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基地的寒风卷着雪粒砸在实验室窗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林溪裹着老张改装的加厚工装，哈气在护目镜上凝成白雾——她盯着操作台上那台“丑家伙”：用林域无人机载激光切割器改装的“移动加工平台”，旁边摆着林航物流刚送到的催化剂膏体冰坨子，还有按她图纸焊的锯齿状电极阵列。
这台原型机没有海王星专利壁垒的“精密外壳”，线路裸露在外，焊点歪歪扭扭，像个刚学会走路的机器人，却承载着林家所有人的希望。
“溪溪，最后检查一遍。”林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捧着保温杯，杯壁上凝着水珠——是老张用太阳能板加热的，“林航说膏体温度稳定在零下十八度，激光切割器校准完毕，林域的无人机在基地外待命。”
林溪没回头，指尖在平板上划过最后一组数据：“妈，您看这电极阵列的锯齿角度——按‘非对称耦合’理论，相邻触点偏差15度，就算某个点位短路，电流也能绕过去。”
她调出王磊U盘里隐藏的视频，王磊穿着病号服笑：“溪溪组长，土办法能成，你就赢了。”
实验室的铁门突然被推开，林振辉裹挟着寒气走进来，肩头落着未化的雪。
“海王星的卫星过境时间确认了，”他扫了眼原型机，目光落在林溪攥紧的拳头上，“测试窗口只有两小时——过了这个点，他们的监控会扫到这边。”
“来得及。”林溪深吸一口气，按下启动键。
激光切割器的嗡鸣声撕裂了实验室的寂静，林域的无人机悬在半空，通过远程操控，蓝色光束在陶瓷基板上精准打出0.1毫米粗孔——孔距比原方案放宽三倍，边缘还带着激光灼烧的毛边，像被狗啃过的饼干。
“老张，调平基板！”林溪喊了一嗓子。
老张立刻上前，用扳手拧动支架旋钮，额头渗出细汗：“稳了！这陶瓷片是林航从山西老窑厂淘的，硬度够，激光切完没崩边！”
小李盯着AI算法的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电流路径模拟完成！锯齿电极的冗余设计没问题，就算30%点位短路，整体效率也能保住85%！”
他突然回头，眼镜片反光：“溪溪，你确定不用离子注入机？这粗孔看着就糙……”
“糙点好。”林溪抓起催化剂膏体罐——林航用保温车运来的冰坨子，她用热风机吹化表层，“王工说过，我的催化剂能‘自适应孔径’，粗孔反而能让膏体渗得更匀。”
她将膏体缓缓灌进陶瓷基板，淡灰色膏体像融化的巧克力，自动填满每个粗孔，在高原低温下迅速结晶，表面泛起金属光泽。
“成了！”老张凑近观察，“你看这结晶层，跟王工说的‘活性位点自生长’一模一样！”
林溪的护目镜上蒙了层水汽。
她想起三天前在实验室调试时，膏体灌进去总冒气泡，急得直哭；想起林航连夜开车送保温车，路上爆了胎，用千斤顶顶着跑了五十公里；想起林域在视频里说“无人机抗风能力调好了，保证切割精度”——此刻所有“土办法”像齿轮般咬合，推动着这台“丑家伙”走向运转。
当最后一滴催化剂膏体结晶完毕，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操作台上的一切，按下通电开关。
刹那间，原型机发出低沉的嗡鸣，锯齿状电极阵列泛起幽蓝光芒。
操作台上的氢气检测仪数值开始跳动：100ppm、500ppm、1000ppm……五分钟后，数值稳定在5000ppm，远超预期的3500ppm！
“我的天！”小李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眼镜滑到鼻尖，“这效率比海王星的铂基电解槽还高20%！他们那‘精密校准仪’算什么？咱这‘土法手术’直接碾压！”
实验室瞬间炸开了锅。
老张扔掉扳手，张开双臂原地转圈，工装袖口沾着的钼硒粉末簌簌掉落：“我就说嘛！溪溪的催化剂能长活性位点，粗孔算啥？它自己会‘长’出平整的接触面！”
实习生小王冲过来抱住林溪，鼻涕眼泪蹭在她工装上：“组长！你太牛了！海王星那些专家肯定想不到，咱用激光切割+灌膏体就搞定了！”
林溪被挤在人群中间，护目镜早不知掉哪儿去了。
她看见林琴用手背抹眼睛，看见林振辉挺直的脊背微微发颤，看见窗外林域的无人机在低空盘旋，机翼上“林域号补给舰”的字样在雪光里格外清晰。
“数据传回总部了吗？”林振辉突然问，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
小李立刻操作平板：“传了！赵总监说集团股票开盘要涨停，赵启明将军发来贺电——‘高原制氢设备突破，国之幸事’！”
“还有这个。”林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来，屏幕上是海王星的内部论坛截图——一个工程师匿名发帖：“林氏的原型机效率离谱，我们的专利壁垒形同虚设……”
林溪突然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
她想起被挖角时躲在书房哭，想起王磊走时留的便签“等我妈好了回来”，想起林航物流线被监控时的紧张——此刻所有的委屈、压力、不甘，都在这组数据面前化作了扬眉吐气的痛快。
欢呼声中，林溪的目光却被原型机侧面的细节吸引。
“溪溪，过来看看这个。”林琴拉着她走到原型机侧面，指着电极阵列的锯齿接口，“你王工叔叔当年教我认催化剂晶体结构，说‘最好的设计不是完美无缺，是能容错的’。”
林溪这才注意到，每个锯齿接口的缝隙里，都塞着一小团林航物流用的泡沫棉——那是老张怕高原风大吹进灰尘，特意缠上去的。
“航哥说，‘土办法得配土保险’。”老张挠着头笑，“这泡沫棉防风，比海王星的密封胶还管用！”
林域的视频电话突然弹出来，背景是无人机控制室：“溪溪！原型机运行数据我同步到家族群了！二姐说要给咱做庆功蛋糕，用你上次发明的‘氢燃料烤箱’烤！”
屏幕里，林域的无人机编队在基地上空摆出“V”字——那是林家祖辈茶马古道马帮胜利归来的信号。
林振辉走到林溪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手里拿着个旧木盒，里面是祖父的扁担，扁担上刻着“货通天下，心系家国”。
“你爷爷当年用这根扁担，把抗战物资送进西藏。”他指着原型机，“今天你用‘土办法’，把海王星的铜墙铁壁砸了个窟窿。一样的道理——真正的壁垒，从来不是技术，是敢想敢干的胆气。”
林溪突然扑进父亲怀里，把脸埋在他带着柴油味的工装里。
她想起169章在工作坊摔乐高模型时喊的“土办法砸铜墙”，想起林航物流线被监控时的紧张，想起林墨黑客反击后留的那行字“技术垄断终将被打破”——此刻原型机的嗡鸣声像首战歌，唱着林家人的倔强与智慧。
两小时测试窗口即将结束，实验室的灯突然闪烁。
林墨的黑客系统显示，海王星的监控信号被引到了菲律宾苏比克湾——那是他用“AI诱饵算法”伪造的假目标。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我们是怎么做到的。”林墨关掉电脑，嘴角扬起笑，“就像爷爷说的，‘秘密藏在土办法里’。”
雪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原型机上。
那台“丑家伙”此刻像个凯旋的战士，电极阵列的幽蓝光芒与雪光交融，氢气燃烧的淡蓝色火焰在排气管口跳跃——那是高原上的第一簇“希望之火”。
手机震动，是周敏老师的消息：“溪溪，看到新闻了！你王工叔叔说，这方案比他想象的还妙。等你回来，老师给你做桂花糕，加双倍的糖。”
林溪擦干眼泪，回复：“老师，等我量产了，带您去看高原上的氢飞行器——用我这台原型机造的！”
实验室里，团队还在欢呼。
小李举着AI算法屏幕跑过来：“溪溪！按这效率，89天量产绝对没问题！海王星的‘断供令’到期时，我们的设备已经在甘肃基地满负荷运转了！”
林振辉望着女儿被团队围住的身影，突然想起她三岁时举着乐高说“我要造飞机”的模样。
此刻那个小小的梦想，在“土办法”的浇灌下，长成了能砸开技术铁幕的大树。
所谓“阶段胜利”，不过是林家的孩子，把“不可能”三个字，刻进了原型机的每一道焊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