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卫东在顾佳心中种下的那颗“独立”的种子正在悄然发芽，而他对于魔都“情感投资组合”的管理，讲究的是均衡与精准。
在顾佳那边扮演了沉稳可靠的“救世主”后，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个像小白兔一样单纯、急需情感滋润的钟晓芹。
上次与陈屿在街头的偶遇，以及陈屿那几乎不加掩饰的敌意，乔卫东尽收眼底。他非但没有回避，反而觉得这是个加速进程的好机会。
一个开始失控的丈夫，往往能更快地将妻子推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这天是周末，钟晓芹不用上班。前一天晚上，她又因为一点小事和陈屿闹了不愉快。
原因很简单，她兴致勃勃地想和陈屿分享自己看的一部小说，感慨里面的人物命运，陈屿却头也不抬地盯着手机里的钓鱼论坛，敷衍地“嗯”了几声，最后还嫌她吵，说了句：“你能不能看点有营养的东西？整天看这些情情爱爱的，有什么用？”
一句话，像冷水浇头，把钟晓芹满心的分享欲和浪漫小火苗浇得透心凉。
她憋着气，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上午，她正蔫蔫地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手机响了，是乔卫东。
“晓芹，今天天气不错，有没有兴趣出来走走？我知道一个很安静的书店，咖啡也不错，适合放松心情。”
乔卫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总是那么温和，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魔力。
钟晓芹正愁在家里对着陈屿那张冷脸会憋出内伤，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好啊，我正好没事。”
“那好，半小时后，我到你家小区门口接你。”
挂了电话，钟晓芹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冲进卧室换衣服。
她选了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也显得活泼些。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还破天荒地涂了点口红。
陈屿坐在客厅，看着她忙忙碌碌、突然容光焕发的样子，脸色更加阴沉。他状似无意地问：“要出去？”
“嗯，和朋友约了去书店。”钟晓芹含糊地回答，心里有点发虚，但更多的是对即将到来的约会的期待。
“哪个朋友？顾佳？还是王漫妮？”陈屿追问，语气带着审视。
钟晓芹心里一堵，有些反感他这种审犯人似的口气：“就是一个朋友，你不认识的。”她不想提乔卫东的名字，怕又引起不必要的争吵。
陈屿冷哼一声，没再说话，但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半小时后，钟晓芹脚步轻快地走出小区，一眼就看到了那辆低调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
乔卫东没有坐在后座，而是站在车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羊绒衫，休闲长裤，身姿挺拔，在初冬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润如玉。
他替她拉开车门，手掌绅士地护在车门顶上：“小心。”
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钟晓芹心里一暖。这种被细心呵护的感觉，在陈屿那里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最终停在了一条僻静小弄堂口。
乔卫东带她走进一家门脸很小、招牌古旧的独立书店。
书店里光线昏黄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纸张特有的香气和淡淡的咖啡味。
书架高耸直至天花板，摆满了各种书籍，安静得只能听到翻书的沙沙声和轻柔的背景音乐。
“这里好棒啊！”钟晓芹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了宝藏的孩子。她瞬间就爱上了这个地方，感觉心灵都得到了净化。
乔卫东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欢喜，笑了笑：“就知道你会喜欢。去挑本书吧，我去弄咖啡。”
钟晓芹雀跃地钻进书架之间，而乔卫东则熟门熟路地走到里面的咖啡操作台，亲自磨豆、手冲。
他做这些的时候，动作优雅专注，仿佛不是在冲咖啡，而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过了一会儿，钟晓芹抱着一本封面素雅的散文集回来，在靠窗的软榻上坐下。乔卫东将一杯拉着精致天鹅拉花的拿铁放在她面前。
“谢谢。”钟晓芹捧起咖啡，小口啜饮，浓郁的奶香和咖啡的醇厚完美融合，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喜欢看书是好事。”乔卫东在她对面坐下，手里也端着一杯黑咖啡，“能让人暂时逃离现实的琐碎，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是啊是啊！”钟晓芹像是找到了知音，立刻打开了话匣子，“我觉得书里的世界特别美好，人物也鲜活。有时候看着看着，自己就好像也进去了……可是陈屿总说我看这些没用，是浪费时间。”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委屈。
乔卫东轻轻搅动着咖啡勺，语气平和：“怎么能说是没用呢？阅读是精神的食粮，能滋养人的内心。而且，我看你表达清晰，情感细腻，说不定你自己写点东西，也会很精彩。”
“我？写东西？”钟晓芹惊讶地指着自己，连忙摇头，“我不行的，我文笔很烂的，上学时写作文都是流水账。”
“别急着否定自己。”乔卫东看着她，眼神带着鼓励，“写作不一定非要多么华丽的辞藻，真诚和独特的生活视角才是最打动人的。
你刚才跟我描述那本书里的人物时，就讲得活灵活现，很有画面感。这就是一种天赋。”
他的肯定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钟晓芹平静的心湖，漾开了圈圈涟漪。从来没有人说过她有写作天赋，连她自己都没想过。
“真的吗？”她将信将疑，但眼底已经燃起了小小的火苗。
“当然。”乔卫东语气笃定，“你可以试着把生活中的一些小事，你的感受，你的想法，甚至你做过的那些有趣的梦，随手记录下来。就当是写给自己看的日记，不要有压力。”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笑道：“说不定啊，你记录的那些日常，比很多虚构的小说还有趣呢。比如……你上次说的，帮邻居家的猫从树上‘劝’下来的事情，就很有戏剧性。”
被他这么一说，钟晓芹也回想起来，忍不住噗嗤一笑。那件事当时觉得手忙脚乱很尴尬，现在被乔卫东一提，好像确实有点好玩。
在乔卫东循循善诱的鼓励下，钟晓芹渐渐放下了包袱，开始兴致勃勃地讲述她生活中那些鸡毛蒜皮却又自带萌点的小事：比如在物业前台遇到的奇葩业主，和顾佳、王漫妮聚餐时的趣闻，甚至她小时候的一些糗事……她讲得手舞足蹈，表情丰富。
乔卫东一直含笑听着，适时地给予回应，或是引导她更深入地描述某个细节，或是用幽默的话语点评一下，逗得她咯咯直笑。
他强大的共情能力和引导话术，让钟晓芹感觉前所未有的被理解、被欣赏。她在他面前，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分享不完的快乐。
阳光透过古老的窗棂洒进来，在两人之间跳跃。书店里安静而温馨，空气中流淌着一种朦胧又暧昧的气息。
钟晓芹看着对面男人专注倾听的侧脸，看着他眼中映出的自己的小小倒影，心跳不知不觉加快了节奏。
这种感觉，和她与陈屿在一起时的压抑、沉闷截然不同，是轻松的、愉悦的、被珍视的。
然而，这和谐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