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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大学图书馆的禁书区有一本皮革封面的古老书籍,据说记载着召唤异界存在的仪式。

学长警告我们:“千万别碰那本《闇蚀秘典》,三年前有个学生在满月夜用它召唤了‘东西’,后来再也没人见过他。”

我和三个朋友不信邪,在期中考试周的压力下,决定偷偷取出那本书,希望能找到快速通过考试的“捷径”。

我们按照书中的指示,在图书馆地下室的废弃阅览室画下法阵,点燃蜡烛,念诵那些扭曲的音节。

仪式似乎失败了,我们嘲笑着传说回到宿舍。

但从那晚起,我们开始做同样的噩梦,梦见一个没有五官的身影站在床边低语:“我听见了你们的呼唤...”

书本上的文字开始蠕动重组,形成新的恐怖信息;水龙头流出的液体带着铁锈味;镜子里的倒影总慢半拍。

最胆小的马克精神崩溃,不停在笔记本上画满扭曲的符号,尖叫着:“它在通过我们的眼睛看这个世界!”

我们意识到,那晚的仪式其实成功了——我们召唤了某种东西,而现在它想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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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说最后一遍,别碰那本《闇蚀秘典》。”

亚当学长靠在哲学区摇摇欲坠的书架上,声音压得很低,眼神在我们四个——我(李维)、杰森、马克和莎拉——脸上扫过。图书馆老旧日光灯的嗡鸣像是某种不祥的背景音,把他语气里的警告衬得格外清晰。

“为什么?里面有什么考试答案吗?”杰森咧嘴一笑,试图用玩笑驱散这过于严肃的气氛,他手里还捏着刚发下来的、分数难看得要死的物理期中试卷。

亚当没笑。“三年前,一个叫埃里克的学长,跟你们一样,觉得期末考试是天大的事,觉得传说中的‘捷径’值得冒险。他在一个满月夜,偷偷把那本书带进了地下室的废弃阅览室。”他顿了顿,下巴朝图书馆深处那个禁止通行的楼梯方向抬了抬,“再也没人见过他。书自己回来了,就放在原处,干净得像没人碰过。但从那以后……有些东西就不太对劲了。”

马克缩了缩脖子,扶了扶他的黑框眼镜:“不太对劲?什么意思?”

“有人说晚上在图书馆闭馆后,能听到地下室传来翻书声。有人说,在某些特定的夜晚,那本书的皮革封面……会自己微微起伏,像在呼吸。”亚当的目光锐利起来,“这不是玩笑。那本书里记载的东西,不是给我们准备的。离它远点。”

他说完,转身消失在层层叠叠的书架阴影里。

我们四个面面相觑。期中考试周的压力像一层油腻的湿气糊在每个人身上。挂科的恐惧,远比一个三年前的失踪传说要真切得多。

“狗屁,”杰森啐了一口,把物理试卷揉成一团,“吓唬菜鸟的玩意儿。要真那么邪门,学校早把这破书烧了。”

莎拉撩了撩她红色的长发,显得比较理智:“也许他说得对,李维?我们没必要……”

“没必要?”我打断她,心里那股被低分和疲惫点燃的叛逆火苗蹿得老高,“你看看我们!杰森物理挂了,你哲学论文要重写,马克的高数悬在及格线上,我呢?我那该死的古代文明史,那些见鬼的异教仪式名词,背到死也记不住!”我压低声音,凑近他们,“但那本书,《闇蚀秘典》,亚当说里面记载了各种召唤仪式!想想看,万一……万一里面真有能让我们‘开窍’的东西?或者干脆能让教授……”

我没把话说完,但诱惑像毒气一样在空气中弥漫。绝望能让人相信任何荒谬的可能性。

马克嘴唇翕动,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低下头,小声嘟囔:“我……我还是觉得不好……”

“怕了就回去,”杰森激他,“反正少个人,我们找到‘好东西’还不一定分给你。”

最终,恐惧和诱惑达成了微妙的平衡。我们决定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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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深夜,十一点半。图书馆早已闭馆,我们靠着杰森不知从哪弄来的备用钥匙——据说是他从粗心的保洁员那里“借”来的——溜了进来。空旷的主阅览室一片死寂,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幽光勉强勾勒出桌椅的轮廓,影子被拉得又长又扭曲,像是蛰伏的怪物。

禁书区在图书馆最深处,一道沉重的、通常上锁的铁栅栏门后面。幸运的是,今晚那把挂锁虚挂着,大概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管理员疏忽了。

“看,”杰森得意地晃了晃那把没派上用场的钥匙,轻轻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

里面空气陈腐,混合着旧纸、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老旧皮革混合草药的味道。书架更高,更密,光线几乎无法穿透。我们用手电筒光束扫过,那些蒙尘的书脊上印着看不懂的文字和诡异的符号。

“在那儿。”莎拉声音发紧,手指向最里面一个独立的、带玻璃门的橡木书柜。

柜子没锁。玻璃门内侧结着细密的蛛网。那本书就静静地躺在空荡荡的搁板上,仿佛一直在等待。

《闇蚀秘典》。

它比想象中更厚,封面是某种暗沉近乎黑色的皮革,触手冰凉细腻,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弹性。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复杂的、由交错线条和尖角构成的凸起图案,手电光下,那图案的阴影看起来像是在缓缓蠕动。杰森深吸一口气,伸手把它取了出来。书页是某种厚实的、微黄的羊皮纸,边缘粗糙。

“就是它了,”杰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走吧,去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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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废弃阅览室比想象中更糟。空气冰冷潮湿,厚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灰尘在手电光柱下疯狂舞动。我们搬开几张破烂的桌椅,在房间中央清出一块空地。

“书上说,需要画个法阵,”我翻动着书页,那些扭曲的字符和图示让我头晕目眩,“用……粉笔就行。还有,需要四支蜡烛,放在四个方向,代表……呃,‘引导之门’。”

马克负责用白色粉笔在地上依样画葫芦。图案复杂而亵渎,充满了不和谐的几何角度和缠绕的曲线。杰森则在法阵的四个角点上了带来的白色粗蜡烛。跳动的火苗将我们的影子巨大地投射在墙壁上,张牙舞爪。

“好了吗?”莎拉抱着手臂,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惨白,“我总觉得……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是你的心理作用,”杰森嘴上这么说,眼神却不断瞟向四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我找到记载仪式的那一页。“上面说,需要四个‘寻求者’站在法阵边缘,面对蜡烛,同时念诵这段……祷文?”那根本算不上祷文,只是一连串极其拗口、音节扭曲、意义不明的词汇,发音方式违反人类口腔结构。

“这玩意儿真能念出来?”马克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别废话,开始!”杰森命令道,第一个站到法阵东边的蜡烛后。

我们四个,分别站定。互相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摇曳的烛火,磕磕绊绊地念出了那些亵渎的音节。

“……喀尔……拉……弗顿……尤格……索托斯……”

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被墙壁吸收,变得陌生而空洞。蜡烛的火苗剧烈地摇晃起来,拉长,变成诡异的幽蓝色。地上的粉笔线条仿佛在微微发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开始充斥整个房间,空气变得粘稠,呼吸困难。

“……纳克……提恩……萨……诺斯……”

马克念错了一个音节,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同时,四支蜡烛像被无形的手掐灭了一样,同时熄灭了。

绝对的黑暗和死寂。

“搞……搞什么?”杰森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明显的慌乱。他摸索着打亮手电。

法阵依旧,粉笔线条没有变化,蜡烛也只是普通的熄灭。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光芒,没有异响,没有所谓的“存在”降临。

几秒钟的死寂后,杰森爆发出一阵干涩的大笑:“哈!我就说!狗屁!全是骗人的!浪费时间!”他用力踢散了地上的粉笔线条。

莎拉明显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吓死我了……我们真是疯了。”

马克什么都没说,只是剧烈地喘着气,像是刚跑完马拉松。

我心里也涌上一股荒谬感和强烈的失望。果然,传说只是传说。我们就像四个小丑,在深夜的地下室进行了一场可笑的表演。

“走吧,”我疲惫地说,“回去睡觉,明天还得啃书。”

我们离开了地下室,把那本《闇蚀秘典》随意地丢在散乱的法阵中央,头也不回。锁上图书馆大门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地下室的通风口里,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满足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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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两天风平浪静。我们甚至拿那晚的失败仪式自嘲了一番。

变化是从第三天夜里开始的。

我梦见自己站在无边无际的灰色迷雾里,一个身影在不远处背对着我。它转过身,没有五官,脸上是一片平滑的、如同蜡像般的皮肤。它靠近我,低下头,一个冰冷、湿滑如同蠕虫的声音直接钻进我的脑海:

“我听见了你们的呼唤……”

我猛地惊醒,浑身冷汗。宿舍里一片死寂,窗外月色惨白。

第二天在食堂,杰森顶着黑眼圈,烦躁地搅动着燕麦粥。“妈的,做了个怪梦,有个没脸的家伙……”

“站在你床边?”莎拉接口,脸色同样难看,“对你低语?”

我们四个人瞬间安静下来,互相看着对方,一股寒意从脊椎爬升。

“我也梦到了。”马克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恐惧。

同一种梦。

接着,书本上的字开始不对劲。我看古代文明史教材时,那些关于祭祀的段落,墨迹仿佛在纸面上微微蠕动,重组成了更详细、更血腥的描述,夹杂着陌生的、亵渎的符号。我眨眨眼,它们又恢复了原样。

水龙头流出的自来水,偶尔会带着一股浓重的、甜腻的铁锈味,像血。但接一杯放在那里,几分钟后味道就消失了,水质看起来清澈正常。

最恐怖的是镜子。每次我路过走廊的仪容镜,或者洗手时看向盥洗室的镜子,里面的倒影动作总是比我慢上细微的半拍。一个不易察觉的延迟,像是信号传输不良。有时,我甚至觉得倒影的嘴角,挂着一丝我绝对没有做出的、冰冷的笑意。

“你们……有没有觉得……”几天后,在宿舍公共休息室,莎拉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发抖,“东西……不太对劲?”

杰森猛地站起来,暴躁地来回踱步:“废话!老子他妈连自己刮胡子都不敢看镜子了!”

“不止是梦和镜子,”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书,水,还有……感觉。总觉得有东西在背后盯着,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是它!”一直沉默的马克突然尖叫起来,把我们吓了一跳。他脸色惨白,眼窝深陷,手里紧紧抓着一个笔记本,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是那个仪式!我们召唤了东西!它进来了!它没走!”

他疯狂地翻动着笔记本,推到我们面前。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扭曲的、令人不安的符号,有些类似《闇蚀秘典》封面上的图案,但更加复杂、混乱。在符号的间隙,他用潦草的字迹反复写着:

它在看 它在看 它在看

通过我们的眼睛

通过我们的眼睛在看这个世界!

“马克,你冷静点!”莎拉试图安抚他。

“冷静?!”马克猛地甩开她的手,眼神狂乱,“你们还不明白吗?仪式成功了!我们以为失败了,但它成功了!我们打开了门,让它进来了!现在它就在这儿,在这个房间里,在我们身边!它在学习,在适应,在通过我们感知这个世界!它想……它想留下来!”

他的尖叫在休息室里回荡,引来远处几个同学的侧目。但我们已无暇顾及。马克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凿子,敲碎了我们最后一丝侥幸。所有的异常现象碎片,在这一刻被拼凑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

那晚在地下室,不是失败。

是成功。

我们确实召唤了“某种东西”。一个无形的、来自异界的存在。它回应了呼唤,穿越了我们打开的“门”,潜伏了下来。它在窥探,通过我们的梦境,通过我们的感官,通过我们喝的水,通过我们看的书,甚至通过我们镜子里的倒影。

它在了解我们的世界。

而马克的尖叫,揭示了它最终的目的——

它不想离开。

它想……“替换”掉什么?占据?还是仅仅……留下来,成为我们世界永久的一部分?

恐惧,真正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惧,在这一刻攫住了我们每一个人。我们互相看着对方,仿佛在看一个潜在的、已经被侵蚀的容器。

它进来了。

而现在,它想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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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彻底崩溃了。我们不得不把他送回他的单人宿舍,他蜷缩在床角,抱着膝盖,对着墙壁不停喃喃自语“它在看”,对任何靠近的人都报以惊恐的尖叫。我们给他留了水和食物,但他几乎碰都不碰。

剩下的三人,我、杰森和莎拉,聚集在我的宿舍里,气氛沉重得能压垮呼吸。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莎拉的声音嘶哑,她不停地绞着自己的手指,指节泛白,“不能让它……不能让它得逞。”

“做什么?”杰森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眼眶赤红,充满了无力感的愤怒,“告诉老师?‘教授,我们非法闯入禁书区,进行了召唤异界存在的仪式,现在它赖着不走了’?他们会把我们直接送进精神病院!”

“那本《闇蚀秘典》,”我努力让混乱的大脑运转起来,回忆着那晚匆忙翻阅的内容,“里面……里面也许有驱逐它的方法?或者……关闭通道的方法?”

杰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对!书!书里一定有办法!我们得再去一次地下室!”

“还去那个鬼地方?”莎拉失声叫道,脸上血色尽失。

“不然呢?!”杰森低吼,“等着那东西哪天彻底钻进来,或者像三年前那个埃里克一样,把我们其中一个‘带走’?!”

没有选择。我们只能再次面对那本带来灾祸的书,在那个它被召唤出来的地方。

这一次,我们没有选择深夜。而是在第二天下午,一个阴沉的、乌云低垂的白天。阳光被厚厚的云层过滤,变得晦暗不明,图书馆里人也寥寥无几。我们希望能借助这点微弱的天光,驱散一些地下室彻骨的阴寒。

再次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栅栏门,禁书区的陈腐气味似乎更浓了。那本《闇蚀秘典》依旧躺在那个独立书柜里,仿佛从未被移动过。杰森深吸一口气,再次将它取出。皮革封面触手依旧冰凉。

地下室的废弃阅览室,在白天看来依旧令人不适。我们散落的粉笔痕迹还在,那四根烧剩的蜡烛头也滚落在角落。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并未随着仪式“结束”而消散,反而更加凝实了。

我们围坐在一张积满灰尘的桌子旁,杰森将厚重的典籍放在中间。

“快找,”他催促我,“看看有没有关于‘驱逐’、‘封印’或者‘终止契约’的部分!”

我颤抖着手翻开书页。羊皮纸粗糙的触感让我想起梦中那无面者光滑的皮肤,一阵恶心。那些扭曲的文字和符号仿佛活了过来,在视野边缘蠕动,试图干扰我的阅读。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一页一页地翻找。

莎拉和杰森紧张地注视着我的每一个动作,呼吸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绝望随着翻阅的失败而逐渐累积。书里充斥着各种召唤、献祭、取悦异界存在的仪式,描述着获得力量、知识、永生的方法,但关于如何“送走”它们,却鲜少提及。即使有,也往往需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比如生命或灵魂。

“没有……找不到……”我的声音带着绝望,“要么是需要我们根本找不到的材料,要么是需要……活祭。”

莎拉捂住了嘴,杰森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准备合上书页的瞬间,我的目光被角落里一小段用极其细微、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墨水写成的注释吸引住了。它附着在一个名为“虚空低语者”的异界存在召唤仪式后面——我们那晚进行的,似乎就是这个仪式。

“……凡召唤此物者,需知彼等如影随形,渴求锚点,常栖于反射之界与认知之隙……”我艰难地辨认着那些晦涩的字句,“……欲驱之,须断绝其感知之桥,湮灭其显现之凭……”

“什么意思?”杰森急切地问。

我继续往下读,心脏狂跳:“……其力源于召唤之契,维系于‘见证者’之恐惧与感知……当所有‘见证者’不再‘相信’其存在,当其在此界再无‘映像’可依……契约之力将消散,彼界之门方可关闭……”

我抬起头,看着杰森和莎拉,艰难地消化着这段话的含义:“它说……这东西的力量来源于我们的召唤契约,而维系它留在这里的,是我们的‘恐惧’和‘感知’。只要我们还能‘感知’到它,还‘相信’它存在,它就能留下来。”

“什么意思?要我们假装它不存在?”莎拉难以置信地问,“可它确实存在!我们都能感觉到!”

“不,不止是假装……”我继续解读那段细小的注释,“……‘断绝感知之桥’,‘湮灭显现之凭’……映像……反射……” 我猛地抬起头,“镜子!水!所有能映出倒影的东西!还有……记录!这本书本身!它是召唤的根源,也是它存在的‘凭依’之一!”

杰森立刻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停止恐惧,不再‘感觉’到它,并且毁掉所有它能借助‘显现’的东西——比如镜子,还有这本书——它就会因为失去‘锚点’和‘桥梁’而被迫离开?”

“理论上……是这样。”我看着那本书,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但‘停止恐惧’……谈何容易?”

“还有马克!”莎拉惊呼,“他那个样子……他根本无法停止‘感知’它!他甚至可能是它现在最强的‘锚点’!”

我们必须行动。必须立刻行动。

我们带着《闇蚀秘典》冲出地下室,直奔马克的宿舍。敲门无人应答,杰森直接用力撞开了门。

宿舍里一片狼藉。马克蜷缩在墙角,把自己裹在厚厚的被子里,瑟瑟发抖。房间里所有的镜面物品都被他用布盖住或用马克笔画花了表面。窗户玻璃内侧也被他用红色记号笔涂满了那种扭曲的符号。他还在不停地画,笔记本散落一地,全是那些亵渎的图案和“它在看”的字样。

“马克!听着!”我抓住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我们找到办法了!但需要你的帮助!你需要停下来!不要再想它!不要再画这些东西!”

马克眼神涣散,猛地摇头:“不……不……它在……它就在房间里!我看不见它,但我能感觉到!它在看我!通过我的眼睛!”他突然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声音凄厉,“它在笑!李维!它在笑啊!”

他的恐惧如同实质的瘟疫在房间里蔓延,我们都能感觉到那股阴冷的气息似乎更浓重了。

“不行!他这样下去,我们做什么都没用!”杰森咬牙,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先处理掉这本书和镜子!”

我们留下莎拉尽量安抚马克——尽管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我和杰森开始行动。

我们收集了宿舍楼里所有能找到的镜子,包括盥洗室里那些固定的镜箱,我们用毛巾裹着拳头砸碎了玻璃,碎片收集起来。我们从马克房间搜出所有画满符号的纸张,连同那本《闇蚀秘典》,一起带到宿舍楼后无人看管的垃圾焚烧炉。

点燃火焰时,那本皮革封面的书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尖啸,像是无数细小的声音在哀嚎。封面在火中扭曲、卷缩,那个凸起的图案像活物般挣扎。书页燃烧产生的烟雾是诡异的青黑色,带着浓烈的硫磺和腐臭味。周围的空气都在高温下扭曲,仿佛有无形的屏障在抗拒着毁灭。

但我们坚持着,不断地添加助燃物,直到所有一切都化为灰烬。

接着,我们回到宿舍,开始清理马克房间那些涂鸦。用水,用清洁剂,用力擦洗窗户和墙壁上那些红色的、令人不安的符号。每擦掉一点,似乎都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压力减弱一分。

然而,最关键的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让马克,让我们自己,停止“相信”。

我们围在马克身边,强迫他看着我们,一遍遍地告诉他:

“它不存在,马克。”

“那只是我们的幻觉,是压力导致的。”

“仪式失败了,什么都没有。”

“没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起初,马克只是疯狂地摇头,尖叫,挣扎。但渐渐地,也许是书籍和镜像被毁产生的影响,也许是我们反复的、强硬的否定起了一丝作用,他的挣扎减弱了,眼神中的狂乱稍微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困惑和疲惫。

“真……真的吗?”他虚弱地问,声音沙哑。

“真的!”莎拉紧紧握着他的手,语气斩钉截铁,尽管她自己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你看,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是我们太累了。”

我们自己也同样如此。每当感觉到那股阴冷的注视,听到那若有若无的低语,看到书本上字迹的细微蠕动,我们就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大声说话,互相确认那只是错觉。我们反复告诉自己,仪式失败了,一切异常都源于我们的心理作用。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像是在与一种根植于本能的恐惧对抗。每一次成功的自我欺骗,都像是一场精神上的虚脱。

几个小时过去了。外面的天色完全黑透。

宿舍里的气氛,似乎真的开始改变了。那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在减弱,空气不再那么粘稠冰冷,水龙头流出的水尝起来正常了。

马克睡着了,呼吸虽然还不平稳,但不再是那种惊恐的抽搐。

“好像……起作用了?”莎拉小声说,带着不敢置信的希望。

杰森长长吁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灰:“妈的……我感觉像打了一场仗……”

我也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但内心深处,仍有一丝疑虑无法完全散去。注释里提到“所有见证者”,以及“再无映像可依”。我们真的做到了吗?马克潜意识里是否还残留着恐惧?那些被我们砸碎的镜子,焚烧的书本,是否彻底断绝了它回来的可能?

就在这时,我无意间瞥向窗外。

宿舍楼对面,另一栋楼的窗户玻璃,在室内灯光的映照下,像一面面黑暗的镜子。

在其中一扇窗户的倒影里——

我看到了我们宿舍的内部。

看到了疲惫的我们。

也看到了,在熟睡的马克的床铺上方,那片空无一物的墙壁的倒影里,一个模糊的、没有五官的轮廓,正缓缓地、不甘心地……淡去,最终消失不见。

一股寒意瞬间窜遍我的全身。

它刚才……还在。

直到最后一刻,直到所有条件都被破坏,直到连我们这些“见证者”都几乎不再为它提供“养分”,它才真正被迫离开。

我猛地转过头,看向马克床铺上方的那面墙。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空白。

“怎么了?”杰森注意到我的异样。

我张了张嘴,最终摇了摇头,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没什么,”我说,声音有些沙哑,“只是……有点累。”

窗外,夜空中厚重的云层似乎散开了一些,漏下几缕惨淡的月光。

它走了。

至少……暂时走了。

但我们都知道,有些门,一旦打开过,就永远无法完全关上了。那本《闇蚀秘典》虽然化为了灰烬,但它记载的知识,它带来的恐惧,以及那个被我们召唤又驱逐的“虚空低语者”……或许永远成了我们记忆深处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在每一个寂静的深夜,隐隐作痛。

宿舍里一片死寂,只剩下马克不均匀的呼吸声,和我们三个惊魂未定、努力维持着“正常”表象的人。

它想留下。

但我们,勉强地,将它推了回去。

代价是什么?也许只有时间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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