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已经迟了。
何榛榛的眼睛亮得像刚充完电的超级灯泡,脸上露出了“我懂了”的狡黠表情。
唯恐天下不乱的舒意,此刻又淡淡地补了一刀:“嗯,这么看来,我总算能解放了。再也不用每个周末被他硬拖着去奶奶家,美其名曰陪老人,实则是为了蹲点制造‘偶遇’。害得我多少个宝贵的周末懒觉都泡汤了。”
全场寂静了一瞬:“……什么???”
我更是震惊地扭头看向舒展,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你!你是故意每周都去舒爷爷和廖婆婆那儿的???”
舒展张了张嘴,像是想辩解,但在所有长辈齐刷刷的视线下,那点气势顿时被压得死死的,只能硬着头皮憋出一句:“我……我是去给他们做饭的!”
舒意立刻冷笑:“哼,骗得了别人,骗不过我。每次去前还要捯饬一下自己,明显就是孔雀开屏!”
舒爷爷反应最快,立刻吹胡子瞪眼,用粗壮的手指隔空点着舒展,笑骂道:“好哇!你小子!我说怎么变得这么孝顺,雷打不动地每周跑来给我们献殷勤,原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你这心眼儿多的,咋不去你张爷爷家应聘个厨子呢?那样我们小水天天来吃饭,你岂不是天天能见着?”
舒展立刻涨红了脸,小声反驳:“爷爷!您别乱说话……”
我爸在一旁已经笑得弯下了腰,全靠扶着妈妈的肩膀才没蹲到地上去。
他一边笑一边拍着桌子:“哎哟,这孩子还害羞呢!我们年轻那会儿可没这么多花花绕绕!”
“骗鬼吧,你追我的时候不也是每天都要捯饬自己吗,还跑我们家来给我们做饭呢。”我妈立刻在一旁拆穿他。
“听见了吗小展?去你郭婆婆家做饭去。”周老师在旁边补刀。
整个包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
舒展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连耳朵尖都透着一层薄红。
他羞恼交加,也顾不得场合了,低吼一声“舒意你给我等着!”,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揪住了弟弟的衣领。
舒意一边象征性地挣扎,一边还在不怕死地添油加醋:“看吧看吧,被戳穿了就恼羞成怒!——哎哎你轻点,我新买的衣服啊!”
两兄弟顿时像小时候那样“扭打”在一起,当然,谁都没真用力,更像是一种情绪宣泄和兄弟间的玩闹。
两人偶尔还会故意停顿一秒,看谁先笑出来,然后又继续乱抓乱扒。
舒叔无奈地扶额:“不是,我两个儿子是不是都倒着长的?别人家是越大越稳重,他们是越大越幼稚。”看着这俩身高腿长的小伙子还像孩子似的,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摇头笑道:“你俩羞不羞啊?看看,看看!这都多大的人了,还跟没长大似的,像什么样子!”
何榛榛凑到我耳边,小声道:“我现在完全无法把他们和‘高学历精英’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我憋笑憋得肩膀都抖:“你闭嘴!再说我也忍不住了。”
你就是——红颜祸水!
“胡说八道。我俩得先把菜点了。”我催促道。
我俩赶紧趁此机会,像两个忙碌的小蜜蜂,一边忍着笑,一边招呼着已经被这场“恋情揭秘”逗得前仰后合的长辈们:“坐坐坐,大家快先坐下吧!再这么站下去,服务员上来都没地方摆盘子了!”
大人们笑着,互相谦让着陆续落座。
大家还在交换着刚刚那段闹剧的“观后感”,你一句我一句,俨然把现场当成了相声剧场。
杨奶奶被榛榛扶着坐下,目光在我们几个小辈之间转了转,慈爱地问:“说起来,你们这几个孩子,哪个是最大的呀?”
我立刻接过话头,流畅地回答,试图将话题引向安全地带:“榛榛是一月份的,是我们几个里的老大姐。那俩兄弟是四月份的。”
我指了指刚刚“休战”,还互相用眼神“攻击”对方的舒展和舒意。
榛榛立刻搂住我的胳膊,快言快语地补充道:“小水是五月的,五月六号!比我小几个月!”
“五月六号?”
何爷爷突然重复了一遍这个日期,他的语气不像随口一问,还有几分陷入遥远回忆般的怀念,声音也略微低沉了些。
我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扎了指尖,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爬升。
穿越那十年,我顶替“何小棠”的身份活着,自然一直沿用着“季小水”法定的生日——五月六号。
但这个日期,对于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何爷爷他们来说,会不会……
我指尖微微一紧,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跳得飞快。
我几乎是本能地垂下眼睑,避开了何爷爷探寻的目光,假装抬手去整理其实并不凌乱的衣角。
杨奶奶没有说话,只是侧过头,盯着我看了好久。她那慈祥却锐利的目光,像是在努力将眼前的我与记忆深处的某个模糊影像重叠,末了,那困惑又化开,变成一种带着温情的、浅浅的笑意。
不能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了!
我心里警铃大作。赶紧提高音量,故作忙碌地转身,朝着还在笑闹的人群拍手:“哎呀,光顾着说话了!咱们先把大家的口味和忌口都统计清楚哈,不然一会儿上菜了,辣的辣死,淡的淡死,可就对不起这一桌子好菜了!”
“对对对!”外婆顺势接口,“我不吃太辣的,你们年轻人随便点,我就跟着吃。”
其他长辈也纷纷附和,话题果然被成功岔开。
然而何顺德却没有被完全带走。他微微皱起眉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点着,努力地挖掘着更深层的记忆:“我怎么记得……我们小时候,好像也见过面?在一起玩过?”
我呼吸一紧,额角渗出细汗。
“我记得……好像有一次,也是这么多人,大家一起聚会……是给……给谁过生日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