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的手指刚松开她的袖子，姜小芽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扇符文门就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像是被什么力量从内部轻轻推了一下。她立刻后退半步，泡面叉子已经抽到手里，指节发白。
可门没开。
反而是头顶的金属管道震了一下，一截通风口盖子“哐”地掉在地上。
墨言从里面翻下来，落地时膝盖一软，扶了墙才站稳。他额角有汗，银发贴在脸上，袖口的二维码湿了一块，颜色发暗。
“别碰那扇门。”他喘着气，声音比平时哑，“我刚从密道下来，那边有东西在监听。”
姜小芽没动，眼睛盯着他手里的东西——一张泛黄的星纹纸，边缘烧焦了，像是从什么墙上硬撕下来的。
“你说监听？”她问，“谁在听？”
墨言没答，只是抬手抹了把脸，从怀里掏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姜小芽认得那布，是她之前用辣条包装纸和符纸混着做的“情绪稳定符”，还顺手绣了个小辣椒图案。
他把手帕展开，指尖按在二维码上。
一声录音响起来，是她的声音：“墨言，你不是逃兵，是司命轮盘最后的钥匙。”
墨言闭了下眼，再睁开时，手不抖了。
“我进了密室最里面，发现这卷星轨铭文。”他把那张纸摊在掌心，“是古星象文，被封了记忆咒。我试了三次才破开，差点把自己脑子烧坏。”
姜小芽凑近看，纸上的纹路像是被血画出来的，弯弯曲曲，最后聚成一行小字：“三更天，星坠处，司命不司命，反掌定浮屠。”
她念完，挑眉：“这谁写的？谜语人转世？”
“不是谜语。”墨言声音压低，“这是司命殿的暗令格式。只有高层执事才知道。而且……”他顿了顿，“末尾这个标记，是‘归墟会’。”
“归墟会？”姜小芽重复一遍，“听名字像地下钱庄。”
“不是钱庄。”墨言摇头，“是百年前被天帝亲手剿灭的组织。他们不信天道轮回，主张篡改命格，甚至想把司命星君的轮盘拆了重铸。当年清洗时，我亲眼见过他们的人被钉在星柱上，一根根抽走命脉。”
姜小芽眯眼：“所以现在这战舰里，有他们的标记？”
“不止是标记。”墨言指了指纸角，“这铭文的书写方式，和当年司命殿密卷一致。但用的不是朱砂，是……骨粉混着星砂。写这东西的人，要么是归墟会残党，要么就是……”他没说完，但意思清楚。
姜小芽冷笑：“要么就是内部有人通敌。”
她盯着那张纸，忽然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包红烧牛肉面，撕开倒进灵田空间。面饼刚落地，系统界面就弹出来，团子的声音有气无力：“宿主……别闹，我还在休眠……”
“醒醒。”姜小芽拍了下竹筒袋，“有活儿干。”
“……五分钟。”团子哼唧，“让我再睡五分钟……”
“没五分钟。”她直接调出“异能开发屋”，强行唤醒低阶功能，“我要你模拟‘归墟会’可能藏身的灵脉节点，优先排查有星砂残留的区域。”
系统界面闪了闪，终于加载出地图。十几个红点在战舰结构图上跳动，集中在b7、c3和d9三个区域。
姜小芽正要说话，墨言突然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
他耳朵动了动，像是在听什么。
“信号阵还在运行。”他低声说，“南宫翎走之前留的尾巴阵列，一直连着团子的频道。我刚试了接入，发现有人在远程监听。”
姜小芽皱眉：“谁？”
“不知道。”墨言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小铜片，是团子临时改装的信号屏，“但监听者用了加密协议，不是普通战舰系统能生成的。而且……”他顿了顿，“波动频率很怪。像是在模仿某种情绪，但模仿得不太像。”
“模仿？”姜小芽冷笑，“谁这么无聊？”
“贪婪和焦躁。”墨言盯着屏幕，“团子的‘情绪读取’扫到的频段。但太整齐了，像是人为调整过的。真情绪不会这么规整。”
姜小芽想了想，忽然从袋子里掏出一瓶辣椒酱，拧开盖子往叉子上倒。
“你干嘛？”墨言问。
“钓鱼。”她把沾满辣酱的叉子插进信号屏的接口，“既然有人想听，那就给他们点热闹听。”
叉子一碰接口，屏幕猛地闪了一下，数据流开始倒灌。姜小芽直接调出星语码输入界面，让墨言写。
“写什么？”
“随便。”她笑，“就说‘司命已陨，归墟可期’。再加个坐标，就写b7废弃舱段。”
墨言皱眉：“这太假了。”
“就因为它假，才有人信。”姜小芽拍他肩膀，“真消息没人抢，假消息才抢着传。你想想，谁最想听‘司命死了’这种消息？”
墨言沉默两秒，指尖在屏幕上划动，输入一串星语码。
数据包发送出去的瞬间，信号屏上的波动图突然剧烈震荡。一个坐标点在b7区域亮起，持续了不到三秒，立刻切断。
“抓到了。”姜小芽咧嘴，“虽然只露了一秒，但够团子记住了。”
“问题是……”墨言盯着那消失的信号点，“这个频率，不像洛清寒。”
“不像？”姜小芽挑眉，“他不是最喜欢搞监听？”
“他喜欢明着来。”墨言摇头，“而且他的情绪波动是暴怒型的，不是这种……冷静的贪婪。这人更像在等什么，而不是在抢什么。”
姜小芽没说话，只是把叉子收回来，舔了口辣酱。
“所以现在情况是——”她慢悠悠地说，“有个组织叫归墟会，百年前被剿了，现在死灰复燃；他们在战舰里留了暗令，还派人监听我们；监听的人不是洛清寒，但知道怎么模仿他；而且……”她顿了顿，“他们可能早就知道墨言你是司命星君，甚至……知道你逃下仙界的事是真是假。”
墨言点头：“所以我在想，我当年逃走，是不是根本就是他们设计的局？”
空气静了一瞬。
姜小芽忽然笑了：“行吧。那咱们就不开门了。”
“不开门？”
“对。”她把那包泡面塞回袋子里，“白芷不让碰这门，肯定有原因。既然门后是归墟会的地盘，那咱们就绕后。团子，等你休眠完，第一件事就是把b7到d9的所有通风管道、灵脉走向、星砂沉积点全标出来。我要知道他们从哪儿进，从哪儿出，从哪儿拉货，从哪儿睡觉。”
团子哼了一声：“……你要搞装修？”
“我要搞拆迁。”姜小芽拍桌，“既然他们想藏，那就别怪我用辣酱味熏他们出来。种田系统不是只能种菜，也能种麻烦。”
墨言看着她，忽然问：“你不怕吗？”
“怕什么？”
“归墟会不是小角色。他们当年敢动司命轮盘，现在敢在这战舰里设局，说明背后有人撑腰。你这么闹，可能会引来更大的东西。”
姜小芽歪头看他：“那你呢？你怕吗？”
墨言没说话。
她笑了：“你要是怕，就不会一个人钻通风管，也不会用血去破封印。你早就跑了。可你没跑，你还回来了，还带了这张纸。”她指了指那星轨残卷，“所以别问我怕不怕。我问你——你想不想知道真相？”
墨言看着她，很久，才点头：“想。”
“那就够了。”她站起身，把泡面叉子插回腰间，“真相这东西，就像泡面。你不煮，它永远是干的。你一煮，它就软了，香味也出来了。归墟会再牛，能扛得住三十吨辣酱味轰炸？”
墨言忍不住笑了下。
就在这时，竹筒袋突然震动。
团子的声音醒了，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宿主……我刚扫描完b7区域。发现个事。”
“说。”
“那里的灵脉走向不对。正常灵脉是网状分布，可b7的像是被人用刀划过，全朝一个方向偏移。而且……”它顿了顿，“偏移的终点，指向心渊谷。”
墨言猛地抬头。
姜小芽也愣了：“心渊谷？不是在星轨图上见过？”
“对。”墨言声音发紧，“我之前在密室看到的星图，坐标也是心渊谷。可那图是百年前的，早就废弃了。”
“可灵脉不会骗人。”团子说，“b7的灵脉在动，像是被什么牵引着，持续往心渊谷方向流。而且……流速在加快。”
姜小芽盯着地图，忽然问：“团子，你说灵脉偏移，是不是像……被人挖了条暗渠？”
“差不多。”
“那就好办了。”她咧嘴，“既然有渠，就有口。有口，就能塞东西进去。”
“塞什么？”
“辣酱。”她从袋子里掏出一大瓶，“加洋葱，加小米椒，加昨天剩的火锅底料。我要让这条灵脉变成辣味运河。”
墨言看着她，忽然说：“你真打算这么干？”
“不然呢？”她拧开瓶盖，“等他们自己出来？”
墨言沉默几秒，忽然从袖子里抽出一块符纸，是用二维码手帕剪的。
“我加个定位阵。”他说，“你把辣酱倒进去的时候，我用星语码锁住出口，让味道只往一个方向冲。他们要是有人在b7，绝对躲不开。”
姜小芽看了他一眼，笑出声：“行啊墨言，进步了。从社恐变战术大师了。”
墨言没接话，只是低头画符。
姜小芽把辣酱瓶口对准灵田空间的灵脉接口，正要倒，竹筒袋突然又震了一下。
团子声音急了：“等等！b7的信号又动了！有人在切断通风管！”
她手一停。
墨言抬头，符纸在指尖一转。
“来不及了。”他低声道，“他们知道我们发现了。”
姜小芽盯着瓶口，辣酱缓缓滑到边缘，一滴，落在接口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像是烧红的铁浸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