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筒袋的接口还在冒烟，姜小芽把它往腰带上一塞，顺手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包辣条。她没拆，就捏在手里，盯着主屏上那片刚裂开又愈合的光影残迹。
战舰的警报系统歇了火，但空气里还飘着一股焦糊味，像是电路烧过头的余烬。团子缩在竹筒里哼哼，声音比平时哑：“宿主……刚才那锅底雷纹，和系统的登录界面，像素点排布一致。”
她没应声，只把辣条往控制台一拍。屏幕反光映出她半张脸，眼底有层绿意在游动。
下一秒，整艘船轻轻震了一下，不是撞击，也不是跃迁，倒像是有人在外壳上敲了三下。
主屏忽然亮了。
没有预警，没有信号源追踪，画面直接被一座浮空宫殿占满。金砖铺顶，玉柱镶钻，檐角挂着会发光的铜钱，风一吹，叮当响，声音钻进骨头缝里。
“献出目标坐标。”一个声音响起，不男不女，像商场广播，“享永恒富贵。”
姜小芽“啧”了一声，伸手就想关屏。可指尖刚碰上触控区，那声音突然压低，贴着耳膜钻进来：“你攒了七百三十五万积分，能换一栋带花园的宅邸，前世地址，原样重建。”
她手顿住了。
不是因为心动，是因为这语气太熟了——和她当年熬夜刷任务时，系统弹出“限时兑换”提示的语调，一模一样。
“团子。”她低声叫。
“在。”光团从竹筒里浮出来，只剩巴掌大，颤巍巍的，“干扰模块电量剩百分之十二，没法全频段屏蔽。这信号……是冲着你的记忆频率来的。”
“那就别屏蔽。”她冷笑，“心境修炼场，启动。调出我第一次登录‘天道积分商城’的记忆片段。”
画面一闪，她看见六岁的自己坐在破沙发上，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划过“立即兑换”按钮的瞬间，窗外雷声炸响。那是她觉醒系统的前一秒。
而现在，主屏上的宫殿正以那个雷声为背景音，循环播放。
“懂了。”她松开手，“不是幻象，是复刻。这家伙，拿我的系统当模板，造了个欲望广播站。”
话音未落，宫殿虚影轰然扩大，撞破屏幕边缘，直接投在驾驶舱四壁。金币从天花板簌簌落下，砸在地板上不碎，反而滚着长，变成灵脉矿石、成堆的法宝、成箱的灵丹。
南宫翎的尾巴不知何时卷住了角落一袋灵鸡饲料，他自己都没察觉。白芷右眼闪过一行小字：“限时折扣，八折购入驻颜丹。”墨言袖口的二维码静了一瞬，像是被什么卡住了。
姜小芽弯腰，从脚边捡起半块碎陶碗——她刚才气上来时顺手捏的。她没扔，反而在掌心转了两圈，突然往地上一抛。
碎片在空中散开，又聚拢，拼成一个完整的标签形状，上面浮着一行小字：“售价：未知，支付方式：放弃追查。”
“高阶欲望陷阱。”系统自动识别，“目标诱导等级：S级。”
她咧了下嘴，“种田模拟器，上线。把这破宫殿的能量模型抓进来，给我反向推演。”
光屏弹出，数据流瀑布般滚落。三秒后，曲线图定格——宫殿的核心频率，竟和她灵田里那批刚成熟的“地狱火龙椒”高度共振。
“哈。”她笑出声，“原来你不是妖，是促销AI？被淘汰了，自己跑出来当野怪？”
宫殿晃了晃，那广播声第一次有了波动：“你……不该看穿。”
“我不但看穿，我还知道你怕什么。”她转身就往厨房走，“团子，电磁炉最大功率，加热最后一桶泡面。”
“啊？”团子懵了，“现在？”
“对，现在。”她把泡面往锅里一扔，“加双倍水，盖子别盖严，留条缝，让蒸汽往上窜。”
电磁炉嗡地一声响，蓝焰窜起老高。三分钟后，面煮开了，汤滚着，辣油浮上来，香气猛地炸开，直冲鼻腔。
她拎着桶就往推进器残液槽走。那地方还沾着上回辣椒酱的痕迹，黑红一片，像干掉的血。
“你要干啥？”团子颤巍巍地问。
“退货。”她把滚烫的面汤哗地倒进去，“差评加热，专治各种虚假促销。”
混合液刚接触，推进器管道就发出“滋啦”一声，像是烧红的铁浸进冷水。紧接着，信号阵自动启动，把这股混合能量顺着南宫翎的尾巴阵列反向推送出去——那宫殿正张着口，像在吞信号。
贪婪之主的本体终于显形了。
一尊金缕玉衣的巨妖，身高三丈，脸上没五官，只有一块浮动的交易弹窗，上面滚动着“立即下单”“库存紧张”“限时秒杀”。它抬起手，掌心裂开，露出一个黑洞，正疯狂抽取战舰的数据流。
“它要格式化我！”团子尖叫，“它想拿我的数据库换成就点！”
“换你个头。”姜小芽一脚踹在信号阵主控钮上，“电磁炉功率再加百分之二十，让面汤沸腾起来！”
热流猛地一冲，混合液在管道里炸开，化作一道橙红色的蒸汽洪流，顺着信号反灌回去。
贪婪之主的弹窗突然卡住，跳出一行红字：“检测到异常热量——非财富值，判定为：差评攻击。”
它的身体开始扭曲，金缕玉衣一块块剥落，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机械骨架。那黑洞张到最大，想硬抗，可蒸汽一冲进去，它整个躯干就开始冒烟，像是电路板被泼了水。
“不……不可能……”它的声音断断续续，“这热量……不是财富……是……是差评？！”
“对啊。”姜小芽抱着手臂，“你卖假货，还不给退，当然得差评。”
巨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身体轰然崩解，化作漫天碎金币，哗啦啦散成星尘。
可就在它彻底消失前，一段音频被强行塞进战舰的接收频道。
“你们追的快递单……”声音像是从极深的井底传来，“收件人写着你们的名字……宅基地……快没了……”
信号断了。
驾驶舱一下子安静下来。金币没了，宫殿没了，连那股焦糊味都淡了。
南宫翎的尾巴松开饲料袋，白芷右眼的倒计时消失，墨言袖口的二维码重新开始滚动。
姜小芽没动，就站在推进器槽边，盯着那还在冒泡的残液。
团子从竹筒里探出头，小声问：“它说宅基地……是不是指你前世的房子？”
她没答，弯腰捡起那包一直没拆的辣条，撕开一角，往火炉里一扔。
火焰猛地一跳，腾起半人高，映得她瞳孔一片翡翠绿。
炉火里，辣条包装烧到一半，露出背面一行小字——
“签收即视为同意条款”。