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幻境散去,屋内静得能听见雪压断枯枝的脆响。
东方暮的指尖抵着下唇,眸色沉如深潭;东方舞手中的笔转得飞快,残影几乎要擦出火星;而晴的爪子死死抠进桌沿,木屑簌簌落下——她盯着幻境中易风怀抱晨曦的画面,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
“想问什么?”?易风掸了掸袖口,重新站直身体。
舞的笔“啪”地按在桌上:??“你救晨曦时,是不是已经认识我们父亲了?”
暮紧接着补刀:??“她和晴像得离谱——除非母亲还有个流落在外的亲妹妹。”
易风颔首:??“那时确实认识东方昭。”
他顿了顿,金光在掌心明灭一瞬——誓约的反噬如毒蛇盘踞喉头。??“但晨曦的事……在誓约里。”
“哦——”?晴突然拖长音调,爪子又往桌子里陷进半寸,??“所以她伤好前就住你家了?住、了、多、久?”
“后来走了。”
晴紧绷的肩膀刚松懈一分——
“又回来了。”?易风面不改色。
“易!风!”?晴的爪子彻底捅穿了桌板,??“你故意的是不是?!说话大喘气很痛快?!”
雪块从屋檐砸落的闷响中,东方暮的声音像冰锥刺穿寂静:
“你劈开的那半边山谷——就是未来的凤凰山,对吗?”
易风指尖的金光骤然凝滞。他第一次露出真实的惊讶,眉梢微挑:??“为何这么想?”
暮的指尖在桌面上划出一道寒霜轨迹:??“那山谷裂痕的走向,和凤凰山东侧断崖完全吻合。”?霜痕随着她的话裂成树杈状,??“我挖过交界处的土层——山顶树木根系约三千年,而裂谷底部的苔藓孢子……距今至少八千年。”
“有趣。”?易风眼底终于浮起兴味,??“但我说过,那里是神族边境。”
“正因为是边境才合理!”?暮猛地撑桌起身,霜痕“咔嚓”炸开,??“母亲死后我查遍结界——所谓‘隐形屏障’根本拙劣到可笑!东南地域就巴掌大,凤凰族若真在那里,早该被神族踏成废墟!”
屋顶积雪轰然滑落,舞的笔滚到地上,晴的爪子还嵌在桌板里发抖。
暮的声音淬着冰:??“可如果凤凰山从未在‘凡间’呢??”她盯着易风骤然收缩的瞳孔
“你把整座山——藏进了神族领域里!”
死寂中,易风缓缓鼓了三下掌。
“东方昭总说小暮像他,”?他莞尔一笑,??“要我说,你比你母亲更胜一筹。”
易风指尖的金光凝结成凤凰山的虚影,山峦轮廓在茶雾中起伏。
“藏山入神域——这步棋,是你们母亲亲手落的子。”
三姐妹的呼吸同时停滞。
虚影中浮现出东方昭的侧脸——不是暮记忆里病榻上的枯槁模样,而是眉眼锐利如刃,指尖点在神族疆域图东南角:“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她声音斩碎冰棱,??“神族疆域广袤如星河,少一座山如沙入海。”
金光流转,画面切换成神族议事殿。易风坐在椅子上,目光凌厉:
“玉帝,我说了,我在找神器,别来东南角打扰我。”
阶下无人敢驳。特等席的权柄,配上“神器”之名,便是无懈可击的盾牌。
“但凤凰山终究是囚笼。”?舞的声音发紧。
虚影中的东方昭猛然回头,仿佛穿透时空逼视女儿:
“笼中鸟才能活到开笼那日!”?她振袖拂过凤凰族群,家家门口张贴着血字告示——[神族屠凤七则]
暮突然攥住胸口的衣襟。她终于明白——
这些流言从何而来,以及这是母亲留与凤凰族最好的续命药。
易风的金光流转,回忆重新翻转。
东方昭指尖最后一道符咒烙入山岩时,整座凤凰山发出悠长的嗡鸣。淡金色结界如羽衣覆上山体,却在边缘处剧烈震颤——
“啧,要碎。”?她脸色惨白如纸,原能透支,指尖的火开始摇曳。
终日领域的光辉骤然暴涨!易风一掌抵住她后心,炽白流光强行灌入经脉:??“撑住,昭姐。”
结界在溃散边缘骤然凝结,山风穿过新生的屏障,发出清越的凤鸣。
东方昭脱力向后仰倒,被易风用神力托住。她缓过气便盘起双臂,挑眉睨向易风:??“白小风,阿离和晨曦在你那儿?”
易风点头,鬓角碎发被风拂乱:??“嗯。阿霞在黑小夜那儿。”
“黑小夜?”?东方昭眯眼。
“萧寒夜啊。”?易风一脸理所当然,“黝黑寡言如夜,不该叫黑小夜?”
东方昭噗嗤笑出声,碳化的指尖点点他额头:??“你说木头夜啊!早这么说不完了?”?她望向结界外翻涌的神族云海,笑意渐冷,??“这次…谢了。”
当她走到结界前,正欲踏步进入时,又像是想到什么,回头看向易风。
“白小风,我要交给你三件事,务必严记。”?山风卷起她嘶哑的尾音,易风点了点头,听她说道。
她竖起食指:“其一,阿离和晨曦暂时就交给你了,你的品格我信得过。”
随后她再竖起中指:“其二,我知道你怀疑神族内部有问题,不要去查,敌暗我明,占不到便宜。”
当她竖起无名指后,四周的树叶开始摇动,将她的红发吹得飞起:“其三,虚空是败了,但你我都知道,大难之后必有余波,你和木头夜盯好虚空。”
她扭头进入了结界,就在最后一刻,她转过头来,眼里没了刚才的凌厉:“把责任甩给你,我很抱歉。”
记忆继续变动,一个个场景开始变换。
“后续是一些日常,我就加速了。”易风拂袖。
金光幻境即将消散的刹那,东方暮的厉喝劈开流光:“停!”
画面骤停在晨曦推门欲出的瞬间。晚风卷起她鬓边碎发,门外是泼天霞光。
“你身后——”?暮的指尖穿透虚影,点在易风幻象背后的走廊上,“放大那道光影!?”
易风蹙眉拂袖,画面波纹荡开——易风身后赫然立着一只凤凰,金发如熔化的金液泼洒,蓝羽在暮色中泛着冷铁般的幽光。身材匀称,姿态端庄,像是哪家的小姐,美中不足的就是锁骨处的两寸伤疤,但让暮喊停的不是这些,而是那张脸……
——与东方舞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