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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星踏出已然消散的光卵,立于巢穴崩塌后的能量废墟之上。周身气息圆融而磅礴,左眼蓝金法则隐现,右眼皎白光晕流转,体内新生之力如江河奔涌,自成循环,再无滞涩。重伤尽复,力量攀升,甚至对这片死寂归墟环境的适应力也大大增强,那无所不在的消解之力此刻触及其身,竟如清风拂过,再难侵蚀分毫。

然而,心中却无半分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被巨大悲恸浸透的空洞。灵汐月最后决绝献祭、化作皎白光丝融入涅盘之卵的景象,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在他灵魂深处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痕。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光晕消散前最后一缕微凉的触感。

“汐月……”他低声喃喃,声音在寂静的废墟中显得格外沙哑。周围是噬光体巢穴崩解后残留的能量余烬和扭曲金属,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坟墓,埋葬了她的形骸,也埋葬了他一部分的情感。

《道德经》言:“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怀玉。”

知音稀少,故而珍贵。此刻,他怀揣新生之力这块“玉”,却被无尽的孤独这件“褐衣”紧紧包裹。那曾与他额头相抵、精神共鸣、生死与共的光之天女,为了他,化为了虚无。

但就在这时,他体内那新生的、融合了蓝晶文明守护意志与灵汐月慈光灵犀本源的力量,忽然自发地、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尤其是右眼中那缕皎白光晕,传递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极其微弱的依恋与温暖之意,仿佛冰封的河面下,有一尾小鱼轻轻吐了个泡泡。

沈砚星猛地一怔,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感觉……是错觉吗?不!无比真实!

她……并没有完全消失?!她的本源意识,或许并未湮灭,而是以一种他尚未理解的方式,融入了他的新生力量之中,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沉睡?或者说,成为了他力量的一部分,成为了他新的“道枢”中不可分割的一环?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火星,骤然亮起,却又飘摇不定。他立刻沉下心神,全力内视,试图捕捉、沟通那一丝微弱的波动。

然而,那波动却如同羞涩的精灵,一闪即逝,再也难以准确把握。只留下一种淡淡的、萦绕不去的温暖感,盘桓在他的心间,缓解了那刺骨的冰冷,却也带来了更深的不确定与渴望。

情感锚点,并未断裂,而是以另一种更奇特、更深入的方式,系在了他的灵魂核心之上。这份牵绊,成了他新生之后第一份甜蜜又沉重的负担。

就在沈砚星于废墟中体会这悲喜交加的复杂心境时——

无色界天,那玄奥难言的维度。

墨无妄所化的那团变幻的玄色雾气,此刻正剧烈地翻滚、沸腾!一种近乎“愤怒”的情绪波动,罕见地从中散发出来,搅动了周围的“道痕”。

就在刚才,他失去了对沈砚星和灵汐月的最后一丝模糊感应!并非之前被归墟环境或强大存在干扰的那种隔绝,而是某种……更彻底的、“存在根基”层面的剧变与遮蔽!

尤其是,他隐约感知到了一股极其熟悉、却本该彻底消散的力量波动——属于色界天高阶天女的“慈光”与“灵犀”本源,在某个瞬间剧烈燃烧,然后……融入了某种极其霸道、充满牺牲意味的陌生法则之中,最终一切归于沉寂,再也无法追踪!

“痴儿!妄为!”墨无妄的声音直接在虚无中震响,带着怒其不争的震怒,“以身为炬,燃尽根本,纵得一时之机,亦断送未来道途!吾之心血布局,岂容尔等如此挥霍!”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隐约察觉到,那股陌生的、充满牺牲意味的法则,似乎对归墟的某种深层规则产生了强烈的冲击和扰动,甚至可能……惊动了某些连他都不愿轻易招惹的、沉睡在归墟最底层的古老意志!

这已完全偏离了他的计划!沈砚星和灵汐月,这两个关键的“变量”,非但没有按照他的预期在压力下成长并最终成为修复三界姻缘系统的“钥匙”,反而可能捅出了更大的娄子,甚至自身都陷入了不可预测的险境(或机缘)之中。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然主动招惹莫测之‘祸’,实乃不智!”墨无妄冰冷地低语。他不能再等待,不能再仅仅依靠“观察”和“引导”。

必须亲自出手干预!至少,要确定他们的状态,重新将他们纳入掌控,或者……在彻底失控前,进行必要的“修剪”!

但归墟广袤无尽,干扰极多,此刻又失去了对他们的直接感应,如何寻找?

墨无妄所化的玄色雾气中心,一点极其璀璨、却冰冷无情的亮光骤然闪现——那是他凝聚的“道核”。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不名有……”

他吟诵着道德经,周身道痕疯狂流转,开始进行一项极其耗费本源的推演——并非直接推算沈砚星二人的位置,而是推算那因他们而产生的、最新的、最剧烈的“因果扰动点”!

他以失去感应前的那一刹那的“慈光燃烧”与“陌生法则爆发”为锚点,逆向推演其源头坐标!

无数玄奥的符文在雾气中生灭,墨无妄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微弱了一些。终于,一个模糊却大致清晰的坐标,出现在他的感知中。

“找到你们了……”墨无妄的“目光”穿透无尽时空,锁定了那片刚刚经历剧变的巢穴废墟,“这一次,不会再让你们脱离掌控。”

一道凝练至极、却无形无质的玄色道痕,如同超越了时空的利箭,自无色界天而起,悄无声息地射向归墟,直奔那坐标而去!这道痕并非实体攻击,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标记”与“追踪锁”,一旦附着,除非墨无妄主动解除或对方拥有同等层面的力量,否则极难摆脱。

沈砚星骤然从内视状态惊醒!

一股极其强烈、冰冷彻骨、充满“审视”与“掌控”意味的危机感,如同无形的冰锥,猛地刺入他的感知!远比之前免疫体甚至清道夫的注视更加可怕,更加深邃,直接作用于因果层面!

是墨无妄!他追来了!

几乎来不及思考对方是如何找到这里的,那源自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练出的本能已经驱使沈砚星做出了反应!

他不能逃!以他现在的状态,绝对无法在归墟中甩掉墨无妄这种层次的存在的追踪!

更不能硬抗!那是自取灭亡!

唯一的生路,依旧是“风险对冲”!

用制造一个新的、更大的、更吸引墨无妄注意力的“变量”,去对冲自己被他直接锁定的风险!

他的目光瞬间落在了脚下这片尚未完全平息的巢穴废墟上!落在了那些残留的、因为巢穴核心崩溃而失去控制、变得极不稳定的噬光体残骸和混乱能量之上!

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成型!

他猛地抬起双手,左眼蓝金光芒大盛,右眼皎白光晕流转!体内新生的、融合了多种法则特质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运转起来!

他不再去精细操控能量,而是以自身为琴,以悲恸与决绝为意,拨动了那根融合了“守护”、“牺牲”、“慈光”、“灵犀”以及超弦推演的全新“法则之弦”!

“汐月……助我!”他在心中呐喊,不仅仅是呼唤那沉睡的意识,更是将那份沉重的悲恸与思念,彻底融入了这一击之中!

嗡——!!!

一道无声却足以撼动规则的悲鸣,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这并非能量冲击,而是一种极其特殊的、高度凝练的“情感法则共振波”!其频率精准地对准了脚下废墟中那些残存的、对能量和特定情绪波动极其敏感的噬光体物质以及混乱能量!

效果立竿见影!

那些原本缓缓沉淀的废墟残骸,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再次剧烈沸腾、爆炸起来!而且,这一次的爆炸,并非无序,而是在那“悲鸣共振”的引导下,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叠加”!

无数爆炸的能量并未向外扩散,反而向内压缩、扭曲、交织……最终,在一片刺目的光芒中,一个极其不稳定、却散发着惊人能量等级和混乱法则波动的、临时性的“微型能量奇点”或者说“法则漩涡”,赫然出现在废墟上空!

这个临时奇点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能量和物质,散发出足以扭曲光线、干扰一切感知和推算的恐怖波动!它就像是在归墟这张“纸”上,强行烫出的一个扭曲的、不断变化的“洞”!

沈砚星脸色苍白,这一下几乎抽空了他新生的力量,但他眼中却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成了!

他成功制造了一个短暂的、却足够强大的“干扰源”!

几乎就在这“微型奇点”形成的下一秒——

墨无妄那道跨越时空而来的玄色道痕,精准地射到了此地上空!

然而,它并没有如预期般锁定沈砚星,而是第一时间被那个突然出现的、散发着混乱却强大波动的“微型奇点”所吸引、所干扰!

道痕如同失去目标的猎犬,围绕着那奇点急速旋转,试图进行分析和锁定,却被那不断变化的混乱法则严重干扰,一时间难以准确判断下方的沈砚星!

“嗯?”无尽遥远之外的墨无妄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低哼。他的追踪竟被干扰了?那是什么东西?某种归墟自然产生的异变?还是……那小子搞出来的?

而此刻的沈砚星,则趁着这宝贵的、用尽全力制造出的混乱间隙,毫不犹豫地转身,将最后的力量用于收敛自身所有气息,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向着与那奇点相反的、更深沉的归墟黑暗之中,疾遁而去!

他又一次赌赢了片刻的生机。

但代价是力量几乎耗尽,且彻底暴露了自身拥有干扰甚至一定程度上“操控”法则的能力。

而墨无妄的追缉,绝不会因此停止,只会变得更加凌厉。

风险对冲,永无止境。

而这一次,他将悲恸化作了弦音,奏响了逃亡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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