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到第三盏茶的工夫，我和苏清媛正蹲在启明斋的柜台后翻周叔的旧作品，手机在裤兜里震得发烫。掏出来一看，是林枫的语音：“小陆！我帮你搞定了！陈默——就是去年做‘老街非遗展’的那个设计师，答应帮忙策划！他人在工作室，说等你们过去聊细节！”尾音里带着股子“搞钱成功”的得意，我仿佛能看见他拍着桌子喊“朋友的事必须到位”的样子。
苏清媛凑过来瞥了眼屏幕，指尖在“陈默”两个字上轻轻点了点：“是不是小红书上那个‘把非遗画成活的’设计师？我看过他的展，每幅作品旁边都配了手写的故事卡，像给老物件写了封信。”她的眼睛亮得像晨露里的星子，我忍不住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走，先去会会这位‘故事设计师’。”
陈默的工作室在老街的另一头，藏在一家卖糖画的铺子后面。推开门，墨香混着檀木的味道涌进来，墙上挂着他画的老街速写——卖包子的阿婆举着蒸笼笑，修鞋匠蹲在门槛上敲钉子，连墙根的猫都画得翘着尾巴，像要从纸上跳下来。陈默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手里攥着支铅笔，看见我们就笑：“我早听林枫说过你们的展览——锔瓷加插画，够浪漫的。”
他翻开电脑里的策划案，屏幕上跳出一张排版草稿：左边是周叔修的碎瓷碗，裂纹里嵌着金丝，右边是苏清媛画的桂树插画，花瓣落在碗沿，中间留着空白的故事卡。苏清媛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屏幕，睫毛颤了颤：“这个排版……像把瓷碗的回忆摊开了晒太阳。”陈默点头：“我要的就是这股子‘温度’——现在的年轻人不爱看冷巴巴的展品，他们要听‘这个碗陪主人熬了多少夜’‘那个簪子是结婚时的聘礼’。”
我突然想起面板里的“情感价值权重70%”，原来不是面板变了，是我终于懂了——那些不用努力就能拿到的奖励，从来都不是“优化”的核心。真正能让人生变重的，是把自己的温度揉进别人的故事里。
从工作室出来时，太阳已经爬到了老街的房檐上。苏清媛靠在我肩上，发梢蹭得我下巴发痒：“刚才看陈默的草稿，我好像能感觉到他画的线条里有和周叔一样的东西——不是技巧，是‘想把东西做好’的劲儿。”她的声音很轻，像落在我手背上的桂花瓣，我攥紧她的手：“那是‘匠心’，周叔说过的。”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不是消息，是意识里的面板传来的嗡鸣——比之前更清晰，像春水里的涟漪。我停下脚步，闭着眼“看”到面板界面：原本的“升级进度”条旁边，多了个跳动的倒计时：【72:00:00】，下面一行小字：【需完成“情感锚点”收集：与3位关键人物建立深度情感连接。】
“小陆？”苏清媛的声音拉回我的意识，她的指尖在我手腕上轻轻碰了碰，“你刚才……好像在发光。”我睁眼看她，她的瞳孔里映着我的影子，还有点没散的银辉——是面板的能量，她又感知到了。我握住她的手贴在胸口：“没什么，就是面板……要升级了。”
回到启明斋时，周叔正蹲在工作台前擦一个木盒。盒子是老柏木做的，表面刻着缠枝莲，锁孔里插着把铜钥匙。看见我们进来，他把盒子推过来：“打开看看。”我拧开钥匙，里面躺着支瓷簪——簪头是朵碎成三瓣的莲花，用金丝缠成了新的花瓣，簪身刻着“1985年秋，给阿菊”。
“这是我结婚时给你周婶修的。”周叔摸了摸簪身，指腹蹭过刻字，“她结婚那天摔了陪嫁的瓷簪，哭着说‘不吉利’。我连夜用金丝缠了，告诉她‘碎碎平安，缠上金丝就是一辈子’。她戴了三十年，走的时候还攥着。”苏清媛接过瓷簪，银辉在她指尖绕了个圈，她的声音有点哑：“周叔，我要把这个故事画成插画——标题叫‘金丝里的婚礼’。”
周叔笑了，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泪：“行，反正这簪子也该见见光了。”王德顺从外面跑进来，手里举着张纸：“小陆！社区的场地合同！下星期就能进场布置！还有——”他晃了晃手机，“刚才有个姑娘打电话来，说要带奶奶的碎瓷碗来修，说是看了我们的短视频！”
屋里的空气突然活了起来，周叔的咳嗽声里带着笑，苏清媛翻着插画本涂涂画画，王德顺在打电话联系做展板的师傅。我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阳光穿过桂树洒在启明斋的门匾上，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自己——那时我还躺在江景公寓的沙发上，抱着可乐刷视频，觉得“躺平”就是人生的终极目标。
手机震动，是林枫的消息：“媒体资源搞定了！本地生活号会发推文，还有个网红博主想做直播！”我回了个“谢谢”，抬头看见苏清媛从屋里探出头：“小陆！过来帮我选插画的配色！”她的围裙上沾着铅笔灰，像只偷了蜜的小松鼠。
我走进屋时，意识里的面板又嗡了一声——倒计时变成了【71:59:32】，“情感锚点”后面多了个小图标：周叔的瓷簪、苏清媛的插画、林枫的消息。我突然明白，所谓的“深度情感连接”，不是什么复杂的任务，是周叔把藏了一辈子的瓷簪拿出来，是苏清媛把别人的故事画进画里，是林枫骂着“搞钱”却帮我跑前跑后。
苏清媛把颜料盘推到我面前：“选哪个？朱砂红还是胭脂粉？”我指着朱砂红：“这个，像周婶结婚时穿的红裙子。”她笑着点头，笔尖落下，在插画里添了抹红——那是瓷簪上的金丝，是周叔的回忆，是我们要给世界看的，最暖的“优化”。
暮色漫进老街时，我们才把展品清单列完。周叔把瓷簪放进展览盒，苏清媛在旁边贴了张便签：“1985年的婚礼，金丝缠了一辈子。”我摸着展览盒的玻璃，意识里的倒计时还在跳，可我不再慌了——不管面板升级成什么样，现在的我，已经有了比“躺赢”更重要的东西。
睡前刷手机，看见林枫发的朋友圈：“我的兄弟从‘躺平大师’变成了‘非遗策划人’，看来我得重新定义‘成功’了。”下面配了张我们在启明斋的合照——周叔举着瓷簪笑，苏清媛靠在我肩上画插画，我手里攥着展览合同，嘴角翘得收不住。
放下手机时，面板的倒计时在意识里闪了一下：【71:00:00】。我摸着枕边苏清媛的头发，她的呼吸轻轻扫过我的手背，像片落在心口的桂花瓣。原来“人生优化”的终极答案，从来都不是“不用努力”，是“愿意为了值得的事，努力一次”。
窗外的桂树沙沙响，我抱着苏清媛，闻着她发间的松木香，突然想起周叔说的那句话：“手艺是有生命的，要用心养着。”原来人生也是——不用急着“躺平”，不用怕“努力”，只要把心放进日子里，每一秒都是“优化”后的好时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