制，被当成钥匙、祭品、工具……到最后，连血都要被抽干。”他慢慢抽出腰间的短刃，“既然早晚是个死，不如我自己来个痛快。”
刀光一闪，直奔脖颈。
我早防着他这一手。
整个人扑上去，左手蓝焰缠腕撞开刀锋，右手直接按住他脖子上的切口。血涌出来，顺着我的手掌灌进经脉。
【检测到稀有血脉能量——慕容氏·承龙枷血脉（残缺版），是否启动重构协议？】
来了！
“是！”我心里吼了一声。
刹那间，那股力量像滚水倒灌进识海。又腥又沉，带着千年的锈味和禁术留下的毒刺，一路往下扎。我咬牙撑住，蓝焰在体内翻腾起来，像锻炉里的风箱猛吹。
一层层剥。
剔杂质，断烙印，把那些不属于龙族本源的东西全烧成灰。过程跟拿刀刮骨头差不多，左臂冰纹炸开，冷得像是有人拿锥子往骨髓里钻。但我没松手，反而催动更多火焰压上去。
“撑住！”苏清雪大喝。
她一脚踹在锁链节点上，冰剑横扫而出，寒气织成网，硬生生拦住锁链的排斥反应。那玩意儿本来已经开始震颤，眼看就要把我们全甩出去。
洛昭也没闲着。她把剩下那几枚铜钱全扔出去，排成个倒三角阵型，贴在地上。铜钱边缘渗出血丝，但她不管，双手合十，低声念咒。
“给我稳住！”她喊。
我能感觉到，外面的能量场被她们强行拉平了一瞬。就是这一瞬，够了。
“老子今天就不信命！”我怒吼一声，双掌拍向阵眼中心。
金色的能量从我体内炸出，像一道瀑布倒灌进锁链核心。那是我提炼过的血脉之力——不含杂质，没有禁制，纯粹到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整具龙骨猛地一震。
然后，响了。
不是咆哮，也不是哀鸣，是一声清越的龙吟，像是睡了几千年的人终于睁开了眼。九道锁链同时亮起金光，断裂处自动弥合，纹路重新排列，有些地方甚至长出了新的符文。
崩塌的岩壁开始回缩，碎石自动归位，水流逆旋，像是时间倒流了一截。
【替代方案生效，封印稳定性提升至78%，秘境进入自我修复阶段】
我腿一软，差点跪下，硬是撑着锁链站住。嘴角有血流下来，滴在阵眼上，瞬间被吸了个干净。
“活了……”洛昭靠着石柱，笑了一声，整个人滑坐在地，“真他妈活了。”
苏清雪走过来，一把扶住我肩膀：“你还行不行？”
“死不了。”我抹了把嘴，“就是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洗了一遍。”
她没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有点复杂，像是佩服，又像是后怕。
这时，慕容白动了。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阵眼前，伸手摸了摸那根最粗的锁链。金光在他指尖流转，像是回应。
“你说……这算不算也算一种继承？”他低声问。
“不算。”我说，“这是重启。”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没笑，也没反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远处，深渊裂缝依旧张着嘴，巨兽的两只巨爪搭在边缘，一动不动。但它身上的气息变了——不再是那种肆无忌惮的压迫，而是……警惕。
好像它也察觉到了，规则不一样了。
洛昭忽然开口：“不对。”
我们都看过去。
她皱着眉，盯着手中那片发烫的卦盘残片：“封印是稳住了，但不是永久的。系统说‘稳定性78%’，意味着还有崩的风险。”
“多久？”我问。
“我不知道。”她说，“但一定有限制。这种转化毕竟是外力介入，不是原生血脉自然维系。它会衰减。”
我懂了。
就像打补丁的程序，能跑，但不知道啥时候会崩。
“所以……”苏清雪缓缓开口，“我们现在不是解决了问题，是争取了时间？”
“对。”我说，“而且不多。”
“多少？”她问。
洛昭闭眼感应了几秒，再睁眼时，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三日。”她说，“最多三天。之后能量衰减超过临界点，封印会再次松动。”
空气又沉了下来。
三天。听起来不少，其实眨眼就过。我们在这底下已经折腾了快两天，外面世界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那就三天。”我活动了下手腕，骨头咯吱响，“够干不少事了。”
“比如？”慕容白问。
“比如。”我咧嘴一笑，“找点更猛的材料，把这补丁焊结实点。或者……”我看向龙骨深处，“问问这位老祖宗，有没有备用钥匙。”
苏清雪哼了一声：“你就这点出息，总想着抄近道。”
“近道也是道。”我耸肩，“我又不是圣母，没必要非得牺牲谁才能过关。钥匙能折断，也能重铸——只要火够旺。”
洛昭忽然抬手。
“等等。”她盯着卦盘残片，“有变化。”
我们全安静下来。
只见那残片表面，原本模糊的裂痕正在缓缓移动，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逐渐拼成一个新的图案——
一个倒计时。
数字还没显现，但轮廓已经清晰。
三。
二。
一。
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