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州长同时愣住了。
他们想过陆远会推荐某个他们认识的、有野心的政客,或者是某个与他有利益往来的商业巨头。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他提出的,居然会是一个……演员?
一个刚刚拿了奥斯卡影后、在全球拥有极高知名度,但在政治上,却是一张白纸的女演员?
这太疯狂了。
这太……荒谬了。
“陆先生,您不是在开玩笑吧?”德州州长第一个表示了难以置信。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陆远转过身,看着他们脸上那震惊、不解,甚至有些荒唐的表情,笑了。
“各位,你们还没有理解。未来的战争,打的不是经验,不是资历。打的是‘人心’,是‘认知’。”
“而安雅·泰勒-乔伊,她拥有这个时代最宝贵的财富——无可挑剔的形象,与无与伦比的人气。在我的帮助下,她会成为自由、平等、梦想的化身。她会成为新时代的圣女贞德。”
“当她站在演讲台上,身后是神话集团为她描绘的、那个充满了工作机会与美好未来的蓝图时,你们觉得,民众会选择她,还是选择华盛顿那些油腻、腐朽的老头子?”
“她可以是里根,可以是肯尼迪,她可以是我们希望她成为的、任何一个伟大的符号。”
“而你们三位,将会成为辅佐这位新总统的、最中坚的力量。一个全新的、跨越了党派之分的政治同盟,将在她的旗帜下,冉冉升起。”
书房内,雅雀无声。
三位在政坛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老狐狸,此刻,感觉自己的大脑,完全无法跟上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思路。
他们发现,自己所理解的政治,和陆远所理解的政治,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上。
他是在用一种……近乎于‘神’的视角,在重新编写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
“给我们一点时间,陆先生,我们需要……消化一下。”良久之后,弗吉GINIA州长才声音干涩地说道。
“当然。”陆远重新坐回沙发上,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我可以在这里,等到天亮。”
他知道,他们没得选。
…………
壁炉里的火光渐渐黯淡下去,只剩下暗红色的炭火,在寂静中不时发出一两声轻微的爆裂声。房间里那股混杂着雪茄、威士忌和旧木头味道的浓郁气息,似乎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凝重。
陆远已经为自己倒了第三杯波本威士忌,杯中的冰球早已融化,稀释了酒精的浓烈。他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那三位代表着这个国家部分传统精英的州长,进行着他们自会面以来最激烈,也最压抑的一场讨论。
“这太疯狂了……让一个演员来领导这个国家?民众不会接受的,我们的支持者也不会答应。”德克萨斯州长,那位前军人,低沉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抗拒。他将手中的雪茄用力按在烟灰缸里,仿佛想把这个荒谬的提议也一并按熄。
“但你不得不承认,陆先生说得有道理。”加利福尼亚州长,那位气质儒雅的教授型政客,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金丝眼镜的边缘。“我们现在面对的,已经不是传统的政治博弈了。华盛顿的那帮人,还有控制着媒体的那些资本,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造神’和‘毁神’。我们如果推举一个传统的政客,不出三天,他从大学时代逃课的记录到婚外情的捕风捉影,就会传遍整个互联网。我们会被他们拖入最擅长的泥潭里,然后被活活耗死。”
“而安雅·泰勒-乔伊……她的形象太完美了。奥斯卡影后,全球知名的慈善活动家,从未有过任何负面新闻。她就像一张白纸,一张无比洁白,又拥有巨大粉丝基础的白纸。陆先生可以在这张纸上,画出任何美国人民想看到的、最完美的领袖形象。”
“可战争……那是要流血的!这已经不是选举游戏了。”弗吉尼亚州长,那位头发花白、始终是主导者的老绅士,声音沙哑地说道。他看着酒杯中琥珀色的液体,眼神复杂。“一旦我们真的举起武器,就是将这个国家推到了分裂的边缘。这是拿国运做赌注,赌赢了,我们是拨乱反正的功臣;赌输了,我们就是遗臭万年的叛国者。”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们都很清楚,一旦同意陆远的条件,他们就不再是州长,而是叛军的领袖。这道坎,对于他们这些一生都在体制内维护秩序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难迈过去了。
陆远始终没有插话,他像一个局外人,安静地观察着这场关乎国家命运的争论。他知道,这三个人需要的不是说服,而是一个自我拷问和做出决断的过程。语言在此刻是无力的,唯有他们自己内心对这个国家未来的忧虑,才是最终的推手。
“我们别无选择,不是吗?”不知过了多久,加州州长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苦涩和释然。“要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国家滑向内耗和衰败的深渊,要么……就用这把最锋利的手术刀,彻底切掉毒瘤。虽然这把刀,来自一个我们并不完全了解的东方外科医生。”
德州州长紧绷的下颚线条慢慢放松了下来,他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仿佛吐出了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如果真要动手,就必须快。一个月,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必须控制住华盛顿和五角大楼。我们不能让它演变成一场波及全国的长期战争,那对谁都没有好处。”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弗吉尼亚州长的身上。
他闭上眼睛,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已经只剩下决断。
他端起酒杯,站起身,走到了陆远的面前。
“陆先生,我们同意你的全部条件。”他郑重地说道,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们约定,一个月后,以收到白宫准备启动《紧急状态法》的‘谣言’为信号,我们三州的国民警卫队将同时行动。弗吉尼亚州负责控制华盛顿,德克萨斯州负责接管北美防空司令部,加利福尼亚州则负责压制西海岸可能出现的抵抗力量。”
陆远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站起身,与弗吉尼亚州长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碰。
“合作愉快。”他平静地说。
一场足以颠覆世界格局的内战,就在这次清脆的杯沿碰撞声中,被冷酷地,敲定了。
陆远走出庄园时,夜风带着初春的凉意迎面吹来。他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径直坐上了早已等候在门口的黑色轿车。秦岚为他关上车门,自己则坐进了副驾驶座。
车队悄无声息地驶离庄园,融入了弗吉尼亚郊外沉沉的夜色中。
陆远没有说话,只是靠在后座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稀疏的灯火和黑暗的树影。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达成目标的喜悦,也没有即将发动一场战争的沉重。他就好像,刚刚结束了一场再也普通不过的商务晚宴。
半个小时后,车队驶入了一片隐于山林间的顶级富人区。在一栋占地广阔、设计现代的别墅前,缓缓停了下来。
这是陆远在美国东海岸的众多房产之一,但也是安保级别最高的一处。
他走进别墅,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安雅·泰勒-乔伊正抱着膝盖,蜷缩在巨大的白色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张柔软的羊绒毯子。她没有化妆,穿着一身舒适的灰色运动服,那头标志性的铂金色短发随意地披着。她的面前,摆着一台打开的、正在播放着新闻评论节目的平板电脑。
听到开门声,她立刻抬起头。那双浅褐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平静,且充满了惊人的洞察力。
“您回来了。”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嗯。”陆远脱下外套,随手递给跟进来的秦岚,然后径直走到吧台,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事情谈妥了。”他喝了口水,用一种平淡无奇的、通知下属的口吻说道,“一个月后,内战开始。”
安雅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者激动的表情。她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她只是安静地走到陆远身边,同样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问道:“我需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