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道之内并非漆黑一片,两侧与头顶的海水被孟昶心的法力撑开,形成一道透明廊壁,隐约透下深海微弱的光线,映得通道内光影迷离。
李梦欢跟在楼当风身后,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嘴里啧啧道:“孟仙子这手控水的本事真是绝了!这通道稳当得跟走平地似的。”他扭头看向身后的沈璃,“姑奶奶,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海底观光?”
净胡咧咧。
沈璃没理他,全神贯注地维持着包裹寂灭星骸碎片的星辉。那碎片在她掌心悬浮,被柔和的星光层层缠绕,暂时安分,但她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混乱力量仍在隐隐躁动,应当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
秦红药走在沈璃身侧,时刻留意着她的状态,见她神色凝重,低声道:“还能撑住?”
沈璃点了点头:“暂时无碍,只是这东西……似乎越往深处走,反应越明显。”
前方的王简长老闻言,羽扇轻摇,回头笑道:“寂灭星骸本就易受环境与同源力量影响,沈小友多加小心便是。”他目光扫过沈璃手中的碎片,又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
丁长老和赵霖紧随王简左右,神情警惕。玄水宫的两名弟子则护在孟昶心身侧,维持着水道的稳定。凌渊与云铮一前一后,气息收敛,如同两道沉默的影子,却给人无比踏实的感觉。
通道蜿蜒向下,不知延伸向何处。四周海水越来越暗,压力也隐隐增大,若非有法力护持,寻常修士恐怕早已承受不住。
行进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带路的孟昶心忽然停下脚步,秀眉微蹙:“前方水流有异,气息混乱,大家小心。”
众人闻言,立刻戒备起来。
只见前方通道似乎到了尽头,连接着一片更加幽暗、仿佛无边无际的深海空间。而在那黑暗之中,隐隐有无数细碎的、如同星辰般的光点在缓慢飘动,散发出迷离梦幻的光晕。
“哇!海底星空?”李梦欢眼睛一亮,下意识就想凑近去看。
“别动!”楼当风一把拉住他,“情况不明,莫要轻举妄动。”
王简长老凝视着那片光点,羽扇停顿了一下:“这些光点……似乎蕴含某种精神力量,能引动心绪。”
他话音未落,距离那片光点区域最近的赵霖忽然身体一僵,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脸上浮现出傻笑,喃喃道:“师父……师父夸我了……嘿嘿,我就知道我是天才……”
丁长老脸色一变,低喝:“霖儿!守住心神!”同时一掌拍在赵霖后心,渡入一股清心静气的灵力。
赵霖浑身一颤,眼神恢复清明,回想起刚才的失态,顿时面红耳赤,讷讷不敢言语。
众人心中凛然。连太上神宗的精英弟子都险些中招,这光点果然诡异。
沈璃却感觉到,识海中的星火之茧对那片光点区域传来了清晰的渴望与亲近之意,与对寂灭星骸的排斥警惕截然不同。
“这些光点……似乎与星辰之力同源,但更偏向于幻惑心神。”沈璃说出自己的感受,“我的星骸之力能感应到它们,或许……可以尝试沟通或引导?”
凌渊看向她:“量力而行。”
沈璃点头,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星辉,如同触须般,小心翼翼地探向最近的一颗光点。
星辉与光点接触的瞬间,沈璃眼前景象骤然一变!
不再是幽暗的水道,她发现自己竟站在一片熟悉的小院中,正是她幼时与父母居住的地方。院中,父亲正含笑看着她,手中拿着一柄木剑,似乎要教她练剑……
“璃儿,过来。”沈钧的声音温和依旧。
沈璃心头巨震,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思念涌上心头。她几乎要迈步向前,但体内星火之茧猛地一跳,一股清凉之意流转全身,让她瞬间清醒。
幻境!
她强行稳住心神,那竹林小院的景象如同水纹般波动了一下,却没有立刻消失,反而变得更加真实,连竹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出现了异常。
李梦欢瞪大了眼睛,对着空气手舞足蹈:“师傅!您老人家终于肯把压箱底的阵法传给我了?等等……这阵法好像有点不对?哎呦!怎么炸了?!”他像是被无形的东西崩了一下,捂着屁股跳开,脸上却还带着兴奋与困惑交织的古怪表情。
秦红药面色冰冷,眼神却有些恍惚,她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厌恶的人或事,指尖毒芒闪烁,几乎要弹射而出,但又强行忍住,身体微微颤抖。
孟昶心脸上那惯常的温婉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哀伤,她望着空处,嘴唇微动,无声地念着什么,眼角似有泪光一闪而逝。
楼当风摇扇的动作变得僵硬,他眉头紧锁,仿佛在与人进行一场激烈的辩论,时而摇头,时而叹气。
丁长老神情挣扎,一会儿面露决绝,一会儿又显得犹豫痛苦。赵霖则再次陷入呆滞,时而傻笑,时而恐惧。
就连云铮,那冰封般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痕,她握剑的手更紧,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仿佛在寻找某个看不见的敌人。
唯有凌渊与王简长老看起来还算正常。
凌渊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剑意,将靠近他的光点无声绞碎,他目光扫过陷入异常的众人,最后落在沈璃身上,见她眼神清明,微微颔首。
王简长老羽扇轻摇,一层柔和清辉笼罩自身,那些光点无法近身。他观察着众人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低语道:“果然是蜃楼星屑,能映照心湖,显化执念幻境。看来这片海域沉淀的星辰残渣不少啊。”
沈璃心中一动。她努力维持着那缕星辉与光点的连接,同时抵抗着幻境的侵蚀,开口道:“王长老,可有办法驱散这些星屑?”
王简摇头:“强行驱散恐引动更大范围的混乱。此地星屑沉淀已久,与海底环境融为一体,形成天然幻域。要么以绝强心志硬闯过去,要么……找到其核心,暂时安抚。”
他看向沈璃,“沈小友的星骸之力既然能与之共鸣,或可尝试后者。只是深入其核心,你自身遭受的幻境冲击会更强。”
沈璃看着周围同伴们神色各异的模样,知道不能再拖。李梦欢已经开始对着空气掏阵旗布阵,秦红药指尖毒气萦绕,再下去恐怕要出事。
她一咬牙:“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