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老祖踏空而立,黑袍无风自动,周身环绕的幽冥死气如活物般蠕动,将方圆百丈内的生机尽数吞噬。草木枯萎,岩石风化,连空气都变得粘稠窒息。
“小辈,能逼得本座亲自出手,你足以自傲了。”幽冥老祖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带着千年积攒的阴冷,“交出帝骨和那丫头,本座或可赐你一个痛快。”
萧辰缓缓站直身躯,每寸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帝骨初醒带来的力量正在消退,反噬如潮水般涌来,经脉如被烈火灼烧。但他眸光沉静如古井,仿佛面对的并非威压天地的圣主境强者,而是路边的蝼蚁。
“三息之内,”萧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呼啸的阴风,“滚出本帝视野。”
幽冥老祖一愣,随即发出夜枭般的尖笑:“狂妄!区区灵台境,也敢自称……”
“一息。”萧辰打断他,指尖悄然凝出一缕微不可见的金芒。
幽冥老祖笑声戛然而止。他活了三千年,见过无数猖狂之徒,却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理所当然的傲慢。那青年眼中没有虚张声势,只有俯瞰众生的漠然。
“小辈,你根本不明白圣主境意味着什么!”幽冥老祖怒极,干枯的手掌凌空抓出。漫天死气瞬间凝聚成一只百丈巨爪,指甲漆黑锋利,裹挟着无数哀嚎的怨魂,朝着萧辰当头压下!
这一爪,足以将一座山峰夷为平地!远处的姬明月失声惊呼,挣扎着想冲过来,却被残余的帝威柔和地推开。
萧辰却看也未看那毁天灭地的一爪,只轻轻吐出两个字:“二息。”
巨爪轰然落下!大地剧烈震颤,烟尘冲天而起,无数冤魂的尖啸声响彻四野。
幽冥老祖嘴角刚扯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便骤然僵住。
烟尘散尽,黑袍青年依旧立于原地,连衣角都未曾拂动。他周身三丈之外,地面塌陷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唯他立足之处完好无损,形成一根孤零零的石柱。
一道淡金色的光晕在他体外流转,似有若无,却将滔天魔威隔绝在外。
“不可能!”幽冥老祖瞳孔骤缩。方才那一击他虽未尽全力,也绝非灵台境能挡,即便有帝骨加持也绝无可能!
萧辰终于抬眼,目光落在他身上。
平淡的一眼。
幽冥老祖却如遭雷击,周身环绕的死气竟失控般沸腾倒卷!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他险些从空中跌落。那眼神……那眼神他只在记忆最深处见过,那是面对至高存在时的恐惧!
“三息。”萧辰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并指如剑,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道细微的金线一闪而逝,快得超越了时光。
幽冥老祖怪叫一声,想也不想地燃烧精血,身前瞬间浮现出七面雕刻着狰狞鬼首的骨盾,每一面都是堪堪达到圣主级的防御魔器!同时身形暴退,撕开空间就要遁走!
嗤——
轻响声中,七面骨盾同时从中断裂,断面光滑如镜。幽冥老祖半只脚已踏入虚空门,身体却猛地一僵。
他缓缓低头,看到自己胸口出现一个针尖大小的孔洞。
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一缕极细微、却无比纯粹霸道的金色帝气,正从中逸散,顽固地侵蚀磨灭着他苦修三千年的幽冥本源。
“呃啊!”幽冥老祖发出痛苦与惊骇的嘶吼,疯狂催动修为想要逼出那丝帝气,却发现它如附骨之疽,根本无法驱除,反而在不断壮大!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个依旧平静站在原地的青年,声音因恐惧而变调:“你不是灵台境!你究竟是谁?!那绝不是刚苏醒的帝骨能发出的力量!”
萧辰微微蹙眉,似乎因他的聒噪而不悦。他抬起手,对着幽冥老祖虚虚一按。
“跪下。”
言出法随!
九天之上风云变色,无形的天地规则被强行篡改!浩瀚帝威虽十不存一,其位格却凌驾于万道之上!
幽冥老祖只觉得周身空间瞬间凝固,比山岳更沉重的威压狠狠砸在他的脊梁和神魂之上!他嘶吼着拼命抵抗,圣主境修为毫无保留地爆发,黑气冲霄,却依旧无法阻止那股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
“咔嚓!”
腿骨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众目睽睽之下,威震大陆数千年的幽冥老祖,竟硬生生被压得双膝砸地,跪倒在深坑之中!头颅深深低下,无法抬起!
全场死寂。
残存的弑帝卫忘记了结阵,姬明月掩唇呆立,连风都仿佛停滞。
萧辰的脸色苍白了一分,体内气血翻腾得厉害。但他目光依旧平静,俯视着跪在坑中的幽冥老祖,如同俯视一只跪伏的虫豸。
“滚回去告诉幽冥殿,”他淡淡开口,“她的命,本帝保了。再伸爪子,灭你道统。”
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
幽冥老祖剧烈颤抖,不是因疼痛,而是源于灵魂的屈辱和恐惧。他艰难地抬起头,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大…大帝……饶……”
“滚。”
萧辰袖袍一挥。
幽冥老祖连同那些僵立的弑帝卫,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扫中的垃圾,瞬间化作无数黑点,惨叫着倒飞出去,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做完这一切,萧辰身形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萧辰!”姬明月立刻冲上前扶住他,触手一片冰凉,他体内的气息正在飞速衰弱。
“无妨。”萧辰稳住身形,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消耗大了些。此间事了,你也该动身了。”
他看向姬明月,目光落在她紧握着的帝血护符上:“碧波潭下那位,脾气有些古怪,但看在此符和本帝面子上,会助你疗伤并护你周全。快去快回。”
姬明月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舍,但她深知皇城危在旦夕,自己留下反是拖累。她重重点头,将他的模样深深印入心底:“等我回来!”
她毅然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东方疾驰而去。
萧辰目送她消失在天际,这才轻轻咳出一口淤血。他看向皇城方向,目光穿透无尽空间,仿佛看到了那龙气溃散、黑云压顶的城池。
“幽冥殿…天狼宗…七大世家…”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本帝归来,正需立威。”
“便从你们开始。”
他一步踏出,身影模糊,消失在山峦之间。
唯有原地那片支离破碎、跪印深陷的大地,无声诉说着方才那短暂却足以颠覆世人认知的帝怒一击。
千年轮回终至,帝星再临,这片大陆的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