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在浓稠如墨的夜色中颠簸前行，车头大灯奋力劈开沉沉黑暗，照亮前方坑洼不平的土路，车轮碾过碎石，扬起阵阵呛人的尘土。
车厢里的战士们背靠着冰冷的铁皮车厢板静坐，没人说话，只有发动机的轰鸣、轮胎摩擦地面的咯吱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交织成一曲紧张压抑的夜行军序曲。
孙文杰半靠在车厢板上，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着身旁的小庄——这小子眼神里燃烧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火焰，双手紧紧攥着步枪，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些。
“紧张？”孙文杰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问道。
小庄愣了一下，随即反驳道：“紧张什么呀，我这是兴奋！首次参加这种演习，之前听苗连说，蓝军里就有狼牙特种大队的人！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咱夜老虎侦察连的厉害，把上次丢的场子找回来！”
“狼牙……”孙文杰挑了挑眉，语气瞬间严肃了几分，“别光顾着想跟他们较劲。咱们这次的首要任务，是渗透到蓝军后方，把他们的兵力部署、火力点分布这些核心军事机密侦察清楚，再安全传回前沿指挥部。这才是重中之重，不能本末倒置。”
“这个我知道。”小庄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补充道，“刚才上车前，我听陈排跟几个班长说的。咱们夜老虎侦察连是先锋部队，负责深入蓝军腹地，主要任务就是侦察和战术破坏，给后续大部队打开突破口。我可没忘了自己的职责。”
孙文杰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步枪的扳机护圈，感受着冰冷的金属触感。这次演习的强度显然非比寻常，他再次拍了拍小庄的肩膀，沉声提醒：“千万别大意。狼牙的人都是经受过最严苛实战化训练的，他们的战术素养、反应速度，跟咱们平时训练遇到的对手根本不是一个级别。记住，演习场就是战场，被淘汰出局不光不光彩，更会影响整个连队的任务，明白吗？”
小庄用力点头，眼神却依旧亮得惊人。自从上次在训练场被高中队的神枪手速射震撼后，他心里就一直憋着股劲，总想着找机会跟狼牙特种部队的人好好较量一番，证明夜老虎侦察连的兵也不是吃素的。
“趁现在赶紧闭目养神一会儿。”孙文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靠得更稳些，“接下来有的是硬仗要打，养足精神才能应对突发状况。”
小庄“嗯”了一声，嘴上应着，却依旧睁着眼睛望着车外飞逝的黑暗，显然是激动得睡不着。
卡车在崎岖的土路上行驶了大约两个小时，最终在一片茂密的树林边缘缓缓停下。陈排第一个跳下车，落地时几乎没发出声音，随即转身对着车厢压低声音下达命令：“全体都有，下车！动作轻缓，不许发出多余声响！集合，检查装备，关闭所有光源！”
战士们迅速跳下车，动作轻得像猫，落地后立刻成战斗队形散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孙文杰摸了摸腰间的激光模拟发射器——这是演习专用的判定道具，虽然不是真枪实弹，却能精准模拟中弹效果，一旦被击中，身上的接收装置就会冒出红烟，宣告“阵亡”。
陈排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队列中的每一个人，确认大家都已做好准备，才沉声说道：“现在，各排按预定路线渗透。保持无线电静默，到达指定侦察位置后，用预设信号确认。行动！”
“是！”众人低声应和，声音里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迅速融入夜色之中。
孙文杰所在的一排沿着最左侧的山脊线前进。陈排走在最前面，仔细观察着前方路况；孙文杰紧随其后，负责侧翼警戒，他的视力在黑暗中远超常人，能清晰捕捉到任何细微的异动；小庄则紧紧跟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的脚步声暴露行踪。
山林里漆黑一片，只有偶尔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的月光，勉强能勾勒出脚下的路径。盘根错节的树根像毒蛇般潜伏在落叶下，暗藏的深坑被枯枝掩盖，挂着露水的荆棘随时可能划破衣服——这些都可能成为暴露行踪的隐患，容不得半点疏忽。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不小心踩断了一根干枯的树枝，“咔嚓”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山林里却格外清晰。
陈排猛地抬手，做出“停止前进”的手势。所有人瞬间定格在原地，枪口齐刷刷指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生怕惊扰了潜在的敌人。
孙文杰不动声色地利用念动力向前探去，很快便锁定了目标——左前方三十米处的灌木丛后，藏着两个人。对方的脚步声很轻，呼吸平稳悠长，显然是受过专业潜伏训练的老手，绝非普通巡逻兵。
“蓝军侦察兵？”小庄在他身后用气音问道，手心已经冒出了细汗，握枪的手更紧了。
孙文杰没有回答，只是对着陈排做出一个“迂回包抄”的手势：左手食指指向左侧，右手做了个合围的动作。陈排看懂了他的意图，微微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随即示意其他人原地警戒，自己则跟着孙文杰向侧翼移动。
孙文杰猫着腰，像一只敏捷的猎豹，脚步轻盈地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悄无声息地向灌木丛靠近。距离越来越近，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涂抹的伪装油散发的刺鼻气味，混合着泥土和树叶的腥气。
在距离灌木丛不到十米时，他猛地一个翻滚，躲到一棵粗壮的大树后，借着树干的缝隙向里望去——只见两名穿着蓝军作训服的士兵背对着他们，正趴在地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前方的山谷，身上的吉利服与周围的枯枝败叶几乎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
观察清楚情况后，孙文杰不再犹豫，像离弦之箭般猛地冲了出去。他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两名蓝军侦察兵身后。左手握成拳，快准狠地击打在其中一人的后脖颈处，对方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软倒在地晕了过去；
紧接着，他用左手闪电般捂住另一名蓝军的嘴，右手顺势掏出腰间的模拟匕首，顶住对方的脖子，同时膝盖死死顶住对方的后腰，让他动弹不得。
那名蓝军反应极快，试图挣扎着用肘击身后的人，却被孙文杰死死按住，纹丝不动。
“你已经被俘了，别挣扎了。”孙文杰贴近他的耳朵，压低声音“威胁”道，“再动，我就对你‘上刑’了。”
可对方显然是个硬骨头，根本不为所动，依旧在奋力挣扎，试图挣脱控制。没办法，孙文杰只能故技重施，用掌刀精准地砍在他的后颈，也将其打晕过去。
解决完两人，他对着陈排他们挥了挥手，示意安全。
队伍迅速靠拢过来，陈排用手电筒短暂地照了照晕过去的两人，确认他们身上的蓝军标识后，转头问孙文杰：“好样的，不愧是格斗冠军！没伤到他们吧？演习归演习，可不能真动手伤人。”
“放心吧，排长，只是打晕了，用的是巧劲，没真伤着人。”孙文杰小声回答，语气轻松。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两名被打晕的蓝军侦察兵拖到旁边的隐蔽处，弄醒了其中一个军衔较高的老兵，想从他嘴里套些情报。
被弄醒的蓝军士兵看清陈排的军衔和臂章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摇头：“行啊，夜老虎的，动作够快够隐蔽。我们俩都这么小心了，还是被你们拿下了，服了。”
“少废话。”陈排没耐心跟他周旋，语气冰冷，“按演习规则，你们已经被淘汰了。但你要是说点有用的情报，比如前面的火力部署、巡逻路线什么的，我也许会‘放’了你。”
“呵呵。”那名老兵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你看我像傻子吗？别白费口舌了。我现在就是‘死人’，你见过死人给活人递情报的吗？想知道？自己去查吧，有本事尽管来。”
见对方油盐不进，态度坚决，众人也没辙，只能启动他们身上的淘汰触发装置。随着“嗤”的一声轻响，两缕红烟从他们的作训服里冒出，正式宣告出局。
处理完俘虏，陈排脸色凝重地示意大家加快速度：“这里已经暴露了，蓝军很可能会派增援过来。必须在他们赶到前撤离这里，继续完成侦察任务！”
一行人不敢耽搁，加快脚步沿着山脊线继续前进。刚翻过一道不算陡峭的山脊，就听到前方传来密集的枪声，“砰砰砰”的声响在山谷间回荡，还夹杂着模拟爆炸的“轰隆”声，显然是其他渗透小队与蓝军交火了。
“不好！”陈排脸色一变，立刻示意大家隐蔽，“我们的任务是摸清蓝军后方核心情报，不能被缠住！得赶紧绕过去，避开交火区域，以免暴露目标！”
他迅速调整部署，对着围拢过来的班长们低声说：“所有人员按之前的预案，以班为单位散开行动！记住，首要任务是摸清敌人的兵力部署、火炮阵地和防空导弹位置，不要主动与敌人发生接触，务必把掌握的情报安全传回前沿指挥部！”
顿了顿，他补充道：“现在，一班跟着我，其他班由各班长带领，按预定备选路线渗透。记住，保持警惕，非必要不通讯，一旦发现关键情报，立刻用加密频道汇报！”
“是！”各班长小声回应后，迅速带着自己的人钻进密林，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轻微的枝叶晃动痕迹。
小庄看着队伍散开，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快步走到陈排身边，小声问：“陈排，人都走了，我跟谁啊？”
“你跟着我们一起行动。”陈排看了他一眼，语气严肃，“记住，一切听从指挥，不许擅自行动，不许冲动，明白吗？你的任务是学习和观察，不是逞英雄。”
小庄用力点头：“是，保证服从命令！”
在陈排的带领下，一班的战士们钻进了更加茂密的丛林。这里的树木更加高大，藤蔓缠绕，能见度极低，行走起来格外困难。
陈排边走边低声交代：“其他班级都有各自的侦察区域，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探明蓝军后方的主力火炮阵地及重点火力打击目标的具体坐标，然后把数据传回前沿指挥部，为后续的炮火覆盖提供精准依据。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回应，声音压得极低，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
为了不被蓝军特种部队发现，他们一整晚都在崎岖的山路上穿梭，几乎没有停歇。遇到蓝军的巡逻哨，就远远绕开，利用地形和夜色掩护行踪；发现隐蔽的观察点，就用红外笔在附近做下标记，方便后续部队清除；还对遇到的军事区域主要方位、防御工事类型做了详细记录。
直到第二天上午，天蒙蒙亮时，他们才终于摸清了蓝军火炮阵地的大致位置——就在前方那片看似平静的山谷里，透过薄雾，隐约能看到伪装网下露出的炮管轮廓，周围还有不少流动岗哨在巡逻，防御十分严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