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幼朵的苏醒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却点亮了最危险的时刻。她眼神涣散,显然神魂受创的影响仍在,但求生的本能让她立刻感受到了周遭几乎凝成实质的危机感。
“傅…傅师兄?”她声音沙哑微弱,带着难以抑制的痛苦。
“别动,凝神!”傅长安低喝一声,此刻没有时间详细解释。他快速将一瓶滋养神魂的丹药塞到阿幼朵手中,“此地危险,先稳住伤势!”
阿幼朵也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巫女,虽惊不乱,立刻依言吞下丹药,艰难地盘膝坐起,双手结出一个简单的手印,试图压制体内翻腾的气血和震荡的魂魄。她的苏醒,至少让傅长安少了一份需要时刻照看的负担。
几乎就在阿幼朵开始调息的同时,洞穴深处的异变达到了顶点!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地壳撕裂!那条幽深的通道内,猛地喷涌出浓稠如墨的黑气,其中夹杂着无数扭曲、痛苦、充满怨恨的嘶嚎!那不再是模糊的低语,而是清晰可辨的灵魂尖啸!
“呜——!”
守林人长老发出警示的长音,所有守林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它们手中的黑色骨制吹管和石矛齐齐对准通道口。
只见从那喷涌的黑气中,率先冲出的并非实体怪物,而是密密麻麻、半透明状的怨魂!这些怨魂形态各异,有人类修士,有各种妖兽,甚至还有一些形态古怪、疑似古老种族的残魂。它们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地底深处强行抽出,充满了暴戾和毁灭一切的欲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向着洞窟内席卷而来!
“魂潮!”傅长安头皮发麻。这比尸傀更难对付,物理攻击效果甚微,唯有蕴含灵力的攻击或者针对神魂的手段才能有效克制。
咻!咻!咻!
守林人们发动了攻击。它们射出的乌光尖刺对这些怨魂有奇效,被射中的怨魂会发出凄厉的惨叫,魂体迅速淡化、消散。尤其是守林人长老,它吹出的尖刺速度更快,威力更强,往往一刺就能贯穿数只怨魂。
但怨魂的数量太多了,简直无穷无尽!它们悍不畏死地冲击着守林人的防线,一些怨魂绕过正面,从洞壁上方或侧面扑向傅长安三人所在的石圈。
“滚开!”傅长安厉喝一声,青钢剑上灵力暴涨,《基础剑诀》中为数不多的几式蕴含精神震慑的“震魂式”勉强施展出来。剑光扫过,扑来的几只怨魂发出一阵波动,变得虚幻了一些,但并未立刻消散,依旧张牙舞爪地扑来。他的灵力属性并非纯阳或雷属性,对魂体的克制力有限。
就在这时,刚刚稳住心神的阿幼朵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为巫女,她对魂魄之力远比常人敏感。看到这漫天怨魂,她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触犯领域的愤怒!
她甚至来不及取出骨笛,直接咬破指尖,以血为媒,在空中快速划出一个诡异的血色符文。那符文一成,便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波动,仿佛对魂体有着天然的吸引和压制力。
“呔!”阿幼朵娇叱一声,血色符文光芒大放,形成一个小型的漩涡,将附近扑来的几只怨魂强行拉扯过去,吸入符文之中,绞得粉碎!
然而,施展这血符显然对她负担极大,她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身形摇摇欲坠。
“阿幼朵姑娘,不可勉强!”傅长安一边挥剑抵挡,一边急道。
“没关系……这些……是被强行抽取、污染的残魂……有人在……亵渎亡者!”阿幼朵喘息着说道,眼中燃烧着怒火。她强撑着又画出两个较小的血符,护住石圈两侧。
有了阿幼朵的加入,压力稍减。但魂潮依旧汹涌,守林人的乌光尖刺虽然犀利,但制造需要时间,数量似乎也有限,防线在不断后退。
傅长安心急如焚,这样下去迟早被耗死。他目光扫过怀中散发温热的枯荣草,一个念头闪过:枯荣草能平衡生死能量,这些怨魂本质是死去的魂魄能量,能否……?
他冒险将一丝灵力注入枯荣草,不再试图转化地底阴气,而是将其对准一只扑来的怨魂!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枯荣草叶片上的灰白光芒照在那怨魂身上,那怨魂发出一声不同于之前的、带着一丝解脱意味的嘶鸣,狂暴的气息迅速平复,魂体变得纯净,然后如同青烟般缓缓消散在空中,并未产生任何负面能量!
“有效!”傅长安大喜!枯荣草竟然能净化这些被污染的怨魂!
他立刻改变策略,将枯荣草当做一件特殊的“法器”,不断将灵力注入,使其散发出柔和的灰白光晕。光晕所及之处,怨魂的暴戾之气被洗涤,变得安宁,继而消散。虽然效率不如守林人的乌光尖刺直接灭杀,但胜在范围性净化,而且对傅长安的灵力消耗相对较小,更重要的是,这种方式似乎……更符合某种天道伦常?
守林人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变化,它们浑浊的白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类似“惊讶”的情绪。守林人长老看向傅长安手中的枯荣草,目光变得十分复杂,有敬畏,也有一丝……期待?
在傅长安的枯荣草、阿幼朵的血符以及守林人顽强抵抗的三重努力下,汹涌的魂潮终于被暂时遏制在了洞穴中部区域。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地底深处那喷涌黑气的源头不堵上,怨魂便会无穷无尽。
而就在这时,通道深处,那黑气翻涌的核心,隐约传来了一阵低沉而邪恶的吟诵声,与之前黑巫教长老的语调如出一辙!同时,一股远比筑基长老更加强大、更加深邃的邪恶气息,如同苏醒的史前巨兽,缓缓探出了它的触角!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黑巫教的仪式,恐怕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时刻!他们不仅仅是在炼鼎,更像是在……唤醒某种极度恐怖的存在!
(第四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