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者一号在空间通道中颠簸了整整十个小时，才抵达守墓人所说的坐标。当飞船从跃迁状态脱离时，舷窗外出现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不是一个星球，也不是一个空间站，而是一个...巨大的树。
准确说，是一棵漂浮在宇宙中的、通体散发着柔光的巨树。树干直径至少有上百公里，枝叶展开覆盖了数万平方公里的空间。每一片“叶子”都是一座建筑——有的是球形，有的是塔形，有的是飞船形状。无数大小不一的飞行器在枝叶间穿梭，像极了地球上蜂巢周围的蜜蜂。
“这...这是什么东西？”山鸡趴在舷窗前，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包皮忙着拍照：“我得发个朋友圈...如果这里能有信号的话。”
陈默胸前的秩序纹章微微发热，传递来信息：“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六级文明‘守护者一族’建造的中立空间站，是附近三千光年内最大的文明交汇点。安全等级：高。注意事项：禁止武力冲突，违者将被永久驱逐。”
“六级文明...”李建国倒吸一口凉气，“我们世界的最高文明才四级...”
陈浩南皱眉：“这么高级的文明，为什么会允许低级文明在这里交易？”
守墓人的声音突然在陈默脑海中响起，虽然微弱但清晰：“世界树遵循古老的‘文明平等公约’。在这里，所有文明无论等级高低，都享有同等权利。但前提是...遵守规则。”
陈默把信息转述给大家。乌鸦突然说：“我们需要伪装。”
确实。探索者一号上有地球人类和平行宇宙人类，还有从掠夺者手中逃脱的经历，太过显眼。
守墓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前哨站仓库里有伪装设备。在左侧第三个储物柜。”
陈默找到那个储物柜，里面是几十个手环状装置。“生物伪装器，”守墓人解释，“可以改变外形、能量特征，甚至思维波动。持续时间七十二小时，充能需要二十四小时。”
众人戴上伪装器。山鸡选择了变成蓝皮肤、四只手臂的外星人形象，兴奋地挥舞着多出来的两只手：“这下打麻将可以自己凑一桌了！”
包皮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长着触须的生物，触须上还拿着厨具：“这个形象好，一看就是专业厨师！”
陈浩南和乌鸦保持相对正常的人形，只是改变了肤色和面部特征。陈默则选择了一个普通的人类外形，只是把秩序纹章隐藏起来。
希望号的人也都进行了伪装。李建国变成了一个严肃的蜥蜴人形象，王磊选择了类似地球人的造型但加了角。
一切准备就绪，探索者一号缓缓飞向世界树。在距离还有几百公里时，一个温和但不容置疑的声音在所有人心头响起：
“来访者，请遵循指引航道，停靠在第七千三百五十二号叶片。注意：世界树内禁止使用武器，禁止主动攻击，禁止欺骗交易。违反者将受到惩罚。”
飞船沿着一条发光的航道飞行，最终停靠在一片巨大的叶片上。叶片表面是某种有机金属材料，踩上去有弹性但很稳固。停泊区已经有上百艘各式各样的飞船，从简陋的矿石运输船到华丽的豪华游艇，应有尽有。
众人走下飞船，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叶片上是一个繁华的“集市”，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在交易、交谈、争吵。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气味——香料、金属、有机物腐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一个长着三只眼睛、穿着制服的生物飘过来，用标准的宇宙通用语说：“新来的？需要向导吗？一天五十信用点，包教包会。”
山鸡眼睛一亮：“信用点？这里用什么货币？”
三眼生物指了指远处一个发光的光柱：“去那里办理身份认证和货币兑换。警告：别想用假币，世界树的检测系统能扫描到原子级别。”
陈默带着大家走向光柱。光柱前已经排着队，各种生物都有。轮到他们时，光柱射出一道扫描光，几秒钟后，每个人手腕上都出现了一个虚拟手环。
“临时身份认证完成，”机械的声音说，“可兑换货币额度根据飞船价值和个人携带物品价值计算。探索者一号估值：八百万信用点。个人物品估值...请将物品放入兑换口。”
陈默想了想，从空间手环里取出一小块从地球带来的稀有金属。兑换口吞下金属，几秒后，他的虚拟手环显示余额增加了五万信用点。
“这么值钱？”包皮也试着兑换了一些调料，结果只值三十信用点，气得他直嘟囔，“我这些可是独家秘方！”
有了钱，接下来就是收集情报。陈默让山鸡和包皮去市集打听消息，陈浩南和乌鸦警戒，自己则带着李建国去信息中心。
信息中心是一片发光的蘑菇形建筑。进去后，里面没有柜台，只有一个个悬浮的光球。陈默伸手触碰一个光球，立刻有信息流入脑海：
“情报查询：按信息等级收费。一级情报（公开信息）免费；二级情报（限制信息）一百信用点起；三级情报（机密信息）一万信用点起；四级情报（绝密信息）需特殊权限。”
陈默先查询了免费信息：“掠夺者文明近期动向”。
光球闪烁，显示出一段文字：“掠夺者文明近期在猎户座悬臂边缘活动频繁，疑似追捕逃犯。悬赏：提供‘生命矩阵技术’或相关线索者，奖励一千万信用点。”
果然，掠夺者已经公开悬赏了。陈默接着查询“混沌使者”，这次需要支付五百信用点。
付款后，更详细的信息出现：“混沌使者，秩序对立面，致力于破坏文明发展、制造混乱。已知成员七名，代号分别为：贪婪、愤怒、懒惰、嫉妒、傲慢、暴食、色欲。最近活动：协助掠夺者文明攻击‘方舟前哨’。”
七宗罪？陈默皱眉。这命名方式也太地球化了。
他又查询了“大过滤”，这次要价高达一万信用点。陈默咬咬牙付了钱。
“大过滤：宇宙自我调节机制，三级文明晋升时触发。形式多样，常见有：技术瓶颈、资源枯竭、文明内乱、外部入侵等。通过率：约13%。已知通过方法：无统一标准，但有记录显示，‘文明凝聚力’和‘适应性’是关键因素。”
这信息太笼统了。陈默还想查询更具体的，但价格已经飙升到十万信用点，他暂时付不起。
离开信息中心，陈默和李建国在市集里闲逛，收集零散信息。从各种生物的交谈中，他们得知了几个重要情报：
第一，掠夺者正在世界树附近布置眼线，寻找“携带生命矩阵技术的逃犯”。
第二，混沌使者的“贪婪”目前在世界树内，正在收购各种稀有技术和资源。
第三，三天后，世界树将举办一场“星际拍卖会”，压轴物品据说是某个失落文明的遗产。
回到探索者一号，众人分享情报。山鸡和包皮带回来的消息更有意思：
“我们去了美食区！”山鸡兴奋地说，“那里有全宇宙的美食！我尝了一种会自己跳舞的布丁，还有一种吃了会发光的面条！”
包皮补充：“我还打听到，这里有个‘黑市’，在第九千号叶片的地下。那里可以买到情报，也可以...发布任务。”
陈默心中一动。也许可以通过黑市，发布寻找对抗大过滤方法的任务。
晚上，众人分成两组行动。陈默带着陈浩南和乌鸦去黑市，山鸡和包皮继续在美食区收集情报——当然，这是他们主动要求的。
第九千号叶片的地下黑市和地上的正规市集完全不同。这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可疑的烟雾，各种生物在阴影中交易，气氛诡异。
一个戴着兜帽的矮小生物拦住他们：“新面孔？需要什么？”
“情报。”陈默说，“关于如何通过大过滤。”
兜帽生物发出一声怪笑：“大过滤？那可是高级情报。不过你们来得巧，我正好有份相关资料。价格...十万信用点。”
陈默皱眉：“太贵了。”
“嫌贵？那就算了。”兜帽生物转身要走。
“等等。”陈默叫住他，“可以先看样本吗？”
兜帽生物犹豫了一下，递过来一个数据芯片：“只能看前十页。”
陈默将芯片插入手环，快速浏览。前十页确实是一些关于大过滤的研究，虽然不完整，但看起来是真的。
“我买了。”陈默转账十万信用点。
兜帽生物确认收款后，递过来完整的芯片。但在交接的瞬间，陈默胸前的秩序纹章突然发出警示——芯片被做了手脚，里面有追踪程序！
“小心！”陈默猛地后退。
几乎同时，周围的阴影中冲出十几个武装生物，将他们包围。为首的正是那个兜帽生物，他掀开兜帽，露出掠夺者的特征——绿色皮肤，四只眼睛。
“猎物上钩了。”掠夺者狞笑，“混沌使者大人果然料事如神，你们一定会来黑市买情报。”
陈浩南和乌鸦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但对方人数太多，而且这里空间狭小，不利于发挥。
“乖乖交出生命矩阵技术，”掠夺者头目说，“可以留你们全尸。”
陈默冷静地看着对方：“你们怎么确定我们在这里？”
“因为我们在所有情报贩子那里都下了饵。”头目得意地说，“只要有人查询大过滤或生命矩阵，就会触发警报。没想到这么快就钓到大鱼。”
原来如此。陈默大脑飞速运转。硬拼肯定不行，但束手就擒更不可能。
突然，他想起守墓人教的一个技巧：秩序之力可以暂时修改局部空间的物理规则。虽然消耗巨大，但现在是拼命的时候了。
陈默集中精神，胸前的秩序纹章开始发光。他想象这片区域的引力方向改变...
下一刻，奇迹发生了。所有掠夺者突然感觉身体一轻，然后整个人向上飞去——天花板变成了“地面”，他们全都“掉”向了天花板！
“走！”陈默拉着陈浩南和乌鸦冲出去。
但他们刚跑到出口，就发现外面已经被更多的掠夺者包围了。而且，在掠夺者中间，站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黑袍下，隐约能看到猩红的眼睛。
混沌使者！
“游戏结束了，秩序的小学徒。”混沌使者的声音嘶哑难听，“把生命矩阵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陈默咬牙。面对混沌使者，他胜算几乎为零。难道今天真的要栽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哟，这么多人欺负三个，要不要脸啊？”
众人转头，看到一个...穿着花衬衫、沙滩裤，戴着墨镜的人类男性，正靠在墙边嗑瓜子。他看起来三十多岁，胡子拉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但诡异的是，他就这么凭空出现在那里，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来的。
混沌使者猩红的眼睛眯起：“你是谁？”
“我？”男人吐掉瓜子壳，“路过打酱油的。不过看你们这么欺负人，我有点不爽。”
他走到陈默身边，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小子，你欠我个人情。”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
瞬间，整个黑市的空间开始扭曲。墙壁像橡皮泥一样被拉伸，地面像波浪一样起伏。掠夺者们惊恐地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连混沌使者的黑暗能量都在扭曲中消散。
“空间操控...你是空间行者！”混沌使者惊呼。
“答对了，可惜没奖。”男人又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陈默、陈浩南、乌鸦，还有那个神秘男人，全都从黑市消失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回到了探索者一号附近。那个神秘男人正拿着山鸡买的“发光面条”在吃。
“味道不错，”男人评价，“就是能量转化效率低了点。”
陈默警惕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因为有趣啊。”男人咧嘴一笑，“我在这个世界树待了五十年，无聊死了。好不容易看到点乐子，怎么能让它这么快结束？”
他凑近陈默，墨镜后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一切：“你身上有秩序纹章，还有创世余烬的气息，还有...平行宇宙的因果线。这么有趣的组合，我还是第一次见。”
陈默心中一震。这个人不仅看穿了他的伪装，还知道这么多秘密！
“别紧张，”男人摆摆手，“我对你们没恶意。相反，我想跟你们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
“我帮你们摆脱掠夺者和混沌使者的追捕，”男人说，“你们带我一起去冒险。怎么样？公平吧？”
陈浩南冷冷道：“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另一个陷阱？”
男人笑了：“如果我想害你们，刚才就不用救你们了。而且...”
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奇异的眼睛——左眼是深邃的星空，右眼是旋转的齿轮。
“我是‘观测者’一族的最后成员，真名太长你们记不住，可以叫我老观。我的种族天赋就是观测和记录。对我来说，参与一个有趣的故事，比什么都重要。”
观测者一族？陈默在管理员手册里见过记载。那是一个古老的种族，天生掌握时间和空间的奥秘，以观测文明发展为己任，但从不干涉——这是他们的铁律。
“你们一族不是不干涉吗？”陈默问。
老观耸肩：“族规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我的族人都死光了，就剩我一个，规矩我说了算。”
他看向陈默：“怎么样？成交吗？我的要价很低的，包吃包住就行。而且我能打能扛，知识渊博，还会讲笑话。”
山鸡和包皮这时回来了，看到多了一个人，都愣住了。
“这位是...”山鸡问。
“新同伴，”陈默做出决定，“老观，观测者一族。”
包皮眼睛一亮：“观测者？那你知道宇宙中最好吃的东西是什么吗？”
老观想了想：“第七维度的‘情绪结晶’，吃起来像初恋的味道。不过那东西很难搞，得去混沌边界采集。”
山鸡立刻握住老观的手：“兄弟！以后你就是我亲兄弟！带我去搞那个情绪结晶！”
看着这两个活宝，陈默哭笑不得。不过，有老观加入，确实多了一份助力。而且他能空间传送，这对躲避追捕很有用。
众人回到探索者一号。老观一上船就四处打量：“这船不错，就是防御系统老了点。等我改装一下，保证掠夺者追到死都找不到。”
他走到控制台前，手在面板上划过，复杂的符文在空气中闪烁。几秒钟后，整艘飞船轻微震动，外壳的颜色开始变化，能量特征完全改变。
“现在这艘船在世界树的记录里，是一艘普通的矿物运输船了。”老观得意地说，“不过只能维持七天，七天后得重新伪装。”
陈默问：“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掠夺者肯定还在世界树里搜索。”
老观想了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肯定以为你们已经逃走了，所以我们...继续待在世界树。而且三天后不是有拍卖会吗？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对抗大过滤的线索。”
“但我们的钱不多了。”包皮提醒。
老观笑了：“钱不是问题。我知道几个宝藏地点，随便挖点东西出来就够用了。不过...”
他看向陈默，表情变得严肃：“在行动之前，你们得先解决内部问题。”
“什么内部问题？”
老观的目光扫过所有人：“你们中间，有内奸。”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船舱里炸开。所有人都看向彼此，眼神中充满了猜疑。
陈默沉声问：“你怎么知道？”
“观测者的天赋。”老观说，“我能看到‘因果线’。在你们中间，有一条因果线连接着外面的掠夺者。虽然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他走到每个人面前仔细观察，最后停在了希望号的一个年轻科学家面前。
那个科学家脸色瞬间苍白。
王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小林？是你？”
叫小林的科学家颤抖着：“我...我不是故意的...他们抓了我的家人...说如果我不配合，就杀了他们...”
李建国痛苦地闭上眼睛：“你的家人...五十年前就死了。希望号上没有你的家人。”
小林愣住了：“可是...他们给我看了视频...”
“那是伪造的。”老观平静地说，“混沌使者擅长玩弄人心。他们找到了你内心最脆弱的部分，然后利用它。”
小林瘫倒在地，崩溃大哭。
陈默叹了口气。内奸找到了，但怎么处理是个问题。杀了他？他只是个被利用的可怜人。放了他？太危险。
老观似乎看出他的为难：“交给我吧。我可以抹掉他这段时间的记忆，然后把他送到一个安全的星球。虽然残忍，但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陈默想了想，点头同意。
老观走到小林面前，手指点在他的额头。金光闪过，小林的眼神变得茫然，然后昏了过去。
“好了，”老观说，“等我们离开世界树时，我会把他送到一个农业星球，他会开始新的生活。”
内奸问题解决，但阴影还在。混沌使者能够渗透到他们中间一次，就可能渗透第二次。
陈默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前有掠夺者追捕，后有混沌使者虎视眈眈，内有内奸隐患，还有大过滤的倒计时...
但看着身边的兄弟，看着新加入的老观，他重新燃起斗志。
无论前路多难，他们都要走下去。
因为退路，早就没有了。
探索者一号静静停泊在世界树的叶片上。
三天后的拍卖会，将是下一个转折点。
而在世界树的深处，混沌使者“贪婪”正把玩着一枚黑色的棋子，猩红的眼睛注视着探索者一号的方向。
“游戏，才刚刚开始。”他低声自语。
棋局已布，棋子就位。
而陈默他们还不知道，这场拍卖会，将彻底改变他们的命运。
新的挑战，即将来临。
这一次，他们能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