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陕西临潼,秦皇陵考古保护区外围。夜色如墨,浓重地笼罩着这片承载了太多历史尘埃与未解之谜的土地。远离游客如织的常规区域,在一处被特殊许可划出的、植被茂密的山坳中,一辆经过伪装的全地形越野车悄然熄火。
车门推开,陆承宇率先跃下,他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作战服,外面套着带有507所徽标的防风外套,背后斜挎着用特制帆布包裹的镇魂桃木剑。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夜行动物,迅速扫过周围的环境,鼻翼微动,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紧随其后的是宦清欢,她同样是一身利落的深色装束,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洁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她的脸色比起前几日稍有好转,但眼底依旧残留着一丝灵力透支后的疲惫。此刻,她怀中紧紧抱着灵篆砚,砚台在夜色中散发着微不可察的温润光晕,如同与她呼吸共鸣。
苏清月则在车内快速进行着最后的数据检查。她面前架设着便携式的灵能监测终端,屏幕上是秦皇陵区域的立体能量分布图,代表高灵能反应的红色区域在地宫核心位置尤为刺眼。
“我们已经抵达预定坐标点,”苏清月压低的声音通过微型骨传导耳机传入两人耳中,“根据能量图谱显示,地宫入口的能量峰值点,在封土堆东侧约一百米处,一个被标记为‘勘探点7号’的废弃探沟附近。灵能读数……75μt,处于正常历史波动范围的上限,但暂时没有检测到凌霄党羽活动的明显能量信号。你们小心。”
陆承宇点了点头,对宦清欢道:“跟紧我。”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两道幽灵,悄无声息地向着苏清月指示的方向潜行。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落叶,踩上去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周围是影影绰绰的林木,在夜风中摇曳,仿佛无数窥探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草木的清香,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来自地底深处的、古老而沉重的威压。
越是靠近封土堆,那种威压感就越发明显。并非怨灵的阴冷,也非煞气的暴戾,而是一种源自时空本身的、浩瀚、肃穆、不容侵犯的庞大存在感,仿佛整片土地都在沉睡着一个伟大的意志。
宦清欢怀中的灵篆砚,开始传来一阵阵轻微的、规律性的悸动,如同心脏的搏动。砚台表面的纹路不再显示代表善灵的金色或怨灵的黑灰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近乎于大地色彩的土黄色光泽,沉稳而厚重。
“灵篆砚有很强的共鸣,”她轻声对陆承宇说,“不是攻击性的,更像是……一种古老的回应。这片土地,这座陵墓,本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沉睡的灵。”
陆承宇神色凝重:“千古一帝,即便沉睡,其残留的意志与布置,也绝非等闲。小心任何看似不寻常的细节。”
很快,他们抵达了“勘探点7号”。这是一个看起来早已废弃多年的探沟,入口处被一些腐朽的木板和铁丝网勉强封住,周围杂草丛生。然而,在陆承宇和宦清欢的眼中,这里却截然不同。
探沟深处,并非一片黑暗。一股极其微弱、却凝而不散的青蓝色光晕,正从地底透出。而在光晕的源头,一块巨大的、表面刻满了复杂符文的青石板,严丝合缝地覆盖在地面上,堵住了通往地下的入口。
那些符文古老而玄奥,与茅山符箓体系似是而非,透着一股秦代特有的古朴、刚健与神秘的气息。石板上,还残留着一些极其淡薄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黑色灵纹,如同污渍般,试图侵蚀那些古老的符文,却似乎被某种力量阻挡,无法深入。
“就是这里了。”陆承宇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青石板和周围的痕迹,“这些黑色灵纹……能量残留很微弱,但属性与凌霄的血遁术同源。他们果然来过,而且尝试过强行打开入口,但……似乎失败了。”
宦清欢也蹲了下来,将灵篆砚小心翼翼地靠近青石板。就在砚台接近的瞬间,异变突生!
灵篆砚核心处那土黄色的光芒骤然变得明亮起来!不再是温润内敛,而是如同被投入火中的玉石,爆发出璀璨却不刺目的光华!更令人惊讶的是,青石板上那些古老的符文,仿佛被这光芒唤醒,一个个接连亮起,散发出柔和的青蓝色光晕!
两种光芒——土黄与青蓝——在空气中交汇、缠绕,并非对抗,而是如同失散多年的同源力量,产生了强烈的、欢欣鼓舞般的共鸣!石板上的那些黑色灵纹,在这共鸣产生的纯净能量场中,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蒸发,彻底消失不见!
“这是……”宦清欢睁大了眼睛,感受着灵篆砚传来的、如同游子归家般的喜悦波动,“这石板上的封印……是宦家先祖的手笔!”
她伸出手指,轻轻拂过石板上一个与灵篆砚核心纹路几乎一模一样的符文印记,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这是宦家最高等级的‘封门篆’!非嫡系血脉,非纯正灵篆之力,绝无可能开启!难怪凌霄的人打不开,他们就算力量再强,不懂得灵篆的精髓,也只能徒劳无功!”
陆承宇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当年参与陵墓修建或封印设置的,不止有方士,还有你们宦家的先祖。这或许也是为什么,你的血脉会成为钥匙的原因之一。”
宦清欢点了点头,心中对家族的过往,对这份传承的重量,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她不再犹豫,将灵篆砚端正地放在青石板的中央,那核心符文的位置。
然后,她咬破自己的指尖,挤出一滴鲜红的血珠,滴落在灵篆砚之上。
“灵篆为引,血脉为凭,解封除篆,开启门庭!”
随着她清越的咒文声响起,滴落在砚台上的血珠瞬间被吸收,整个灵篆砚光芒大盛!土黄色的光华如同活物般流淌而下,顺着青石板上的符文刻痕,飞速蔓延!
“嗡——”
一声低沉浑厚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嗡鸣响起。巨大的青石板开始轻微震动,表面的符文如同被注入了生命,流转不息。紧接着,在一阵机械转动的沉闷声响中,青石板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漆黑幽深的洞口。
一股极其阴冷、混杂着千年尘土、水银挥发物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属于地下深处封闭空间的陈腐气息,如同蛰伏的巨兽吐息,猛地从洞口中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苏清月急促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警告!入口开启瞬间,检测到地宫内部灵能读数急剧飙升!怨念值瞬间突破400μt!有复数怨灵活动反应!能量频谱复杂,包含古代兵煞、工匠执念等多种特性!重复,内部有高浓度怨灵能量反应!”
地宫之门,已然洞开。而门后等待他们的,绝非坦途,而是沉睡了两千多年的、凝聚了无数生命与执念的……幽冥世界。
陆承宇眼神一凛,反手抽出背后的镇魂桃木剑,淡金色的茅山灵力瞬间流转全身,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护体金光。他侧身挡在宦清欢与洞口之间,沉声道:
“清欢,跟紧我。我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